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2月7日清晨，日本海军突然袭击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在夏威夷的基地珍珠港以及美国陆军和海军在瓦胡岛（Oahu）上的飞机场，太平洋战争爆发，美国因此卷入第二次世界大战。

    1941年12月23日，中英双方在重庆签署《中英共同防御滇缅路协定》，中英军事同盟正式成立，中国组织远征军开赴缅甸战场。

    1942年1月——上海——

    清晨，环境清幽的公园，来来往往的人并不算多，在一处繁茂的花枝掩护之后，两张背对的长椅上背靠背坐着两个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子。

    “这个‘飞鹰’究竟是什么人物，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连日本内阁和陆军部这些高度机密的情报都有办法弄得到，你知不知道我们安插在军统方面负责和他联络的同志究竟是谁，回头我也好向他打听打听这个‘飞鹰’的情况。”

    “哎哎哎，不该问的就别问，违反组织纪律，知不知道。”

    “我也只是好奇，依照常理来说我在国民党内部潜伏已经很深了，可是这种高级别的情报我也是无从下手，难道他的军衔职务还在我之上不成？”

    “你别看我，我是真的不知道，这可是国民党军统局的高级机密，你身在彼方都不知道，我这个圈外之人怎么会知道。我只知道‘飞鹰’是国民党军统局的高级军官，也是军统非常重要和极为机密的谍报人员，至于他现在身在何处，隶属于哪个部门，职务是什么，究竟接触哪些人物，就连他是男是女是美是丑我都一概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简直就是一个谜，就连整个国民党内部也极少有人知道此人。”

    “这么说来难道这些情报都是自己长了翅膀飞过来的？”

    “他有自己特有的传递情报的方式，而且是单线操作，我接触的也只有这些情报而已。”

    “单线操作？你觉得他会不会是我们自己的同志？”

    “谁知道……也许是……也许不是……”

    “看样子你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你似乎知道什么，不过算了，不管他是谁，有机会我还真想会一会这只深藏不露的老鹰。”

    “怎么？你这条隐藏在深海的‘潜龙’看上这只在天空自由翱翔的‘飞鹰’了？”

    “知我者莫过于你呀——”

    “喂！你别乱来啊！你连他的影子都没有见过呢！再说他可是军统的人！”

    “不是你说他很有可能是我们这边的朋友，万一是真的，以后我们两个要是两情相悦也是一件好事，就算只是交个朋友也很好，万一不是，能把这么一个厉害的人拉到我们这边也很不错吧，至少可以削弱敌方的战力，万一这两件事情都不成，至少也可以知道他究竟是什么背景，以作防备。”

    “行行行！只要不影响任务，你怎么做都可以，你是老大，我一概不管不问，不过我先给你备个案，你那个冤家要来上海接管军统上海站的所有事务，你好自为之，先把眼前的麻烦处理一下，别到时候又被他整得措手不及。”

    “我还能怎么样，我隶属中统，他隶属军统，他们军统内部的人员调动不在我的职权范围之内，我还能怎么处理。最近局势非常紧张，国民党军统和中统对我党地下工作者原本就一直紧盯着不放，再加上日本特务以及汪伪特务更是肆无忌惮，如今还是国共合作共同抗日期间，这种情况之下也只有步步为营，慎之又慎。”

    两人接着谈论了一会儿，之后其中一个身形十分高大挺拔的俊朗男子先行离开，然后原本背靠着他坐在长椅上的另一个人谨慎地看了看四周，过了一会儿也离开了。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估计自己已经被杀了不下百次了吧，心里默默地想着，年轻的军官笑意盈盈地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狠狠地瞪着自己的人，看着那道恨不得把自己咬死的眼神，他实在觉得非常有趣。

    “我们相识于伦敦，在黄埔军校重遇，从广州到北平、南京、武汉、西安、重庆，如今我们再次在上海重逢，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份。”

    “缘份？萧辰！你就扯吧！我看你就是存心的，尤其是这七八年以来，不论我走到哪里，两个月之内你必定会跟着过来，你这么做的原因还要我说出来吗，你是假装不知道还是当我真的看不出来？自从黄埔军校时期开始，你就总是和我过不去，之后一直盯着我不放，你这么雷打不动地和我待在同一个城市里，你的心里在想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吗？”说话的人看似情绪激动，说话的语气听起来也显得怒气十足，但是依然可以听出言语之中隐含的冷静与镇定，同样是在笑，不过笑容之中明显略带几分讽刺之意。

    “你真的……知道……”端着杯子的手微微地颤抖了一下，萧辰的神情一瞬之间显得有些不太自然，杯子端至唇边还没有接触便被放回了桌子上，迟疑了片刻，随后他淡淡地轻声笑了一下，“祁昊，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在黄埔军校的时候是你先向我挑衅的，究竟是谁和谁过不去？”

    “就算是我先招惹了你，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你也不至于记仇记到现在吧。”祁昊冷笑了一下，再次狠狠地瞪了萧辰一眼，看似有些气愤地说道，“你不就是怀疑我的身份，想借党国内部调查的机会抓住我的把柄，如此一来以便替你们军统排除异己，同时也可以达到你‘公报私仇’的目的，除掉了我这颗眼中钉，不仅军统可以方便行事，而你也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党国的第一功臣。”

    “祁昊！注意你的言词！”萧辰立即出言打断了祁昊，眼神瞬间寒冷了几分，看样子似乎是被祁昊激怒了，呼吸显得有些急促，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挂上一贯的淡然微笑，有些无奈地说道，“什么排除异己和报复，你越说越离谱了，大家可都是党国军人，不管是军统还是中统，大家都是为党国效命，如今非常时期，你有什么不满还是收敛一下为好，我可不想替你收尸。”

    “哟！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我的嘛，不过与其关心，还不如请阁下就此高抬贵手，别再找我的麻烦了。”祁昊不屑地冷冷一笑，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严肃生硬很多，“萧辰，党国内部的派系错综复杂，你我心照不宣，有些事情也不方便明说，我还是那句话，我加入党国既不是为了出人头地，也不是为了建功立业，更不是为了名留青史，否则我也不会弃医从武，扔掉了手术刀而拿起了枪。”

    “我当然了解……”

    “什么……”轻不可闻的一句感叹之言落入耳中，祁昊几乎以为自己幻听，猛然抬眼正视萧辰，眼神之中闪烁着连自己都没有发觉的莫名激动之意。

    “任何人……拥有崇高的理想……都值得尊敬……”面对祁昊那双灵光闪动的眼眸，萧辰心中微微一怔，急忙掩饰自己的情绪，收敛了笑意，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但是……难道我加入国民党就是为了出人头地吗……或者说……难道以我的才能想要出人头地就非要加入国民党吗……”

    “说实在的……”祁昊心中一惊，眼神瞬间黯淡下去，随即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有些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你这个人总是……让人捉摸不透……实在难以理解……看不明白……”

    “其实……”萧辰很想告诉祁昊，其实自己和他的想法一样，只是想为国家尽一份心力而已，但是萧辰沉默了许久，最终也没有把藏在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

    “连萧辰这么简单的人你都看不明白，亏你和他针锋相对了这么多年，你还是别在中统混了，不如去前线打日本鬼子，反而倒是省下不少麻烦。”

    祁昊闻声立即惊愕地站了起来，只见眼前的来人一身军官戎装，环抱双臂，背靠门框而站，眼眉微微低垂，视线斜斜地飘了过来，冷冷地瞥了一眼祁昊，毫不掩饰眼神之中的冷傲凌厉与桀骜不驯，漫不经心的语气貌似可以听出此人对祁昊极度不屑。

    “呵呵呵呵……”祁昊低声轻轻地笑了起来，随意地摆了摆手，以一种近似玩笑的语气打趣说道，“我倒是很想去前线，不过我前前后后打了那么多份调职申请，结果都石头沉大海，不知道是不是我本人的才智太过出众了，以至于中统上峰不肯放人，还是你们司令部的眼界太高了，或者就是司令部人才济济，对敌作战屡战屡胜，实在看不中我这个小人物。”

    听出祁昊言语之间的极尽讽刺之意，背靠门框站在门口的来人出乎意料地没有任何言语回击，不过依然还是满眼蔑视，依然还是眉眼飞扬，依然还是万年不变的狂傲冷峻的神情。

    “祁昊……你可以离开了……”萧辰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来走到祁昊身前，伸手做出一个指示性的动作，示意祁昊可以离开自己的办公室了。

    “就这样？你好像什么都没有问吧？”祁昊疑惑地问了一句，见到萧辰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冷冷地斜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人，整理了一下仪容便迅速离开了，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身离开之时，萧辰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黯然和伤感。

    “萧辰……放弃吧……这样染上淡淡伤感的眼神不是你的风格……”祁昊离开之后，原本靠在门边的来人摘下军帽，缓步走了进来，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萧辰闻言立即回过神来，冷静了一下心绪，轻轻地笑了笑：“看来司令部很闲啊……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里来了……衡逸飞衡副师长……”

    “当然是……战争胜利的风声……”衡逸飞自信地傲然轻笑，眼神之中瞬间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决然，随即恢复了以往的冷静与温和，不过却多了几分离别伤情，“我们师部已经被编入远征军……即将赴缅作战……今天我是来与你告别的……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

    “嗯……岳清翔有什么反应……”萧辰轻轻地微笑了一下，并没有显露出多少情绪波澜，反而平静地问了一句看似与离别毫不相关的话。

    “很正常的反应……他什么也没有跟我说……不过……”衡逸飞淡淡地笑了起来，随即迟疑了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心情显得十分愉快地说道，“实际行动比起任何言语都要来的直接……以及……令人感动……清翔会和我一起去……”

    “这么说……你是愿意……”

    “我和他……只是朋友……如此而已……”

    “你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永远保持沉默……”

    “没有这个必要，作为军人，面对国家和民族的战争，任何个人立场和情感都不再重要。”衡逸飞戴上军帽，再次看了一眼萧辰，慢慢地转过身去，神情淡然地说道，“这是你告诉我的……我十分赞同……唯以沉默……”

    想说的话只说了一半，另一半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能接下去，衡逸飞停顿了片刻，轻轻地笑了两声说道：“好了……告别完毕……你多保重了……再见……”

    “你们……也多保重……”萧辰愣了一下，淡淡地笑了笑，轻声回应了一句，目送衡逸飞离去，看着他的身影渐渐地远离了自己的视线，心中蓦然感觉一丝永诀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