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谁待我倾尽天下  第五十六章:惊涛翻乱苍穹断四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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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胜败彻底颠覆,影碎诗因突然射来的碧瞳之光眯起了眼,末雪空翻身而起,一掌拍了上去,白衫衣袂狂扬。
    砰!
    风沙雨血为此一拍群起,雷霆裂空,法光催云涌,三界六道共有的这片天绿了又白,白了又绿,反反复复经久不换,大海翻浪而去,高山剧震而塌,所有生色一夕暗哑。
    暗处,被强大内力波及的扶挽音嘴角涌出了血,他勾唇轻笑,七百年沉寂,仇与恨在灰暗中破灭,绝境中重生,这一刻魔君的归来重现了当年呼啸的风,似曾相逢的苍穹,烈火熊熊的霸业,铁骨铮铮的浮华一生,纵然脚下几丈鲜血与数十万尸骨远不如当初悲壮,却见证了七百年前那瞬的惨烈。
    是未经历过的人无法了解也解不开的岁月迷雾,血与泪,悲与痛都沉寂,麻木。
    法光渐渐退去,影碎诗与末雪空具是面色惨白,扶挽音远远观察,末雪空虽然破封,但却未进一夜昏迷,故修为无法尽快调理,方才那一击看似轻松,却是在先伤自身的条件下才伤的影碎诗,而影碎诗本就消耗太多力气,硬接了一掌伤的比末雪空还厉害。
    终于再见魔界圣君,千峰过,过往种种沿袭,双眼之中的方寸之地,仅剩矢志不渝的仇恨与杀气。
    七百年前,天下腥风血雨起,红颜白骨厮杀成局,魔君蓝夜白衣如雪,战雪刀狂傲三界,最终天界里斩断了一生,晓风残月经历半世风烟,英雄豪情葬如荆棘遍地,不见凄凉月色埋长戈,万壑夷为血海,壮志未酬人已萧索,独留一座巍峨鼎立天地间的魔宫,一方已成沧桑历史的魔界,三个赤胆忠心的少年。
    他们千年忠诚生死与共,荣辱盛衰不离左右,七百年一别,物是人非。
    “圣君!”西流宫长啸一声跪地长伏不起。
    蓝夜飞身而下,过往所有记忆接踵而至,七百年前血浪残骸,七百年后乱花山庄,一世为魔一世为人,西流宫的尽职保护,言水宫的忠心忠骨,索细宫的拼死捍卫,无不历历在目,他却视为奇耻大辱,将他们一次次逐出末雪楼,赶出乱花山庄,他们却从不曾放弃,接他回魔界,任劳任怨从不敢违背,而他始终未从心底接受他们,直至今日的最后一刻,他的坚持与执念终于令言水宫以血相偿,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当言水宫在他眼前一身傲骨尽碎却还坚持以死为代价唤醒魔君时,他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插进了一把刀。
    他看着言水宫拼到最后一刻,拼到血肉模糊,拼到魂飞魄散,却终究没能看一眼完整属于魔界的魔君,等不到七百年前的魔君回来,再也等不到……
    蓝夜昂首面向天空,合上满目碎珠的双眼,乱花山庄在世十多年为人,令他在这一刻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扶起双眼通红的西流宫,紧紧抓着对方的臂膀,他曾最宠爱信任的魔界玄子,如今仅剩下心身皆伤痕累累的西流宫了。
    “让你……受苦了。”
    极力控制情绪的三个字在颤抖中说完,蓝夜猛然抬起碧眸,重生之光亮如万千星火,他沉沉低啸一声,战雪刀迎风出鞘,划破了黑暗的夜,拉开了真正的死亡帷幕,“影——碎——诗!今日本君要你血债血偿!”
    战雪刀卷起黑暗气势,影碎诗踏风而起,没人看的清楚他们如何接触对方,只当法光迸射而出的这一霎那,天地最瑰丽的颜色是他们唇边的血。
    魔君归来,妖皇再逢七百年前的强敌,强者对战只在一夕之间,计划已按部就班步入尾声,但扶挽音要的并非死亡,原因无他,只关长劫,他道:“通知下去,随时听我命令。”
    “是,少主。”
    “慢着!”扶挽音忽然沉声,一切绸缪只为这一刻的相互厮杀,以异世界的的实力挖空魔界,以魔界的覆灭唤醒魔君,引魔君妖皇强强对决,直至彼此身负重伤再无多余力气对抗十多万强者的攻击,尽管他感受不到七百年前的仇恨,然今世一个接一个令人震惊的身份面世就足够令他不得不为自己为乱花山庄防患于未然。
    意外的事,此刻有一道仙光逆风长驱直入,正是清风错。
    狂风暴雨中屡次靠头脑生存下来的扶挽音不仅处变不惊,还有一份洞悉一切的观察力,毫无悬念,今日这一场精心策划的局面将因清风错的出现而结局大变,擅谋权术玩弄手段的他第一时间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依然面不改色当机立断道:“通知守在乱花山庄外的仙魂,一切按兵不动。”
    “是,少主。”暗士恭敬颔首。
    魔宫之中,清风错已在蓝夜身旁,她惊讶的看着各自伤了七成的两人,若非动静太大连天界都受影响,她还不知会发展到什么程度,纵然不清楚今日这一场仇怨何起,但她自知再这么打下去必定出事,当即对影碎诗道:“你不是想知道幽冥之子的下落吗?凤想兮正在乱花山庄,我可以打开引洛谷的机关,只要你助她破封,立刻就能看见幽冥之子!还不快走!”
    凤倾泠在乱花山庄?在天界没碰见慕奈兰么?绕是镇定从容,乍一听这句话扶挽音也禁不住脸色煞白。
    “长劫仍旧下落不明,如果你们两在此自相残杀出了意外岂不无辜牵连我们?你们愿意,我不愿意!”清风错强压心中震惊,末雪空确实已经破封,但法力尚未融贯体内,若非影碎诗自身消耗过度,此刻恐怕两人已命丧于此。
    “长劫下落不明?你问问末雪空,哦不,你问问蓝夜长劫到底在哪?”提起长劫,影碎诗怒极反笑,忍着在胸口翻江倒海的内伤,硬是把血咽了下去。
    “什么意思?”清风错蹙眉,因一日未服药又透支体力的她被气的俏脸通红,一口气提上来猛咳不止,“污蔑他偷盗长劫?笑话!既然如此你大可继续兴风作浪,等我这条命也丧在此地你就知长劫到底在不在魔界!届时莫要后悔!”
    “到底是谁挑拨离间?简直混账!就因为这样你便在此大开杀戒么?你想害死我们还是自己活腻了!”清风错恼怒大骂,“长劫在魔宫?你难道亲眼看见了?你若亲眼看见我便无话可说,要杀要剐请便!”
    因为信任,故而她大放厥词,一直站在影碎诗身后的尘寒抓住了把柄,冷笑道:“我亲眼看见言水宫手拿长劫在南墓山与凤想兮搂搂抱抱,还会有错?”
    “小妖精,长劫的模样你岂是见过?再要胡言乱语休怪我无情!”清风错一眼凌厉射去,纵然她此刻站立不稳,话一出口尽是仙威凛凛。
    “扶挽音……”
    “扶挽音……”
    蓝夜与西流宫相视一眼,皆在彼此眼底看到了空前震惊与彻悟,言水宫,凤倾泠,长劫,南墓山。
    原来如此!这就是他逼出乱花庄主的手段!以魔君和妖皇的彼此伤亡为代价!自己竟然愚蠢的信任并且一步步被牵着鼻子走!亲手毁了魔界杀了言水宫!蓝夜惊愕一步踉跄,气急攻心猛然吐了一大口血。
    而经清风错提醒,影碎诗猛然记起自己不曾跟尘寒提过长劫的模样,只交代她去青泓境等消息,被气昏头的他如被当头喝了一棒,忙问:“尘寒,你凭什么断定言水宫手里那把就是长劫?你在哪见过长劫的模样?”
    四人的视线一齐停驻在她身上,尘寒来时就没想过这些问题,只当在残音楼听到长劫事关影碎诗的性命后就特别惊讶,且十分上心,根本没想过会引起这场屠杀,本来就心虚的她被这么一问,当即露出慌张。
    “给本皇老实交代!”影碎诗怎会没看见她闪躲的眼神,当即凶恶大吼,尘寒砰的一声跪了下去,却仍不敢说出是在扶挽音房里,只道:“在乱花山庄,在……在残音楼。”
    此话一出,雷电交加,风雨共进,在场几人皆脸色大变。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西流宫大笑连连握紧拳头,“好一个扶挽音,不费点滴力气就让魔界与妖界拼杀到如此地步,好!当真是有勇有谋!不愧为九重上仙!”
    “扶——挽——音!”影碎诗仰天长啸,化碧光冲天而上,蓝夜与西流宫当即尾随,风云为此再度变色,掀起云潮如涌。
    懵懂不知发生何事的清风错见此情形早已傻了,忙追着他们去,一颗心跳如擂鼓,警戒大作。
    走的走,追的追,魔界转眼空荡荡,独留尘寒愣愣的站在血泊中,脚下尸体数十万具,风声仿佛吹吟着镇魂曲,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亲眼在南墓山看见言水宫抱着一把琴,也真真切切在残音楼发现了长劫的画像,更亲耳清清楚楚听到清风错说长劫事关皇的性命,那为什么皇会如此愤怒?
    她不曾想过那种巧合是被有意安排,从发现到出现,她的所有行动及思想都被扶挽音所控制,她就像一颗棋子,占据了全局的其中一位,大杀四方的同时也将自己推入了死无葬身之地。
    “事到如今姑娘竟还站在这?”
    熟悉的声音入耳如清风拂来,尘寒赫然起身,连连倒退数步倒在血泊中,她不明白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导致了今天这种局面,但看魔君与皇的反应,必然与扶挽音脱不了关系。
    此刻扶挽音已无时间再与她周旋,墨眸微微眯起,朝她逼进了一步,“本以为姑娘冰雪聪明,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也该知晓怎么做,不想你竟愚昧至此愚昧,待妖皇去乱花山庄走一遭便会明白是你造就了今天的局面,届时,无论你是否被利用还是被冤枉,盛怒之下他都只会记得你背叛了他。”
    “我没有!是你!是你利用我,是你冤枉我,是你逼我,你骗我……你骗我!”尘寒疯狂嘶吼,她没有办法去想今日过后皇会怎么处置她,是她一句长劫在言水宫手里引发了接下来的所有悲惨,数十万异界圣灵惨死魔界,魔人全军覆没,就连言水宫也在这场杀伐中魂飞魄散,这样的代价她承担不起,没有人会放过她!
    一瞬之间所有过错翻天覆地,她成了罪魁祸首,成了众矢之的,却还摸不清楚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在下何时欺骗你?一切是你‘偶然’看见,也是你‘偶然’听见,在下从头到尾并未现身。”眼见她已近癫狂,扶挽音并不同情,深沉双眸似无底之渊,“想要保住性命避开一切责罚,如今你只有一个选择。”
    明知已不可信,不可再信,不可一而再被他欺骗利用,但尘寒已无路可走,无从选择,他是唯一能给她生机的人,对于他的命令她也已分不清是下意识的服从还是无法抗,只听见自己说:“我……我要怎么做?”
    “妖界早已一无所有,仅剩你与随寒,若妖皇杀了你,还会有随寒陪着他,他始终不可能孤身一人,你要做被杀的那个,还是留下来与他共度千万年的那个,且看你一念之间。”扶挽音俯身她耳旁,唇角轻勾起浅浅而意味深长的弧度,声音忽近忽远,鬼魅如影:“你忍受了千年的孤单与失败,甘心一死了之任他们千秋万代相爱吗?”
    “不!我不甘心!不甘心!”尘寒眼瞳骤红如火,已近入魔边缘,只要扶挽音轻轻一推,她必然走入万劫不复之地。
    “你时间不多了,相信此刻被囚南墓皇朝里的随寒也十分着急,这一场婚礼除了十一少之外,她该是最伤情的一位。”扶挽音起身从容一笑,眼底莫测之息若隐若现,尘寒化法光夺天而去,她已被逼上刀山,无路可退。
    千年隐忍种下的伤害,谁能抚平?
    “去幽冥界请十一少带上活血到乱花山庄找凤姑娘。”扶挽音也不多留,争分夺秒离开了魔界,一直隐在暗处的暗士得令立即往幽冥界方向去。
    幽冥界,刚从千白山回来的慕奈兰难掩失望,清风错根本没见过千白山那位,也就无从得知那人的身份。
    “出来,鬼鬼祟祟讨死吗?”慕奈兰靠在树旁,紫发下的桃花眼隐隐有些不耐烦,等了一会的暗士忙走出来,将少主的嘱托一字不漏转达:“少主令属下前来通知十一少,请带活血去乱花山庄找凤姑娘。”
    慕奈兰闻言蹙眉,看来是出事了,这小子不是算无遗策狠辣非常连自己都算进去吗?居然还会出事?
    “来人。”慕奈兰一扫广袖,扶挽音何等镇定,东窗事发还不忘一个昏迷的勒缈云,他道:“取些活血去残音楼喂勒缈云服下,传本少慕令,若接本少消息立刻包围魔界与南墓皇朝,如遇抗者格杀勿论。”
    “属下遵令。”七步外泪朱砂颔首点头,再抬头时眼前早无慕隐影踪。
    尘寒奔向南墓山,慕奈兰飞向玉茫山,早几人数步的影碎诗此刻已与欲回幽冥界的凤倾泠狭路相逢了,闪电劈在两人中间,犹如一幅被撕裂的狰狞画卷。
    两人杀气腾腾,各为其因,凤倾泠银眸冷光乍现,片言不语直接拔出了望舒剑,白色剑光催动风云突变,剑气令乱花山庄外所有草木瞬间萎地,她将一身修为注入日渐强大的望舒剑中,身姿婉若游龙翩若惊鸿,在风云雷电之中斩风斩雨,白衣翩跹似一缕月光,幻化出千万道无双锋芒,凛冽暗藏。
    “原本本皇不欲与你纠缠,你倒要找死了!”本意来此找扶挽音的影碎诗看见凤倾泠至多只算不顺眼,绝不会在耗费不少修为的此刻找她麻烦,哪料她二话不说无缘无故拔了望舒剑,看那样子,大有不见血不罢休之势。
    两人一路打到引洛谷,只要一看到这张脸就想起言水宫的凤倾泠下手愈发狠,而影碎诗也愈发不耐烦,双双一掌击向对方,互将对方的手臂震到麻木。
    两人旋身分开,遭妖气侵入的凤倾泠吐了一口血,随即被一只手搂住了腰落地,嘴里也被塞入了一粒丹药,她顺势调理伤势,只是左手已完全麻木动不了,影碎诗也没好多少,在她的全力一击下内伤再度发作。
    “你终于出现了。”影碎诗咽下血,闪电裂成数条爬满暗空,视线里扶挽音乌发飞舞天姿天成,墨衣轻衫玉带飘扬,一日不见愈加惊为天人,仿若岁月朝朝暮暮,唯其千古风流。
    这全天下,只有一个慕奈兰一个扶挽音能够让他恨到如斯地步,影碎诗广袖一扫升起结界,飓风在这方寸之地猛烈呼号,他突然放声大笑,响彻整座乱花山庄,正往这赶来的清风错听的心惊肉跳,正巧撞见闻声而来的墨云瑕,忙道:“快,召集所有弟子到引洛谷!”
    众人都赶到时,看到的便是引洛谷外的草地被布了强大的结界,结界里的影碎诗容颜扭曲,仰面笑到天昏地暗,惊悚至极。
    “是二师兄,二师兄!”一见此等场景,无需通彻原由结尾墨云瑕也知大事不妙,双目紧盯结界里脸色苍白的扶挽音,急道:“乱花山庄所有弟子听令!打破结界把二师兄救出来。”
    她一声令下,乱花山庄数千名弟子布阵施法,呐喊声震天撼地,望着结界里的人,蓝夜眼前全是魔界的血海几丈,尸骨如山,言水宫的死令他彻彻底底回到了魔君的位置,如今乱花山庄于他而言,剩下的不过只是末雪楼封闭的光阴。
    “是本皇愚笨一而再再而三栽在你手里,今天,无论长劫关系到几个人的性命无论付出多少代价,你也难逃一劫!”影碎诗抬起风雨骤起的双眸,戟指怒视扶挽音,话却是对结界外的蓝夜说:“不想为言水宫报仇吗?不想为惨烈覆灭的魔界报仇雪恨吗?我们两被他耍的团团转,妖界魔界皆被他玩弄股掌之上,这笔血债加之七百年前血恨,难道你竟还念着乱花山庄十几年的情分吗?到现在才知道扶挽音就是转世陌意桑,滋味不好受吧?哈哈哈哈哈……”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墨云瑕惊的是扶挽音的身份,清风错惊的则是今日血战的罪魁祸首,以及自己在魔界说的导致扶挽音深陷险境的那番话,她强迫自己冷静,高声道:“不要伤害他,你要考虑到长劫,一旦伤了他你也休想活命!”
    被再度威胁的影碎诗正欲狠狠反击,忽听扶挽音低低一笑,道:“妖皇今天之所以失败正是败在信任二字上,你信任尘寒的忠心,信任她的所有,所以你败了,败在你自己手里。”
    “好一句败于自己,无论本皇今天败谁手里那都是拜你所赐!扶挽音!今天任你舌灿如莲本皇也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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