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恶魔的仇恨从他当死神第一天起便牢牢根植心中。对于这样一个要面子的、争强好胜的、完美主义的、神经质的威廉来说，工作的差错是不可容忍的。打乱他工作的条理性、打乱他日常生活的规律，同样是不可容忍的。
    两样混乱都由恶魔引起，所以恶魔是不可容忍的害兽。
    领导召见，每一次他都以为是提拔他，可这种情况极少发生，一般都是把棘手的问题交给他，比如这一次，当时的他不知道，这将是他人生中的红色炸弹。
    “把名单上的人带来吧，你不是一直抱怨缺人手吗？”
    他接过名单，那一袭红发扎眼。这个新人真不讨人喜欢，他的预感，向来很准。
    果然，在书堆里，旁边摆着《圣经》的书堆里，找到偷看美男画册的未来死神。红发一抬头，顿时蹦出两颗桃心，口水流到画册上，“怎……怎么？图画看、看多眼花了吗？”
    威廉推开《圣经》，免得口水流到上边。清了清嗓子，顶了顶眼镜，出场工作都做完后，抽出通知单递给神志不清的红毛小子。
    “走吧。”
    “啊呀！这个是……美男子，你耍我？”格雷尔嬉笑着蹭着威廉，威廉嫌恶地用镰刀推开他。
    “跟着我你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这一跟，就跟了上百年。似乎都忘了当初对彼此的感觉，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该成为的角色，一切安排好了，他们就这么过。没有人质疑过，格雷尔顺理成章地成为死神，顺理成章地继续演绎着他咋呼的本性。而威廉呢？不知从哪一天起，不断地为他善后，也不断地，利用着他的纯真。
    葬仪屋搅动水缸，里面有拨去迷惘现形的真相。水缸中的威廉，已经在格雷尔初上岗时，便向他贡献了所有的信任。
    格雷尔是傻，可是他能不傻吗？
    威廉是他唯一的相处时间最长的人。先入为主真可怕，在部门里外，哪个人都比威廉好相处，可自己偏偏跟威廉最亲近。
    话说，威廉和别人没什么不同，还不如别人友好，凭什么自己就将所有的信任从一而终地交给他保管呢？
    即使，他很凶，很苛刻，很挑剔，很……
    找着他的缺点，却红了格雷尔的泪眼。
    别人不会像他一样，为自己善后吧？虽然背地里，好些人说着威廉的坏话，让他远离史皮尔斯，可他固执地认定他人全是偏见。即使冷漠待人，内心一定如红色般火热吧？外冷内热的、被人误会的上司。
    这回，他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却还想欺骗自己。真是可悲的、残酷的——真相。
    “嘿嘿嘿……”葬老头又开始阴森森地笑了。
    “死老头，别笑了。”格雷尔挠挠头，悲伤地说，“我得走了，快和我吻别吧。”
    葬仪屋不慌不忙，“嘿嘿嘿，你去哪里？”
    “天大地大，哪能没我天底下最美丽的女演员待的地方！”可是，他去哪？身为死神分到的房子收回去，当死神以前的他待的地方早在战争中毁了，现在那个地方深深埋在地下，上面重建了好几回。
    “嗯？”葬仪屋意味深长地追问。
    “人家那么美，多的是人抢着要呢——嗯？”格雷尔娇羞地捂着脸，摇了摇手指，“你可不要小看我哟，死老头，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