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合 第12章 昭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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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要带我去哪?"苏云衣再次呼喊,我知道他的心中是此人满是惧畏与好奇,排斥的同时,却又有几丝期许,难以名言。知道他喊破喉咙也无用,我便叫他住了口,随楚怀忧而去了。
楚怀忧怀抱着苏云衣,高高地飞在空中,苏云衣感觉着微微的风际迎面拂来,身畔人在似有似无的风中划着优美的弧线。楚怀忧见他在自己怀中渐渐怡然,便道:"峦城一带什么都好,就是少了几缕荷香。"
苏云衣闻言,递过目光,近在咫尺的冷峻优柔,再次令他心跳乱了节奏,又一次觉得他是天外之人了。
楚怀忧在一处豪华的府邸上空降了下来,飘到后院的湖中心,一处凉亭里,放开苏云衣,说道:"偌大的峦城也只有这昭王府的湖中才有莲花,却也是活不长久的。"
"昭王府?"苏云衣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我告诉他:"米兔有说起的。"
"米兔是谁?"苏云衣却在心中反问道,没待我回答,我也不打算回答,他恍然大悟道,"孟叔叔的那个徒弟。"
"嗯。昭王去了京城,咱们借他的府邸销魂一夜倒也无碍。"楚怀忧轻描淡写地说罢,倏然飞起,飞出凉亭,掠过湖面,如风如影,瞬间已消失不见了。
"你去哪?"苏云衣看到他飞走,不禁喊道。
楚怀忧没有回答。
"他到底想做什么?"苏云衣自行坐到石桌旁,悠悠地讲道。
"他说过的。"
"说过?他说过什么?"
"与你销魂一夜。"
"什么意思?"
他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我倒也不稀奇,只是不知要怎么跟他讲,索性便不讲了,问道:"那疯人原叫楚望天,他是楚望天的义子,你不想从他那里知道楚望天和你娘亲的过去么?"
"楚望天的义子?我娘的过去?"我知道苏云衣是想知道的。
"既来之,则安之吧。"
苏云衣点点头,然后举目望着四周的景色,四周是一座水池,池上架桥,池中花开,却远比悬剑山庄的水池大了两倍,水池开外便是鳞次栉比的院落,再远便也看不到了。
很快,楚怀忧又出现在了苏云衣的眼前。苏云衣一喜,站起了身,看着他飘了回来,左手提着两坛酒,右手端着一盘烤熟的鸭子,落地,将手上的东西放到桌上,径直坐到桌旁,说:"四十年的女儿红也只是皇宫和昭王府能有了,御厨刚烤熟的蜜汁鸭同样也难得得很。"
苏云衣看着,愣愣地坐到桌旁,问:"做什么?"
楚怀忧望过去,冷眸蒙霜,道:"被你弄糊涂了,不晓得你是聪明还是不聪明。"
"你尽管和他喝酒吃肉便是了。"
苏云衣应了我,抬头看向楚怀忧打开了酒坛,举手便是一大口。自己便也打了开来,仰头喝了一口,的确醇香无比,回味无穷。烤鸭的肉香也在空气中飘荡着。
斜阳照过,染红一湖水;晚风袭来,摇动满池香。楚怀忧和苏云衣却是这风景中的风景。
"我想知道,我娘和你义父,是怎样的过去。"苏云衣问出了我的问题。
楚怀忧闻言,静如池水的眼目突然结了冰。沉思了半晌,这才悠悠地念道:"寻寻觅觅梦魂中,春水秋波洗月容。红衣穿透冰玉骨,金钗巧戴发玲珑。柳叶弯弯斩星河,枫叶转转削云空。松木凋寒将枯死,素手飞刀又一冬。伊人楚楚望天际,天无际来地无穷。无穷风月轻似梦,有时离合重如宫。"
"这词……"苏云衣想说他曾听那疯人吟过,却被我及时拦下了,只怕,他这话一出口,又会招来杀身之祸。
"怎么?"楚怀忧凝神向他,问。
我叫苏云衣摇摇头,说:"好像是说我娘的。"
楚怀忧没有怀疑,点点头,接着说道:"不错!二十年来,本宫反反复复听着义父的这首《离合曲》,看着他由醉到醒,由醒到醉,本宫是既恨他,又怜他。怜他竟为了一个女人失了心;恨他收养我,对我施加的一切。他和你娘都是余城人,只不过你娘是霍家刀的传人,是霍天刃的女儿,而他,什么也不是。虽然你娘并不嫌弃他,和他产生了情愫,偷偷来往,采莲余水,乘舟奏箫,爱意日增,然而你外公却厌他无权无势,配不得你娘,硬是逼迫你娘和他断了关系。义父也深知自己的身份,同样不愿意委屈了她,便独闯江湖,发誓要有一番作为,风风光光地迎娶你娘。义父三年归来,练就了一番绝世奇功。可也恰在这时,听到了霍雯霜远嫁悬剑庄主苏远亭的消息,义父伤心欲绝,却又无可奈何。只是谱了这首《离合曲》,每日吟唱,后来建了离合宫,却也是空守宫中,借酒消愁。日子久了,竟然相思成狂,索性疯了。最初时好时坏,后来便一疯到了底。到死的时候,都在记挂着你娘。"
苏云衣听着,心中都是霍雯霜的影子,不愿相信,却又觉得这是真的,默然无声。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我的心间,"莫非,霍雯霜是楚怀忧下令杀害的?"
苏云衣听到我这个声音,身子一颤,声音有些哽咽地说:"我娘,我娘她是谁害死的?"
"怎么?你以为是本宫派人做的?本宫倒是很想见识一下这个让义父疯了半生的女人。只不过,叫她死,不是本宫的意愿,尽管本宫恨她,但是本宫更愿意让她活着痛苦,痛苦地看着自己的后人替她偿还自己的情债。"楚怀忧一字一句说得真切,说得平淡。
但他的心思令我难过,为他难过。
"那是谁?是谁?"苏云衣突然大声喝问,死死地盯着楚怀忧。
"哼哼,"楚怀忧冷笑一声,回答道,"就是那个爱她爱的要死的楚望天。"
"楚望天?"苏云衣已经知道,楚望天便是那个疯子,已死的疯子。
"那日他从余水归来,想是又忆起当年的情事,疯疯癫癫,又哭又笑,后来便说道,索性叫霍雯霜和他一齐死了,今生既然无缘,只好寄托来世。结果,野木和幽影真的受了命,把你娘杀了,他们回来复命时,已然重伤难医,却又被义父关押了起来,日日折磨,八年来已是生不如死。"
"楚望天?野木?幽影?"苏云衣恍恍惚惚地重复着,不知道该怎样接受这个事实。他恨那个害死自己娘亲的人,可是那些人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楚望天,野木,幽影……
"罢了,云衣,既是如此,你娘的仇便也罢了。"婉转轻叹,虽然楚怀忧讲得很是简略,但我能够想象这其中的爱有多深,恨有多浓,情有几许,仇有几分,我对苏云衣说道。
"罢了,罢了……"苏云衣重复着心中的这个声音,看着手旁的一坛酒,便想大醉一场,抬手仰目,酒入愁肠,滚滚不绝,郁郁流香,直到涨得再也喝不下半口,这才缓缓放下了酒坛。但是苏云衣的酒量并不大,此刻已是半醉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