“听说总裁心情特别好，今早前台的吴三八对他打招呼，他居然看了她一眼。”
    “你怎么知道的？”
    “那个吴三八是个广播站，估计每个部门都炫耀了一遍。”
    “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是总裁心情好？”
    “难道还是吴三八吸引了总裁么？”
    “当然不是，我看总裁是想知道这么难听的声音是青蛙发出的还是乌鸦发出的。”
    “哈哈哈哈……”
    就是这样，同一个办公室的女同志没事的时候就围着曦的一举一动展开话题，什么领带的颜色很时尚啦，穿着很有品味啦，心情好不好啦……间或还有其他办公室的来凑热闹，难道他们就没有其他事好干么，就知道总裁总裁的，所以现在源的耳边出现的不是企划案的竞争，不是公司的运营，就只是曦。有一段时间，他还真担心这个公司会垮掉，整天这么不务正业的，就知道背后讨论领导；不过，曦就是有他的办法，或者说是天生的优势吧，他要对方做的工作，对方总能提前、超额、高品质的完成，虽然得不到任何褒奖，对方也是任劳任怨，甘之如饴的。这点源还是很佩服他的，即使是面对自己，谈公事的时候也是不苟言笑的，像个深沉的老年人，而不是孩子——“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听说你上午要跟汇零的老总谈生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完，万一打扰到你们开会就不好了。”
    “你又没打，怎么知道会不会打扰，而且现在是中午休息时间。”对方像极了拿不到圣诞礼物的孩子。
    “好吧，我是不知道，你也可以给我打呀。”源试着为自己辩解，但并不指望有很好的效果。
    “可是昨天说好是你给我打的。”
    源好像都可以看到对方高高嘟起的嘴巴，“好吧，我现在对你提出诚挚的邀请，请你与我共进午餐好么？”
    “好吧，我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你，但晚餐也要你请。”
    “我考虑考虑吧。”
    “还要考虑？让你请是给你面子好不好！”
    “我是怕有人吃着这顿还想着下顿，以后会变成大肥猪，呵呵。”
    “真是公主不急太监急，我不介意。”
    “你是公主么？就算你愿意当，我还不愿意当太监呢。好啦，走吧，停车场见。”
    ※※※※※
    “源哥哥，你晚上能早回家么？”小妹甜美的声音在电话彼端响起。
    “怎么啦，有事？”源心喊不妙，晚上答应了曦亲自下厨的。
    “是啊，我们明天要考英文，这次很重要，所以……”
    “那你先睡，晚上哥回去帮你补习。”就这事还好办。
    “可是，我同学也要一起补习耶，就是小美和小芬呀，她们成绩比我烂多了。”
    听着那骄傲的口气，源只好无力的抚着额头，这么比法她的成绩是不可能有进步了，看来今晚又要做无用功了，“好，我知道了，六点回去。”
    “耶，万岁！”
    ※※※※※
    “曦，对不起，我晚上要帮妹妹补习功课，明天再给你展露我这个天才的厨艺吧。”源尽量不把气氛搞僵。
    “是么，太好了，我正担心你会趁机报上次龙虾之仇呢。”曦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把准备好的说辞抬了上来。
    “你不会生气吧？”源试探性的问着。
    “我没生气你很失望么？你以为我很期待你的厨艺么，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好吧，那明天公司见了。”
    “拜拜——叮”
    手机很快被挂断了，源直觉感到不对劲，虽然曦的答案合情合理，但总觉得漏洞百出，刻意掩饰。不过，今晚之行已成定局，只能事后弥补了。
    一直逃避的问题还是发生了，他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是他的唯一了，这么多年的空白早就让那份感情淡了，现在有人取代了他在源心中的地位，他不再是他一个人的‘哥’了。本来以为相处久了，就又会回到从前，好像是他太天真了，可十五年的时光，他要用多少个十五年才能弥补？不行，绝对不行。这不是他最初的计划，他要抢回属于他的一切，源只能是曦一个人的，永远永远。
    风吹着，能让人心旷神怡，也能波涛汹涌。
    曦今天的心情可谓是糟透了，本来早上想对源来个兴师问罪，多少弥补一下自己的彻夜未眠，可谁想到这家伙来了个关机，中午也没找他吃饭，该不会怕他抱怨来了个隐身吧。真是太可恶了，像他这么冷静的个性居然在重要谈判会议中走神，真是太丢人了，都是源害的。好啊，不出现是吧，我看你能躲多久！
    “门怎么是开着的，”曦刚走到家门口发现了不对劲，虽然不怕别人偷，反正也没什么可偷的——除了钱——都是不重要的东西，但他不喜欢人碰她的东西，他承认，他有洁癖。
    刚推开门，一股咖喱清香扑面而来，曦难以承受诱惑的直接循着味道来到厨房，就看见一个再熟悉背影在料理台前活动，那是源，他想了一天的源，也是害他一天心神不宁的源。
    不过，他现在没时间想着怎么指责他，而只是专心的看着他在忙碌，欣赏着、感动着，心中涌现的不是甜蜜而是酸楚，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只想流下恐怖的鳄鱼泪……
    “你还要站多久，我可没说会煮你的，”源不断的搅拌浓浓的咖喱，仿佛让味道快点传送到曦的味觉神经，把他吸引过来，“没有参与劳动的人是没有资格享受劳动成果的。”
    “什么？”曦对源突如其来的言语没有反应过来。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是小学生都知道的，难道你想吃白饭？”源故意露出吃惊的表情，换来的是曦的一记白眼。
    “你用着我的厨房，拿着我的汤匙，耗费着我的食材，侵犯着我的主权，也许一会还要伤害我的肠胃，你说这样我还需要参与么？”曦就差说的咬牙切齿了，一定要杀杀他的威风，让他搞清楚这里是谁当家！
    “是是，是小的错了，请您在客厅等候。”源假惺惺的上前，伸出右手想要来个请的动作。
    “啊——”曦一声惨叫，原来源把一汤匙的咖喱都泼到了自己的身上。
    “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源的摸样真的像极了闯了祸的小狗，但只是脸上装装样子罢了。
    “还敢说，我看你是蓄谋已久的。”他才不上当了，这家伙什么时候学的如此恶劣，看来自己以后要多加小心，好好观察才是。
    “什么蓄谋，还已久，真是诬赖好人，”源收起了闯祸的汤匙，用左手将曦推出厨房，“好了啦，反正我也没指望你帮忙，先去洗个澡吧，洗好了热腾腾的饭就上桌了。”
    “你该不会是为了让我去洗澡，才故意弄了我一身的咖喱吧？”曦很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才不是呢，我有这么无聊么，哼，”很不屑的样子，“我是听到了你这件西装想吃咖喱的心声，才好心的满足它的愿望，而且它还有优先权呢。”
    “……”曦这个时候很想不认识这个幼稚的家伙。
    尽管如此，曦还是只用了五分钟就冲好澡，他好想尝尝源得手艺，这可关系到他今后的人生大计。
    “嗯，近闻跟远闻一样的香。”
    “你这是夸奖么？”什么呀，应该是离近了更香吧。
    “我只是实话实说，大厨的成长是要经受考验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成为大厨的？”
    “我决定了就好了。”
    “霸王条款，”源宠爱的捶了一下曦的肩，“好吃么？”
    “唔，好吃，唔。”
    瞧这一口接一口的样子，源根本就是多此一问。
    五分钟不到，曦就把一大盘咖喱牛肉饭干掉了，脸还舍不得离开盘子呢，真是可爱呀。
    “你怎么不吃，看着我干嘛？”曦终于意识到自己狼吞虎咽的吃相被一览无遗。
    “看你的吃相我就饱了。”源故意边说边摇头。
    果然……“谁叫你没事看我的，活该，你不吃我全都吃了。”这家伙太气人了。
    “好啊，那我连明天的早餐也省了。”
    “你……嗖——”右手的叉子笔直的朝源飞了过去。
    “谋杀呀——”源的表情要是有他说的那么恐怖就好了，很客气，他连闪都懒得闪。摆明瞧不起曦的飞镖技术嘛。
    “你那是什么表情，对我有意见？”
    “哪敢呀。”源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不会被自己的吃相吓跑了吧，那他的承受能力还真低。
    “去洗澡，锅里还有呢，你自己盛，吃完了碗放在那就好，我来收拾。”
    “好，”服务还挺到位的嘛，那我也不好意思不吃光了，真的是很美味呀，有家的温暖，不像饭店里冷冰冰的食物，吃它只是为了不被饿死。不过——“你刚才说什么，你要在我家洗澡？”他的话成功的拦住了正要走进浴室大门的源。
    “是啊，不然呢，你要请我去洗桑拿还是泡温泉？”
    “都不是，我是说你很热么？”
    “不会。”
    “想洗掉油烟味儿？”
    “你家的抽油烟机很好使，外国货么？”
    “谁跟你开玩笑了，那你为什么要在我家洗澡？”
    “就是在你家洗个澡，有什么好紧张的？”
    “我……”一时词穷，为什么会这么计较呢，他爱洗就洗呗，管他呢。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怪怪的。“好啦，不管你了，看在你的晚餐的份上，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说完耸了耸肩，准备接着吃。
    “早有这种觉悟嘛，那床我也要独占喽。”
    “咳咳，你说什么？”曦就差把最里的饭又喷回到盘里。
    “就是你听到的，好了，跟你磨蹭了这么久，要不早就洗完了。”
    他还挺不高兴的，他是要住下的意思么？曦已经对美食没有兴趣了，他不是每天晚上必回家的么？以前留过他，可是他说要帮妹妹补习功课，没办法。可是高考不是还有一个月么，按理说现在正是关键时期，为什么可以留下了呢？太诡异了，他必须问明白，不然今晚大家就都别睡了。
    曦一直坐在饭桌旁，维持着他刚进去的姿势，现在他洗完了，曦还是一动不动的，难道自己的话真的有核弹爆炸这么大的威力么？源也很纳闷曦对问题的执着程度。“你后来怎么都没有再吃？都凉了，我帮你热一下。”
    “等等，我不吃了，你说清楚，今晚为什么可以不用回去？”曦的表情很严肃，不是一两句玩笑就可以蒙过去的。不过他不想说。
    “哎，理由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很重要。”
    “为什么？以前哭哭啼啼的求我留下的是谁呀？”
    “谁哭哭啼啼的，谁又求你了！少转移话题，重点是以前不可以现在为什么可以了？”
    “曦……”源耐人寻味的唤着对方的名字，“你长大了。”
    “……”
    “我记得你小的时候，只要是目的达到了就会很高兴，根本不管什么原因的。”
    “是啊，所以才总被你整，现在不会了，你很失望么？”
    “不会，只是有点感伤，毕竟你的成熟会给你的事业带来巨大的成就。”
    “那你感伤什么？”
    “你再也不需要我的保护了么？”源问得很落寞，思绪仿佛掉进了黑暗的深渊，没有什么好挣扎的，该结束的时候就会结束的。
    “我不……”曦一时没办法回答，不想要源的保护了么？自己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也不想被任何人保护，但是源不同，他想要源一直在他的身边，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不想再回到美国的那段日子，那里面没有源。“你不要岔开话题，我只想知道你妹妹的成绩没有问题了么？”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源只要回答没问题就好，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这只会让他的心情更沉重，更累。
    “不是，”源没有让他如愿，“她的成绩上大学是没问题，向上好大学就是我24小时帮她补习也没辙。”
    “好吧，就是借住一晚是吧，早点休息吧，碗筷清洁的阿姨明天会收拾的。”曦想睡了，即使他知道这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曦，”源忽然从后面抱住曦，“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永远都是我的曦，十五年来你一直都在我身边，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你。”
    “什么？”
    “早点睡吧，晚安，你应该不想与我同床共枕吧。”源放开了还处于错愕中的曦，独自躺在沙发上睡了。
    曦没有拦他，尽管对源今晚的反常行为十分不解，但他不想再问了，他有预感那个答案不会是他想要的，他宁愿在幻想中高兴或悲伤，就让他在源的面前当一只鸵鸟吧，就当源一直都陪在他身边吧，把他所有的开心、痛苦的回忆都加上源的身影吧，也许这样他可以做个好梦，即使哭得像个脏娃儿，一直累到睡着，也总有一双臂膀圈住他，不会让他以为这个世界除了他就只是冰冷的地板跟没有感情的家具。
    曦走进卧室，拿了条毛毯，轻轻盖在了源的身上，即使知道对方没有睡着，可他们谁也没有打破这份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