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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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饱含惊喜与思念的声音。
我回头,只见一辆马车渐行渐近,马车上,水袖迫不及待地探着身子朝我招手,行风的表情与水锈无异,只是克制地没有大叫,而流云则仅淡淡笑着。
我勾起一抹笑,收起愁思,看水袖跳下马车,疾步奔向我,“郡主、郡主、郡主……”
“听到了,听到了,水袖你抱得太紧了……”我无奈地拍拍身上已经哭成泪人的侍女,另一只仍被祈末握着,我倒是没办法把水袖推开。
“流云(行风)见过郡主!”
我朝他们点点头,嘴角弯成温柔的弧度。“一路辛苦。”
流云微微一下,没有多说,倒是行风开了口,“水袖,郡主大病初愈,能经得起你如此折腾?还不快放开了!”
水袖立即如惊着的兔子跳开,上下打量我,“瘦了……脸色也好差……呜呜……郡主……”
我笑容有刹那僵硬,头痛地看着水袖,每天被祈末当猪般养着,哪瘦的了……对了,祈末!
我立即把一旁的祈末推上前,“过来认识一下,这位是祈末,就是他救了我。祈末,这是自小陪着我水袖、流云和行风。”
“你们好。”祈末有些不自然地点点头。
水袖呆呆看着祈末,半晌才回神,“啊,原来是祈公子救了郡主,这个大恩水袖来日做牛做马必定报答公子。”
流云行风也纷纷向祈末道谢。
期末不着痕迹地往我身后躲躲,我忍着笑,“好了,你们三个莫要吓着他了。”
一行人这才噤了声。
“人到齐了,我们便上路吧。”我收尾,眸中闪过一丝冷光,极快。
“是,郡主。”水袖正要走近来扶我,却见祈末搂紧我,径自走向马车。
愣住。
没有忽略流云投过来的审视目光和行风惊讶的眼神,我只是一笑,随着祈末。
“水袖,再不过来就丢下你了哦。”
“啊,咦,呀,等等,等等我……”
又恢复了过去的热闹,多好。
我抬眸看了看还是不怎么放松的祈末,轻笑,将头枕在那温暖的胸膛,闭目假寐。
马车忽地一震,停了下来,一把熟悉的声音响起。
“两位公子可是要往南走,若是,可否载在下一程?”
唇畔挽起笑意,我睁开眼,把玩着祈末的发丝,开口,“车外可是凌夜凌公子?”
“咦,大当家?!”大大的惊讶,让人无法怀疑他的真实。
“既是凌公子,便上车吧。”我放下手中的发,稍稍整了整装。
“那便多谢大当家了!”门帘一掀,凌夜闪身走进,见我靠在祈末怀里时,眸中异光闪烁,随即露出感激的神态。
“幸亏遇上了大当家你,不然在下便要在这荒郊野岭露宿了。”
“公子多礼了,公子这是要去哪?”
“去峪谷拜访一位兄长,大当家你呢?”
“好巧,青若也是要去峪谷。”我偏头一笑,眸色加深,“看来可与公子一路做伴了啊。”
“可求之不得。”凌夜也笑,眸光幽邃。
流云进来时,祈末正为我梳发,他只是看了一眼祈末,并未多言,只把一封信递给我,“这是小姐要的东西。”
我接过,当着祈末的面拆开,边看笑容边加深,俄顷,我放下信,抬眸,“我要你送的信呢?”
“自玉都出发时,属下便把信送出去了,算算日子也该到了。”流云谨慎地答。
“恩。”看着流云低头站在原地,我轻笑,“流云,这里没外人,无须诸多礼数。”
“是。”流云挺起身子,直视我。
“玉都可有新鲜事发生?”我晃晃手上的信,状似不经意地问。
“没有大事,只是在太后大寿前,西柳国主似乎会来端奕做客,有传言说他是来与端奕联姻,以此结盟,共同对抗已经联手的北齐和南尉两国。”
“联姻么?”我皱眉,“有何内定人选?”
“太后的意思是五公主司徒芸。”
司徒芸,我小小惊讶,“竟然是她?”
流云点头,又摇头,“话虽如此,但皇上的意思是带西柳国主来之后,举行一个洗风宴会,在此宴会上,西柳国主可从未婚的皇亲中挑选他的妃子,相对的,若是西柳国主没有属意的人,五公主便是内定西柳王后了。”
“任君挑选?”我玩味地总结,唇角的笑意有点冷,许久,才缓缓摆手,“罢了,多想无益。”
流云转头看着祈末,又看看我,欲言又止。
我晃晃头,看散下来的发,“有话便说吧。”
“郡主,那个凌夜……”
凌夜?我弧度上扬,我还记得刚到客栈时他听到我与祈末共住一室时的表情。
像吞了个鸡蛋在喉咙不上不下,难为他忍了下来。
“不简单是吧?“我收起笑容,将手中的信丢进一旁的水中,看水慢慢渗透纸张,字迹模糊开来,直至看不清楚。
“对他别放下防心就好,不需要轻举妄动,我自有主张。”
“是。”
“你下去歇息吧,赶了这么久的路,你也该累了。”我柔声道。
“属下遵命。”流云应了声,行了礼便旋身退下。
我仰头,发现祈末正呆呆盯着我的后脑勺。
“上面有什么东西吗?”
“恩?”祈末茫然地看着我,“什么?”
我转身,抬眸看他,“你在想什么?”
“……”
“祈末?”
他忽然伸手拉起我,自己坐下,再把我放到他腿上,用力抱紧我,头埋入我颈窝,半晌,才闷闷地开口。
“若,我发现我不懂你。”
什么?我眨眨眼,一头雾水。
“不懂你在想什么。不懂你在说什么。不懂你要什么,也猜不透……”
“……”
“若,怎么办才好?”祈末问。
“……”
“若?”
我抚额叹气,“你就是为这点小事烦恼?”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不是小事!”祈末抬头,严肃纠正,“我、我若是不懂你,岂可再呆在你身边,与你成为夫妻?”
忧伤的眼神,委屈的语气。
“没关系,祈末,我也不懂你。”为什么要为这些事那么认真。你若是能懂我所做的事,就不是祈末了吧?而且,这个世道,冷漠丑陋的人事,不是你能明白的,不好的事,我为你挡住,你只要给我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那便够了……
“你也不懂我?为什么连你也不懂我?”祈末愣住。
“……”
“那么,我们……是否不能成为夫妻了?”祈末刹那间灰败的脸明确告诉我,他是认真的。
我再叹气,正色,“祈末,有些事情你是要明白的。”我顿了顿,发现这句台词真的是熟悉得可怜,“我们是两个人,两个独立的人,你有你的世界,我有我的世界,你不可能成为我生活的全部,我也不希望我会是你生活的全部,你可懂?”
“不懂。”祈末干脆地摇头,疑惑地看着我,“若我有我的世界,你有你的世界,我们没有相属,怎么能在一起?”
“当然会相属,只是我们重合的部分很小。”我看祈末想开口,伸手制止他,“虽然很小,却很重要。就像一道菜,你有了极好的材料,有了极好的厨艺有了极好的厨具,但若没有油盐酱醋,你便做不了菜,这样,你可懂?”
祈末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我除了你,还有亦沫、雨依、水袖、流云、行风他们,你日后除了我,也还会有其他重要的人,所以我们不会是彼此生活的全部,但并非说我们对于彼此可有可无,你懂吗?”
祈末迟疑地点头,随即拢了拢搂着我的手,“可是,若。我还是害怕。”
“你害怕什么?”我耐心问。
祈末抬眸看着我,眼里有清晰的,似乎一碰就会碎的光,“我怕,你会讨厌我,你会不要我,你会像那日一般推开我,我都害怕。”
“不会了,祈末,我不会再那样对你,我向你发誓。”我用最诚恳最真挚最坚定的眼光看着他,“我们会在一起的,只要你愿意,我愿意,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
“那爱呢?你要的爱呢?”祈末黯然,“又要怎么办?”
“你会给我的。”我握住他的手。
无论你现在对我是抱着怎样一种感情,只是单纯的依赖也好,只是抱着雏鸟情怀也好,若我推开了你,你会受伤,我会难过。只有我们现在在一起,才能渐渐地,将这份情抽丝剥茧,触碰极深处的它,哪怕,它有可能,不是你我想要的……
“若是我不能给你呢?”祈末急切地追问,“你就会离开我么?”
“……”
“那时候,你便会离开我,对不对?”祈末惨白了脸,拉着我的手寻求答案,“对不对?”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话语没于唇际,不仅是因为祈末恐惧的眼神,也是因为那股自心底蔓延至眼眶的苦涩。
“……我也不会离开你的。”有些言不由衷的回答,我敛眸,不让祈末看见我眼里的心虚。
祈末握着我的手突然用力又骤然松开,我抬头,看入他眼底浓浓的依恋,“不,没关系,若,假使有那么一天,你便离开我吧……不然,你会痛对不对?像辰那种蚀骨的,锥心的痛。”
“……”我震撼地看着他,久久不能言语。
“我不愿你痛,若,我不愿你痛,所以,若果我给不了你你要的,便离开我吧,便……”晶莹的泪珠自美丽的眸中溢出,祈末梗咽着说不出话。
我心狠狠一窒,“别哭,祈末,别哭……”
我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让不知道泪为何物的祈末为我哭了两次……
“若,不要离开我,不要不要我……”
“我不会离开你,我说了不会便不会。”我有些手足无措,“祈末,你得相信我。”
“……”祈末不答,只是睁着眼看我,泪珠仍在滑落,这样的祈末竟然有一股令人惊心动魄的美。
“唉……”我无可奈何地叹气,都是之前口无遮拦惹的祸啊……如今又该如何收场?
“罢了……”祈末突然长手一揽,头枕在我肩上,温润的泪痕摩挲着我的耳鬓,一片滚烫。
“若,我不想了,不说了,可好?别露出这般难过的神情,我不喜欢,真的。”
我无语回抱着他,点头。
“若,我们就这么在一起,可好?”祈末沙哑着声音问。
“好。”我轻声答。
坚定而认真。
如誓。
是夜,我睁开眼,仍是一片清明的眸。
掀开被子下床,悄无声息地走向在另一侧躺着的祈末。
轻柔地在床沿坐下,我细细打量着祈末的睡颜。记得前些日子,由于我受伤的关系,经常是在半夜伤口便开始发痛,所以祈末很浅眠,往往是我一动,他便急急地跑过来查看我的伤势,为我舒筋活络,很辛苦。
今夜,怕是哭累了,想累了,睡得特别沉。
只是,那眉,竟还紧皱着。
祈末,你总是怕你给我不够多,给不了我我要的爱,害怕自己不够资格呆在我身边……那么,你想要的呢?
你便不想我能不能给你你想要的么?你便不想我是否够资格待在你身边么?你便不想……你什么都不想,只想我高兴,只想我开心……真是傻瓜。
我疼惜地抚上他的脸,忽地,一阵凉风袭来,我转头,只见窗户微启,似乎是没有关紧。我起身向前,探手便欲拉上窗户,却险险瞥见一抹淡得几乎融入夜色的身影。
并不陌生。
下一刻,翅膀扑打的声音,极细微,却能猜出那是什么。
我安静地看着,月光清亮,在见到人影转身时显现的面容,眼眸冷凝。
要开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