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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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将初一送到了火车站,看着清瘦的身影夹杂在一堆人群中慢慢挤进进站口消失不见,然后坐回车内返回酒店开始收拾行李,收起衣架上的休闲短衫才发现左侧胸口处的衣兜鼓鼓的,掏出一看竟是一叠五元十元的钱,数了一下竟有两百块,男人低低的笑了一下,将钱重新折好小心翼翼的塞到皮甲的夹层里,浅薄的皮夹瞬间变得鼓胀,像某人此时涨满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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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下了火车叫了辆三轮车,讲好价钱后车夫上前将行李拿到车上,沿途的风景依旧,虽然心中还是对能否收到通知书感到惴惴不安,但熟悉的画面不断退后,小桥流水,浩瀚田野,浓浓的故乡情涌上心田,心突然间像插了翅膀般往家的方向飞去。
叶爸爸和叶妈妈的热情出迎虽在意料之内,却也让他受宠若惊,家里一切依旧,唯一改变的是大哥叶阵雨的房间,迈进去的时候看见叶晴天的丈夫张建正在雕琢木匠,他拿着锯好的三夹板上下比对着,身旁帮衬的人正是右手已经灵活很多的叶五月。
初一朝他们笑着点了点头,喊了声姐夫就不再打扰,移开视线专心看屋内的改变,墙角并列的大衣柜还没上色,正中几个柜子分上下两层,上层是玻璃橱窗,用隔板分出三层,可以码放被子茶具等物,下面的柜子打开后另有空间可放其他物件。朝阳一面的窗台下是几张方方正正的凳子和椅子,新置的灰黑色的沙发旁边码着一个书架和书桌,桌上凌乱的放着做活的工具,尘土和刨纸屑满桌子都是。唯一还算干净的墙角摆放着一张新买的雕花藤床,目前正用透明的尼龙纸罩着阻挡灰尘,两边的床头柜也是未上色的,显然是姐夫他们的功劳。
目前他们正在做的是靠门的几个衣柜的衣柜门,已经剩下最后一扇就要完工了,天气炎热,房顶的吊扇呼扇呼扇的悠悠转着,为了防止木屑飞扬,开在最低档的位置,两个做活的男人满头满脸的汗水,贴身的小背心粘糊糊的贴在身上,初一上前将已经放凉的铝制茶壶放到书桌上,递给俩人每人一把用清凉井水绞湿的毛巾让他们各自抹了抹汗,然后将空了的那个茶壶拿上就下楼了,现在不是打扰他们的时候。
这段时间叶阵雨一直住在初一房间,快要结婚的叶阵雨憨厚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很具有感染力,叶家人都没有问初一考试的事情,初一也不在他们面前提起,晚上叶初一和叶阵雨两人并排躺在床上,一张单人床,两个大男人,而且还是大热天,再加上蚊帐外面呅呅叫唤的蚊子,两人都无心睡眠。
叶阵雨就跟初一聊天,讲他跟嫂子的故事,质朴的话语,语气中满是甜蜜,初一闭着眼睛静静地听着,叶阵雨低低沉沉的声音穿破耳膜将那种甜蜜传到了他的心底,叶阵雨并不是能言善辩爱说话的人,但谈到他即将迎进门的妻子,却破天荒讲了一件又一件,他们只认识半年多的时间,却仿佛在他们身上发生了很多的故事,似乎每一件小事都是值得回忆的美好情节。
这样一人讲着一人侧耳听着,渐渐地进入梦乡,心里像这个夏天的温度一样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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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通知书的时候正值烈日当空的正午,初一一家人正围着一张圆桌子吃着饭,二姐夫张建每天早上过来做活,中午和晚上在这边吃饭,晚上还得骑着自行车赶回家里,他家离叶家就两三里的地,来回并不费事,最重要的是叶晴天目前怀孕,虽然还只有四个月,也过了头三个月的危险期,但张建却怎么也不愿留下过夜,怎么说都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初次当爹的兴奋让这个男人每天都充满干劲。
村头开店的大爷闯进叶家大门的时候他们正有说有笑的吃着饭,大爷将手中蓝色的特快专递递给叶妈妈,说这个东西是从北京寄过来的,上面的名字写着叶初一。
这个小村庄,没人知道有特快专递这回事,来来回回再多也就是寄包裹单子,平时寄过来的信都是送到村头开店的大爷家中,再由他分发下去。老人家看着蓝色的纸包裹很是好奇,忙催促着叶妈妈拆开来一睹为快。
叶妈妈看了初一一眼,眼中有着期待,双手麻利的拆开包裹,拿出来的东西被凑近的叶五月看见,马上惊叫:“录取通知书啊!妈!”他手快的一把夺过纸包裹,掏出里面的东西反复翻看,然后抓着叶妈妈的手一阵晃动:“妈!妈!首都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啊!是初一的,这是真的吗?真的吗?”
叶妈妈被儿子晃得一阵激动,也忙抓过叶初一的小胳膊一阵晃悠:“初一啊!过来看仔细了,你告诉妈,真的不真的不?”
初一在听到那句“录取通知书”的惊叫时就已经处于呆滞状态,遥不可及的梦想成真是什么状态他现在就是什么状态,手中的筷子早已握不住掉到地上,被叶妈妈摇晃的回了神,抖着声音说:“我、我、给我看看!”
从叶五月手中接过,将那张录取通知书正面反面反复着翻看两遍,光滑的触感,爱不释手,初一呐呐不得言。
“快说快说,是不是真的?”半响沉静之后,盛夏正午的烈日炙烤的人心浮动,燥热难耐,见初一好半天没有说话,连一向沉静稳重的叶阵雨也慌得推了他一把。
初一抬头看着大家期待的看着自己,眼睛有点模糊,视线都对不住焦距,“真、真的!”顿了一下又稳稳的加了一句:“是真的!”
这时叶家才翻腾起来,也没心吃饭了,每个人都拥挤着凑上前翻看,洋溢着笑脸高兴地向初一道着恭喜,初一手有些抖,精神还处于云游状态,被天上掉下的大馅饼砸中,是个人都要懵上一下。
“三哥,真有你的,恭喜!”叶五月由衷的说道,想起自己的右手,眼底有一丝苦涩,如果没出问题,自己也是可以给家里光宗耀祖的人,只是造化弄人。叶五月自知是自己放弃了这条路,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跟二姐夫学木匠,正所谓行行出状元,或许未来会是另一条出路,想通这一点,叶五月不再难过,加入大家的队伍。
叶爸爸沉静的坐在凳子上没动,但他的手是颤抖的,眼神是激动的,多少年了,为了培养一个大学生出来,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奔着这个方向前进,操了多少心思,两口子容易吗?
最最不可能上大学的老三都收到录取通知书了,这说明什么,这就说明叶家会出大学生是老天注定的,要不然老三重考不成功还会再去考?肯定是老祖宗托梦说一定会马到成功,那个平时温顺的跟个绵羊似的老三才会哭着求着再去复读一次,这不,祖上保佑着,笨驴也给蹦跶到北京去了,咱这村里人谁不知道北京,那可是个大城市啊。
真不愧是我儿子,好样的!有出息!
叶爸爸呵呵的笑着,心里面那个甜啊,叫过叶妈妈一阵商量,然后让开店的大爷去通知村里人,七月初七宴请全村的人,大儿子会在七月初七娶媳妇,此乃一喜,二女儿身怀有孕,此乃二喜,三儿子考上大学,还是北京的高校,此乃三喜,最小的幺子虽说不再念书,可他跟了好师傅,将来也会有另一番出息,此乃四喜。
四喜临门,原本只想请几个亲朋好友回来参加婚宴,但现在看来,场面还是弄大点好,村里也就那么几户人家,再加几张桌子也没关系,花钱怕什么,老子心里欢喜!
开店的大爷一听这话乐的屁颠颠的去街坊邻居通知下去,而叶家人好半会儿才缓过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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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的七月初七是个好日子,宜嫁娶,起灶,出行,祭祀等各项事宜,那天叶晴天挺着微微隆起的大肚子参加,已经明显发福的她脸上是幸福的笑容,几乎可以和两位男女主角比拟。
传统的三拜三叩首,初一在这天才见到大哥嘴里常念叨的人物,即将成为大嫂的女人身上穿着从县城婚纱店租借的时兴的白色婚纱,很是合体,将曼妙的身材衬托的玲珑有致,头发松松向上挽起一个简洁大方的发鬓,两颊略施粉黛,带着浅浅的粉红色泽,轻轻一笑,脸上顿时桃李花开。叶阵雨也是一身极为正式的西装家领带,他本就生得高大魁梧,倒把一套西服穿得有模有样,像一个志得意满的社会青年。
两位新人脸上都满是笑容,相互对视的双眼中深情一片,这一刻没有人会怀疑他们的幸福,如此触手可及。
一场婚礼下来没有特别大的差错,唯一别扭的就是穿着婚纱西服的两位新人在行三跪三叩首的时候行动不是很方便。到底是洋人的玩意,穿着也不地道,初一心里想着,但没有说出来,这话也不能说出来,免得扫兴,反倒成了自己的不是。
酒宴上多得是村里人和亲戚的道贺声,对两位新人的祝福,对初一考上大学的恭贺,也有对叶晴天将为人母的贺喜,更多的是对叶爸爸和叶妈妈的赞扬,教出这么有出息的儿女最是能引人嫉妒,也最能提高自己的虚荣心,叶家两老心里面那个滋味啊是没法表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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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结束后的几天就是小两口的甜蜜日子,婚后第一天挨家挨户的敬送茶水喜糖喜蛋,婚后第三天回娘家省亲,大嫂待人亲切大方,说话随性又不拘谨,初一与之交谈片刻就打从心底喜欢上这个落落大方的女人,同时也为大哥感到高兴,这个象山一样的男人从小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之一,能够苦尽甘来是一家人最大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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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也去叶晴天家里做客一天,他家里条件甚好,公公婆婆都是和蔼可亲之人,张建是家中唯一的儿子,所以对像在还在娘胎里的小孩子异常期待,尤其是婆婆,成天叮嘱叶晴天要注意休息,顺便包揽了家中大小杂活,时不时的会拎着小篮子去集市上买菜烧制只为給这唯一的儿媳进补。
张家是两栋紧挨着的双层楼房,两栋房由中间的小门沟通,房子坐北朝南,地理位置极佳,冬暖夏凉,初一坐在二楼的阳台上与对面的二姐闲聊,迎面的风带着暖暖的热气吹来,却也不觉闷热,实在是绝佳的好位置。
两姐弟相对坐着也不知道要聊些什么,初一在家的形象一向是有问必答,不问不答的闷葫芦,平时不善言辞惯了,现两人聊天,多半是叶晴天在说话,叶晴天在初一的心里一直有着大姐姐般的形象。
叶晴天说她现在一点都不后悔当时荒废学业转而嫁人的决定,如今的她家庭和睦,又有孩子即将临世,女人做得再好,也无非是图将来能找个好婆家安稳一生一世,如今她什么都是好的,又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如今在家里初一就是那唯一的大学生,父母的心愿算是了了,在村里人面前能够抬头挺胸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两位老人家也没什么可图的。
叶晴天对初一细细叮嘱着出门在外的各项事宜,初一微笑着点头应诺,并开玩笑的给晴天肚子里未面试的小娃娃起名字,其实起名字这种事情,相信他们一家人都会很热衷,毕竟是家里第一个孩子。
叶五月现在一门心思想把手艺学好,早在张建答应给叶阵雨的婚礼制作家具的时候,叶五月就迫不及待的拜了师。
虽说叶五月和张建两人是亲戚,而且年龄相差不大,但拜师的规矩是不能乱的,在征得张建收徒同意之后,叶家很隆重的叫了几个村里的见证人过来举行了拜师仪式,响亮的磕了三个头,双手恭恭敬敬的奉上清茶,叶五月正式拜张建为师,开始学习木匠活计。
叶初一在离开学报到还有两天的时候搭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叶家两位老人家以及叶五月送至村头便停住,叶妈妈摸着儿子柔软的头发,仍显稚嫩的脸庞,心里的不舍不知该如何述说。
倒是叶爸爸还算镇静,他上前拍着儿子单薄的肩膀,直着嗓子说“不念完书不要回来,回来也不是个人才,要是能在大城市找到工作,以后只要记得过年回家就好。”语气中的哽咽和不舍全不像会说出这么干脆言语的人。
“别听你爸他瞎说话!”叶妈妈一把拉开叶爸爸,“过年定要回来的,过年家里缺个人就少了年味了,所以初一啊,学业虽然重要,暑假你可以不用回来,但过年可要记得回来啊。。。。。。”
初一一听这话眼眶就开始发热,父爱如山,母爱无私,亲情如宝,站在他眼前给他送行的都是一点一点看着自己长大,伴着自己长大的至亲,父亲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何尝不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光宗耀祖衣锦还乡,母亲会这样说,也是基于对自己的爱。
一直送行到车站的是刚新婚不久的叶阵雨,他将行李放在地上,走过去重重的拥抱初一,没有说话,唯有各自悸动的心跳声在说明两人此时的情绪变化。
挥手告别,拎着行李箱初一挤进了排列的人群,随着大部队的人流缓步向前,初一心里明镜似的,家里人这般无言的爱将是自己一生中的至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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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刀碎碎语:
出科考试复习期间,停更三周!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