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章 不可忘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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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被吱吱喳喳的声音吵醒的许乐一睁眼,就看到几个高高低低的孩子在眼前晃。这几个偷溜进来看他的孩子都比他大,其中一个嘴巴上还衔了一只骨埙,使劲鼓着腮帮子却小声地吹。他们看到许乐有点困惑地醒来,静静地看着己们,就停住喧嚷,笑嘻嘻地围上去。
    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见他幼稚的睡姿和眨动时的长睫毛像极了娇巧的奶娃子,情不自禁地问:“你还吃奶不吃奶?”
    “我吃马奶!有吗?”许乐一骨碌爬了起来。
    几个孩子笑成一团,逢到龟山婆婆的女奴进来,就跳至跟前,扯着她说:“快带他去找匹妈妈马,他想去吃奶!”
    许乐没有分辨。他窝着皮褥子坐着,正因摸不到头脑而又见不到花舒儿感觉不安,女奴哄去这些嘲笑他的孩子,一转脸间换了笑容,严厉地督促他起床。
    许乐有点迟钝地抓着脸颊磨蹭,直到女奴生气才摸了衣服穿。
    清冷的早晨中,寒气很重。他出去后就忍不住搂住衣服。女奴督促着他,见他一声不吭地张望,期待见到那位已熟悉的阿姨带自己回家,就干脆一把把他扯过,半掂半拽,让他跟跟斗斗地跟上自己的大步子。
    许乐憋着一口气来到南坡的几间土屋前,许多孩子、少女都已静静地坐在那儿等饭吃。其中大的是龟山婆婆的弟子,而小的多是有亲缘的孩子。
    龟山婆婆坐在对着他们的毡毯上,随即看到吸引孩子们注意力的许乐,便招呼他说:“许乐!坐到哥哥、姐姐们的前面!”
    许乐带着早起后的依赖心,发呆地站在那儿啃指甲,依然没有见到花舒儿,几乎想哭,只是问:“阿姨呢?她说好要送我回家的。”
    “她会叫你阿爸来接你的!”龟山婆婆回答说。
    “你骗人的。她根本不认识我阿爸。现在我阿爸找不到我,一定很着急。”许乐难过地指住龟山婆婆,歪着脑袋威胁,“你快放我回去!”
    “她知道你家住哪里呀?”龟山婆婆笑眯眯地哄他说,“我让她告诉你阿爸一声,说你要在这里跟婆婆学本领不好吗?等一会让哥哥姐姐们带你玩,一块儿唱歌。”
    “不好!”许乐撒起性子,一转身就想跑。旁边的女奴飞快地来擒,却被咬了一口,不禁“哎呀”一声放开,一用力把他推倒。
    很快,又有别的女奴来帮忙。她两个在龟山婆婆躬身过来时和地下踢蹬不休的许乐搏斗,却半天都摁不住。
    弟子们笑烘烘地看他们闹,见到许乐被他们摁了手脚,牛嘶不止,疯狗一样乱咬,都问他是不是“疯狗”。
    而局中的两个女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野劲的孩子,都一身是汗,好不容易在龟山婆婆的略微不快中把他挪了十多步,刚一还手,又被他挣到地上。
    许乐这下一沾地就摸块石头,看也不看地就乱砸乱擂,疼得两个女奴咧嘴后退。
    龟山婆婆没有办法,只好伸着手,一遍一遍地说:“听话许乐。她真去找你阿爸了,你不是告诉她你家住在哪里了吗?”
    “可是。她去吗?”许乐不甘地问。
    龟山婆婆口气一转,反过来把问题扣到许乐自己身上,说:“那要看你有没有骗她。还记得昨天碰到的阿姨们吗?她们正等着抓你。要是你舒儿阿姨不分辨真假就贸然带你回去,岂不是把你送到他们手里?”
    许乐心有余悸地喘气,刹那闪过阿爸常常讲到的“狼来了”,不禁吓了一大跳,飞快给龟山婆婆说明:“我这一次没有骗她。”
    龟山婆婆这就送他到孩子们的身边坐下,而自己回到毡毯上。她沉默一下,开始用极具感染力的话吟歌:“昔先祖之所,风雪飚飕,大雨滂沱。昔先祖之生,身无火取暖,腹无熟物可裹,惟结土泥为寨,终日捕鱼游猎。今我饱食暖居,不可忘先祖之奋搏。”
    众人轰然,跟着吟唱,惟有许乐不知道怎么办好。他看有面前有木物,立刻相互敲击,为大伙伴乐。
    这举动打乱了众人的步骤,一个女孩子立刻恶狠狠地给了他一拳头,嚷道:“先祖与虎豹搏斗才有了我们的今天,不能忘掉!”
    许乐一回头,见是嘲笑自己吃奶的那女孩,大不忿地争辩:“你唱你的,我打鼓?!”
    ※※※
    天还没亮,许经纬便已沿着线索追寻载许乐出镇的那辆马车了。而此时,许轩纬也四处去刨问出入的马车。他们照那嬷嬷肯定的回忆,初步断定许乐确实搭乘一个老人的马车出镇,逐渐理出头绪。
    嬷嬷那儿笼统的回忆在普通人眼里,也许一如大海捞针,但放到有足够洞察力和分析力的兄弟两人那,却具有实实在在的价值。
    在镇上不逢集的时候,出入的马车并不是太多,而且,来往出镇的马车不啻于三种,一种是往镇上缴杂物的贩子,一种是等不及集市就来交换物品的普通人,一种是己家和镇子关系密切的人。
    沿着这一思路,只需要到店铺和收购行等地方查问过就能把圈子缩小。若打探到前两种有符合嬷嬷口述特征的,很快就能通过贸易的圈子找出他是谁。
    若判断是后一种,最有可能是惯拐,与自己家有什么恩怨的人。
    因为天还早,许轩纬先找到自觉和自己家有隙的几家人威逼恐吓,觉得他们的可能性都不太大,这才带人去街上。
    他们正走着,半路上迎面过来一起车队,足足有百余人,上百辆大车,人喧喧,车辘辘。
    众人自觉是哪大家走货,不可能和许乐有牵连,正打算疏让一下,就见许轩纬想也没想抖马到了跟前,不轻不重地喝:“都下来。检查!”
    班烈慌忙跟上去,小声地说:“轩纬。人家不可能拐咱们家的孩子!里面有认识的,打个招呼,问问就行了。”
    说话间,已经有骑士在笑,高声地说:“二爷在开什么玩笑?我们这什么时候也学人家的把兵关口了。”
    许轩纬在外人面前不怎么说笑。班烈就替他跟大伙解释,笑嚷道:“就是把你小子的关!让你小子掏出求丸子,让大伙看看!”说到这里,他改了改口气,说:“我们头哥的孩子丢了,你们哪个见到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家伙,提个醒,让那个没长眼的赶快把孩子送回来。”
    押货人回一些场面上的关切话。耽搁了一会,一个英俊的青年已骑着马从后面冲上来,黑着面孔吼:“一帮狗娘养的。谁让你们停你们就停!”说完,他一回头,认出班烈,骂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头哥前脚要吃显爷的生意,你们后脚就拦我们的马车!活得不耐烦了,你们!”
    一句话把冷却的火搅了起来。
    班烈看许轩纬面孔抽了一下,连忙缓和地骂:“就凭你小子押这趟货。丢不丢我不敢说,但想不坏前找到买家,我看难。”
    “还用不着你们几个费心!”白碧落对此倒有几分自信。
    许轩纬冷冷地看住他,也不管他是谁,只是问:“你刚才的意思是说,我要抢这批货是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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