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前尘碎事 第十一章 山间林内闲息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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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天际微白初现时,夜无月依然是策着阿栗在这崎岖的山路上急促奔跑着,骑术之高超,如走在平地之上。陡峭的山路上每一次的急转弯,轩辕薰都有要从他怀里跃出去的错觉,只不过那执着的铁臂,总是深深的将自己紧锁在他的怀里。
粗略包扎好左肩上,仍会传来淡淡的血腥味,夜无月的唇渐显露出苍白的颜色时,第一缕阳光照射到他们的身上。沐浴在晨晖中,晚间的寒意却深深的停留在骨髓里面,无法驱散。
高顶已到,笔峰陡峭,内里却暗藏乾坤。策马冲下,阿栗嘶叫了几声后,便又安静了下来。
有灵性的好马,不惧面前的更为崎岖的山路,娴熟的奔跑起来。夜无月一笑,不过来过一次,他选的马,果然特别。
“阿月……”轩辕薰的眸色里难以掩藏着担忧,抬起那小脸看着他,“你……已经跑了一夜……我们先休息一下可好?”
紧抿着唇,狠下心来不说一句话,夜无月连一个安抚的眼神也不给,仍是自顾自的向前冲着。他知晓自己已经受了重伤,继续前往冰峰的话,路途上若再遇杀手定不能护她安全,所以,得先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对于他来说,除夜族领土外,唯一安全的地方。
感受到阿栗的速度突然快了起来,轩辕薰将视线从夜无月的脸上转移,突然看到前方出现了绝壁。
连绵不断的山脉间不知为何突然断裂了开来,断层下陷,使得本来直通的山路此刻成为绝路,十多米之外的另一山顶上面秀林葱葱,然而无需窥看,轩辕薰已知那当中的断层下是怎么样的一种可怖景象。
夜无月并没有退却的意思,策马的速度竟然是越发的加快。
“阿月!”轩辕薰惊喝一声,想要制止他。
然而她话音未出,阿栗已凌空腾起,飞跃在两巅之间,优美矫健的躯体,带动那蓄力骤放的足蹄,在日华初上的山头,划过了一道美绝的弧道。
但是轩辕薰无心观看此惊险的美景,直至阿栗的前蹄着地,正要松一口气时,忽然感到身后一虚。
够不着!
她心里惊呼一声,知晓阿栗后蹄未能登上此巅,正想结印护着阿栗,忽闻风声起,夜无月拉缰的右手已经抽出缠绕在腰间的裂魄,向着那秀林内一挥。
软剑裂魄竟然伸延了开来,缠住了那崖端斜生的大树,聚力一拉,强大的拉力将他们生生的拉了上去。
阿栗颠簸了几下,马上又向前奔去,依然崎岖的山路,却已没了刚才的险境。
高高悬着的一颗心落下来时,轩辕薰还没来得及吁一口气,便听到身后响起的一声轻咳。随后那淡淡的血腥味扬溢,轩辕薰一愕。
夜无月拧紧了眉,用手紧掩嘴唇,视线开始了模糊。
“阿月!停下!”轩辕薰看着他惨白的面色,顿时明白了所有。“你受伤了!给我停下!”
夜无月不理会轩辕薰的担忧,剧烈的驱赶着阿栗,转过密林葱葱的山路,凭着感觉,已经分不出东南西北,只是顺着意识策着马,一路向前。
我住的地方,只欢迎你一个人,只告诉你一人,该怎么来。是以,我的命,交在你的手中。
他想起了那么一句话,忽然一笑,只有我一人……寒,我的命,也在今天交予你的手中吧。
“阿月!前方是山壁,没有路了!”轩辕薰扯住了他执手的缰绳。“停下来,我帮你疗伤,要不,我跳马!我真的会!”
他只用那手,轻拍一下轩辕薰的小脑袋,视线已经模糊得看不清那张笑脸,摇摇欲坠的身躯还是在坚立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圆圆的小弹珠,眯起眼睛,刁转射出。
轰隆一声,那荒漠的山壁上忽然有一道门缓缓的开启着,扬起尘土一片,自山巅上因为此震动不断落下的石砾纷纷砸在他们的身上,打得轩辕薰张不开眼。只听得风流动急促了起来,日照带来的暖意此刻被突然出现的阴寒完全驱赶,眼皮上的红光被黑暗掩盖。
他们进了山洞?
轩辕薰正一疑惑,张开眼睛时,他们已在一条长长的暗道内,后面开启的门在他们的进入后完全闭上,垄断了所有的光线,黑暗的空间里只听得阿栗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夜无月断续的轻咳。
奔跑了约莫几分钟,逐渐可见前方有微弱光芒散射进来。阿栗跑得更是快了,出了那洞的一霎,忽有灿烂的白光倾泻而来,一时忍受不了那并不强烈的光芒,轩辕薰眯起眼睛。
阿栗终于停了下来。
夜无月紧锁着她的手,也在此刻松开了制持,正要启眸,忽闻一声温儒的声音轻快而至。
“稀客,怎么愿意来看我了?”
不解是何人,轩辕薰张开眼睛,一霎那的白光过后,在她面前出现的是一个穿着青衫白衣笑得和善的男子,深蓝色的头发随意的用一根黑缎子束起,白皙的手上拿着一根长长的蓝玉笛,笛上绑着浅白色的流苏,随风摇曳,煞是好看。
他站在一间简易的小竹屋前,这个藏在四面山壁之内的葱郁碧林里面,青衫白衣的他与这里格外的协调,给人柔和的感觉犹如早春吹来的第一阵风,微微的温暖,微微的亲切。
俊逸的五官温和至极,然而那双狭长的眼睛此刻却是闭着,也能正面迎着他们。
轩辕薰一愕,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回来到这里,正想问话,他便是又再说话。
“带了谁来看我?我记得我有说过,不是你的女人,不能来我的地方……无月,你怎么了?”听得他吐息的不正常,云星寒马上出声问道。
夜无月意识已然远去,只在听到那一声无月后回过神来,见着那飘飞的深蓝色发丝,只一笑,正欲开口说话时,那积聚在喉间已久的腥甜便一数喷涌而出,身躯已是无法立坐,软了下去。
轩辕薰感觉到他将要跌倒,灵敏的用手将他拉进自己的怀里,看着他吐出已然瘀黑的血,惊愕得反应不过来。
云星寒已是疾步走来,手将夜无月一扯,便就轻易的将夜无月从轩辕薰的怀里拉了出来,平稳的落在了自己怀中,没有停歇便向小竹屋飞快跑去。
动作流畅,神情淡定,与轩辕薰的惊愕相较。然而令轩辕薰最惊讶的不是他的任何一个动作,而是那由此至终都未曾开启的眼眸。
那紧紧锁着的眼眸与微微侧耳倾听的神态告诉轩辕薰一个令她很惊讶的事实,他是个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