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里第一次有秋天的气息时，我再一次踏上了母校的路，路正轩坐在球场边的石台上，眼睛的方向，是那些早已不复当初光彩的宿舍楼。
    “你来了。”淡淡的声调像是叹息般，可我明白他是对我说的，尽管他的眼睛从未移动过，也尽管我认为我们从没认识过一样。
    他永远都是个英俊精明的男人，可是这树下的男人，平静里又透出怀念的表情，我想此刻他应该只属于他心爱的妹妹吧。
    “妈妈说，那天她穿着红条纹卫衣，天蓝色的牛仔裤。看着轻快又活泼。你能想象吗？那时候的样子，跟那些孩子一样么？”
    那时候的样子，跟他们一样么？这些跟父母一样走在一起的孩子，带着笑容，带着悲伤。技校里的孩子，好像只有开学第一天是真心开心的，因为那一天总会有父母陪着。家庭正常点的，有几个肯把孩子送来技校。
    我以为我早就忘记，可那天的记忆却出奇的清晰，就像相册里泛黄的照片一样。
    “那些树没有那么高壮，道路也是新铺的，风一吹树叶就往下掉，清新里带着淡淡的沥青味，人走在下面就好像电影里的一样，所有的东西都像被水洗过一样，包括……”
    “笑容？”他打断我的话，看着我的眼睛里透着一股执着的哀伤。“09年9月6日。天空微微有些阴沉，看着周围的人，想着或许日后这就是我的同伴，我想，这也许是一个新的开始。”
    我曾经无比熟悉这些字句，也万分惊讶如今会从他的嘴里听见。路正轩的手里有一个黑色的笔记本，我认得它，那阴冷的雨夜，我亲手把它放进了那个骨灰盒，亲眼看着它进入了那个阴冷的坟墓。
    “连双亲都没有的葬礼，我们甚至拿不出一张照片。你大概认为我们相当的虚伪吧，可你知道么，她死的那天，我小姨就疯了，傻笑着坐在永远不会有她回家的路口。其实每一个人都是爱她的，只可惜我们的方式都错了。”
    他的眼睛里有很多感情，因为他是个知性的男人，只是这一刻，我更希望他能冷酷点，因为望着这样的他，我只能说“为什么？”
    “我想她大概希望跟你走，因为我始终不明白，那样惧怕痛苦的她，怎么有勇气从六楼跳下去的。”
    “然后呢？你又为什么回来？”
    不必回头我也知道，是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