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系列短篇 我所选择的人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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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这是我最后一次看着城市的街景,天空缓缓飘落着雪花,将街头的路灯、房顶,地面都染成了白色,在灯光的映衬下,折射出淡白色的光,映入眼哞有点微微胀痛。雪花飘到脸颊上,此时的我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温度,与我身体的冰冷比起来,雪花甚至带着些许暖意。马车声从巷口逐渐接近,在我身边停下,车门缓缓打开,走出来一位身材高挑的男子,男子看着我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径自拿起身边的皮箱,黑色的皮箱上积了一层淡淡的雪,他优雅的吹落雪花,将箱子放到车上,再度静静的看着我。
“我们要去的地方有雪吗。”我的声音有些沙哑,也许是还无法适应身体,感觉到喉咙的微微颤动,那确实是从我的咽喉里发出来的,有点青涩,又带着些许沧桑。
“虽然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你最后一次,但之后的地方,没有。”男子的声音透着一股冰冷的淡然,毫无情感的话语让我的眼睛微微颤了颤,但很快趋于平静,我深刻的明白,不消几年,我也会变成和他一样的冷漠,在我的面前仿若一片孤独的没有尽头的海,不管游向哪里,都没有边界。
我的身体还有些僵硬,对于这种重生的感觉还无法完全理解,我只知道我的身体虽然活了,但我的心与灵魂早已随着那场灾难消失殆尽,现在的我不过是一具会说话,会行走的躯壳罢了。
马车沿着荒野小道一路前行,男子一直坐在我身边,静静的闭着眼,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像不了解我现在的身体一样,很多事发生的太过戏剧化,让人无法琢磨。微微先开车帘,天空蒙蒙亮,男子突然迅速的拽住我的手,甩向一边,他的眼神依旧淡漠,冰冷,但语气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口吻。
“在没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不要轻易拉开车帘。”他不做多余的解释,说完又再度闭上眼,似是休息,似是沉思,刚刚被他拽住的手腕微疼,他的力气很大,手腕的边界上有一道淡淡的红痕,他并不道歉,一路上两人相继无言。我不知道马车走了多久,应该是很久了,但又似乎不是,我没有时间的概念,也不觉得饥饿,总之人类的感觉在我的身上没有半点体现,不过眼皮却很重,重到无法轻松睁开的地步,渐渐的,我靠着车门的位置缓缓睡去。不论这辆马车带我去哪儿,我都再也不可能回到原来的地方,我已不是我自己,对了,我要怎么称呼呢,还是向他们一样称呼自己是吸血鬼呢。
马车似乎停了,我缓缓睁开眼,男子依旧坐在身边,只是他睁着眼,静静的等待,有人打开车门,是一个老者,年龄看起来有50多,他很恭敬的拉着男子的手走下车,之后拉住我的。他的手很粗糙,有些破皮,但和我一样,冰凉彻骨。
走下车后发现天已全黑,天空中浮现点点星光,就像璀璨的宝石般装点着黑夜,顺着小路往前走,蜿蜒的小道穿过大片的森林,林中有一座老宅,看起来相当古老,就连铁门都带着斑驳的锈迹。铁门内是一片宽敞的庭院,庭院里各种各样的植物雕塑,映衬着星星点点的花朵。木制的大门在咯吖声中缓缓打开,地下铺设深红色的地毯,大厅不远处的火炉烧的旺盛,屋里很暖和,虽然对我来说暖和并没有多大的意思,但至少让我觉得舒适。
男子径直走向二楼,似是想起什么,回过头对老者说:“带他去客房,累了一天,我要睡一会,其间不要打扰我。”男子冷淡的说完走上楼梯,当男子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后,我微微松了口气。
老者走到我身边,示意我跟着他走,一楼的左侧有一个廊道,看起来很深,没有壁灯,只靠老者手中的烛台,烛火绵绵,将廊壁上挂着的肖像画一一照亮。这些画看起来都很陈旧,画着的人都穿着高贵的服饰,眼神黯淡而深邃。老者停在一扇木门前,扭开门把,走进屋中,点亮木桌上的油灯,房间瞬间变得通亮,古老的家具,红色的窗帘遮挡住有些破旧的窗台,床铺在房间的左侧。房间里的东西很少,一张圆形木桌,床铺、书橱。书橱上零零散散摆放着书籍,房间虽然古老,但很干净,在他来之前应该有用心打扫。
“您先休息吧,我先告退了,有什么事,可以问我,老爷进入睡眠中,任何人部的打扰,所以不要去二楼的房间。”老者的声音虽然陈恳,话语间却也带着几分命令,看来在这里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自由。我轻轻点头,老者缓缓关上门。
我其实并不累,在车上睡了那会让我的精神很充沛,可这晚上我也不好到处乱跑,并且对于我这个新人来说,了解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事。我走到床铺的镜子旁,一整块长椭圆形的镜子镶在墙上,我定定的看着自己许久,和之前没有任何的变化,应该说和生前的我没有任何的变化。蓝色的眼睛,纤细的睫毛,圆润的唇瓣。我看着自己的受缓缓扶上脸颊,冰冷的触感让有些惊颤,现在的我已经再也无法感受身体的温度了,微微张开口,上颚有个尖锐的牙齿在橙黄的烛火里显得那么刺目,我试图摸着尖端,很坚硬。我要靠这个来吸食人血吗,成为别人口中的怪物,堕落在黑暗中,慢慢感受时间的流逝,缓慢的折磨着自己。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选择成为吸血鬼,我并不是害怕希望,也不是有什么想要做的事,在家中我本来就是不被重视的存在,谁也不曾真正注视过我,哥哥的优异、姐姐的美丽一直是家人们赞不绝口的佳话,而我,不过是被他们掩盖在其中的弟弟而已。从很久以前,不管我提出什么要求,父亲总会带着一种不耐烦的口吻说着会考虑的话,到最后我都没有得到我想要的任何东西。渐渐的,我不在要求,不在开口,甚至很少让他们看到我,我静静地,静静地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描绘属于我的美梦与童话。我的房间里有很多画,我喜欢绘画,那是我唯一宣泄心中想法的途径,家人从来没有在意过我,更不会在意我画的什么,而我的梦想,终将也只不过是纸上的线条罢了。
当我重病倒下,除了家里的佣人会偶尔来看望,母亲、父亲、哥哥、姐姐,却一次都没有出现。我病重的躺在床上,每天都在给他们想一个理由。也许他们正在参加重要的晚宴,也许哥哥的事业又到了一个新高度,或者是姐姐又再度成为贵妇名媛里关注的焦点,也许他们正好都有事吧,所以才没能来看我,看我这最后一面。
我突然笑了笑,看着被封吹开的窗帘,笑的很虚弱,很无力,很悲伤,也许我天生就不受他们关注,即便我不在了,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悲伤吧,我又笑了笑,像是一种解脱,心里顿时舒畅起来。窗口的风吹的很大,窗帘被整个吹起,我以为是我眼花,这里明明是二楼,却在窗台边站着一个人,一个穿着华丽服饰的男子,男子淡漠的扫视着房间,慢慢对上我的眼,冷冷的,毫无温度的眼神,我觉得我的心脏都快被这视线冻僵。我有些艰难的爬起来,床铺发出咯吱的声响,风变小了,窗帘缓缓落下,男子靠着窗台依旧细细审视着我,就像在看一件商品般,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读取我的所有信息与价值。
由于病症,我的嗓子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即便出声也不过是低沉的沙哑声,这样的声音即便想要的求救都不可能,但我却出奇的不害怕,这个男人虽然眼神冰冷,深情淡漠却不带有任何危险性,也许是他把自己的心情掩藏的很好,但那一刻我却没有想这么多。
男子似乎从我的眼神中读出了什么,缓缓走近我,淡漠的说道:“我不过是循着即将步入死神怀抱的气息来到此地的。”男子说这话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
我很快明白男子话中的意思,我就要死了,我微微一笑,笑的有些苍凉,虽然我很清楚自己的生命之火就要熄灭,但被别人提起这个还是会有些难受,我的心有些疼,那也是我最为人类最后的疼痛了。
“我并不是死神。”男子像是知道我心中所想一般,回答着。
我很无力的低下头,不是死神,却来告诉我这些,看来我真的是不被人关爱,我的父母、哥哥、姐姐,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看你们一眼,即便是一眼也好,如果还有这个可能的话。
“你的那个心愿是不可能实现了。”男子断然道,他的声音仿佛一道闷锤,击碎了我最后的梦想,我已经没有机会执笔画画了,那些无数个梦想再也没有机会实现了,而我就要死去了,呵,死真的也就只是这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