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艾俄洛斯之狱言 第一卷·第③章·爱恨交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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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加在艾俄洛斯门前踯躅了一会儿。门是虚掩了一半多,里面黑洞洞的没有开灯。
艾俄洛斯极为无聊地用手抠着软床垫,崭新的床垫上被抠得一道一道的。这也是在监狱穷极无聊时留下的习惯,不过监狱的是硬板床,怎么抠也是抠不烂的,顶多把自己的手指抠破了。
艾俄洛斯听到撒加在门口徘徊许久终于进来的脚步,心里琢磨着别又是来道歉的吧。一天到晚什么话不说,一见面就愧疚的架势真受不了。
“艾俄洛斯,睡了吗?”撒加一边开了灯,一边看床那边。
灯亮了,房间一片澄明。艾俄洛斯靠着床,敞著衬衣,曲着腿,双手枕在脑后,定定地看着撒加。
局面出奇的平静。撒加想了想,走过去在艾俄洛斯床沿坐下来。
还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艾俄洛斯平视撒加,蓝眼眸亮亮的,还是白色的衣服。
艾俄洛斯还从没有这么失神地看过自己,难道是找到了某人的影子。撒加心里空落落的,脸庞却忽然绽放出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
这个笑让艾俄洛斯顿时一身发毛,因为平常撒加看自己都是深邃而闪躲游移的。当然自己也很少与他对视。
“是因为加隆,你留下的吗?”撒加一改平常含蓄的风格,开门见山。
“是啊!”艾俄洛斯拿不准撒加要问什么,如果加隆没和他说撒加受伤的事,自己也不会顺着话就留下来了。这样,也算是因为加隆吧。
撒加得到这么确切的回答,咬牙切齿地笑了笑:“为什么不早说呢?”
看着又像笑又像怒的撒加,艾俄洛斯一头雾水:“早说?怎么样?”
“早说的话,我也不会……”顿了一顿,撒加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我会把加隆打包好,直接送给你你可能会更高兴。说不定你也不会这么恨我了”
虽然是调侃的话,语气还是酸酸的。
艾俄洛斯难以置信地看着撒加,靠着的身体一下坐直了,目光火辣辣似乎要把撒加看穿:“什么?加隆?”
听到加隆就这么激动?撒加的笑挂不住了:“是啊!你要对加隆好点啊!加隆虽然……”
撒加看上去似乎还笑得正欢的,忍无可忍的艾俄洛斯一个蛮力扫过去,正中撒加心口,防备不及的撒加砰的一声倒在床上。
艾俄洛斯一个欺身上去,右手一把扼住撒加的喉咙,腿压住撒加的腰。
艾俄洛斯的速度很快,但力量并不大。撒加却没有做任何反抗的动作,甚至挣扎也没有,反而任由他扼住喉咙,瞬间的窒息让他猛的眼前一黑。
看到撒加在自己手下脸色瞬时苍白,艾俄洛斯赶紧松开了右手,腿却还是压得死死的。
撒加咳了几声,缓过神来。手掌抚上艾俄洛斯的脊背,狠狠地掐下去。
猛然吃疼让艾俄洛斯倒抽了一口气。低头看着压在自己腿下的身体,艾俄洛斯浑身燃烧起把所有心事挑明的渴望,随着爱意的迅速充盈一种强烈的急需宣泄的欲望在血液中奔涌而出。
随即想到撒加刚刚说的话,怒火又蹿上来了,迅速掩盖了原始冲动。
“加隆?”艾俄洛斯重复了一遍,视线下,蓝色头发散乱在被子上极为温顺。
“你不是喜欢他吗?你们就在一起吧!”撒加一字一句地说,眼睛闭着。
“混蛋!你以为把加隆给我就可以抵消一切吗?”艾俄洛斯气得语无伦次,喘着粗气低声说。这是在交易吗?为了弥补以前的过错,眼前这个人难道连自己亲生弟弟也用来送人当交易吗?难道十年冷血的商战让他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你还想怎么样?”撒加也被激怒了。都已经大方地容忍你们两个在一起,还想怎么样?
“你!”艾俄洛斯一拳击撒加左耳旁边,床垫砰砰响。左侧的头发随着拳头陷下,牵扯头皮,撒加因疼痛扭曲了表情。
“难道我就欠你一辈子?曾经的罪孽一辈子难道都弥补不了?”从一开始一直忍着的怒气,现在一下子爆发。撒加一边嘶吼右手用力向下一拽,艾俄洛斯本来就是虚压着腿,没有用力。两人顺势倒在一起。撒加一个翻身将艾俄洛斯反压下。
如果说艾俄洛斯最开始的压住只是出于一时无心的反应,那么撒加的的反压则是用了十分的力度。
艾俄洛斯挣了两下,并无心与撒加恶战,一个不堤防就被撒加制住,双手被交叉在脑后,仰面躺着,膝盖被撒加压住。衬衣早就没有风度地皱在身子底下,半裸的蜜色肉体渗出细密的汗水。双手也不再挣扎,只睁着一双眼睛警觉地看着撒加。
满腔的愤懑被性感至极的身体迅速溶化,暧昧在专注的互视中悄然蔓延。
撒加伸出手,在艾俄洛斯的腰与腹中间,用拇指轻轻抚摩过。
艾俄洛斯忍不住颤抖。如果是来一顿拳头或许会一眼不眨,可是温柔的的抚摩,却让他瞬间如落泥沼般无力。
看艾俄洛斯条件反射地颤抖,腰还微微扭了一下。撒加索性摊开手掌,在饱经阳光肆虐的皮肤上恣意交融摩擦。
艾俄洛斯眼神涣散,只是不停颤抖,粗粗地喘气,浑身的瘫软下来,但男性|欲望却立刻蓬勃。
撒加俯下,嘴唇在艾俄洛斯的右耳朵上轻轻咬了一下,滚烫的呼吸直接钻入艾俄洛斯的耳朵。艾俄洛斯伸出手,搭上撒加的腰际。
轻轻一压,撒加顺势趴在他身上,两个躯体紧紧贴在一起。双唇却不停止,在艾俄洛斯血管激越跳跃的耳朵旁厮磨,牙齿轻噬。
“你怎么才能原谅我?这样好吗?”撒加一边轻吻,一边在耳边轻声呢喃。
听到这句话,艾俄洛斯一个激灵醒来,双手用力向外侧一推。撒加本就处于温柔的沉醉中,不防备被这一个用力推得跌落床下。
“你说什么?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艾俄洛斯迅速拉上半裸半褪的衣服。
撒加一下子懵了。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艾俄洛斯重复着,眼神是惊愕和厌恶,“你怎么能用这种方式……”
艾俄洛斯一时理解不了撒加的行为,忍不住猜疑和反感。脑海中浮现出在监狱中,臣服于强者胯下夸张的呻|吟,是艾俄洛斯最为厌恶的声音。
可那是弱者在监狱里用这种方式来换取保护。难道撒加也要用这种无耻的方式还换取自己的原谅?之前用加隆来交易,现在用自己来吗?
撒加镇定地爬起来,望着艾俄洛斯,充满了厌恶的双眼深深刺痛了他的自尊。
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整了整凌乱的衣服,撒加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房间。
无心的伤害,总是致命的。一整天艾俄洛斯都处于压抑自责中。前一天晚上近乎脱轨的行为,以伤害撒加的自尊作为结束。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匪夷所思的愚蠢,以撒加自负的性格,怎么可能?但自责中又夹杂了若干急躁,难道是一直渴求的欲望一旦实现而产生的强烈质疑感,这种阴暗的质疑得不到结论越发在脑海里肆虐。
撒加则是比往日更阴郁地锁着眉,没有怒目相向,对艾俄洛斯不安和焦躁始终处于无视的状态。一个接一个的文件,一个接一个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的会议,好像一分钟也不愿意休息。以至,艾俄洛斯想真诚说句抱歉都找不到他空闲的时候。终于停下来了,艾俄洛斯忐忑地正要开口,却听撒加平静地说:“今天你先回吧,我晚上有个宴会要参加。”看着那张若无其事的脸,艾俄洛斯怀着强烈的挫败感沮丧地离开。
昨天的旖旎和冰冷交替的画面纠缠着艾俄洛斯,回去那个空空的房子?伤害与被伤害铺天盖地压下来,艾俄洛斯寸步难行。去哪里呢?艾俄洛斯钻进了一家小酒馆。傍晚时分,馆里十分冷清。店员很随意地搬来一箱啤酒,据他的经验,眼前这个失意的人急需要一点酒的发酵,但绝不是醉得找不到付账的钱。
艾俄洛斯脑子一片混乱,就着往事,喝着抑郁,一杯接一杯的灌下去,虽然是不醉的啤酒,四五个小时之后,等他离开酒馆时,已经至少七八分醉了。
一天下来折腾得够呛,加隆饥肠辘辘,和着浴巾躺在沙发上。
为什么都还没回来?加隆喃喃自语。浑身洗得干干净净,腹内空空如也。饿啊,饿啊,没两分钟加隆就歪着头睡着了。
织网般的梦悄然伸出触角,勾破了黑夜的魅惑:沙滩、城堡、海浪、哥哥、孩童时的记忆交织着似曾相识的陌生面孔纷至沓来。海浪一波一波,海鸥环绕着礁石飞翔,以及被海浪淹没的城堡,和哥哥离去的背影,加隆怀着满腹委屈和孤单,揉了揉眼睛。
“小弟弟,你怎么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弯下来,暗金色的头发就像夕阳余晖。声音低沉,但特别温柔。
这个叔叔真好看!
加隆恍恍惚惚地觉得不该叫叔叔,自己也不是这么小的。
男子越靠越近,加隆看着同样暗金色的瞳孔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忽然闻见一股浓浓的酒味。
加隆摇摇头,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男子忽然抱住自己,带哭腔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梦境散开,加隆醒了,眯着眼睛,对着眼前紧紧搂着自己的褐发男子发愣:“艾俄?你怎么了?”
一边问艾俄洛斯,一边还回想着梦境:为什么会梦到只见一面的陌生人?是的,身为安伊列市的警cha,加隆今天很尽义务地送一名叫拉达曼提斯的外来游客去了本市最昂贵的酒店,如此而已。但这个男子竟然堂而皇之走进自己梦里来,还化身为叔叔,太稀奇了。
手臂被越箍越紧,呼吸有点吃力,加隆从懵懂中渐渐醒过来,把思绪拉回来正视紧紧抱着自己的艾俄洛斯。
因为仰躺,怎么也使不出力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少时伙伴:面庞还是那么棱角分明,眼角一丝深纹暴露了这十年的沧桑艰难,粗糙的拇指和食指摩擦过自己的手臂,加隆吃疼地试图推开压上来的艾俄洛斯:“艾俄,我是加隆!”
“对不起!”艾俄洛斯含糊不清的嘟囔中带来一点点哭腔。
“没关系!你先起来再说!”加隆也不管什么缘由胡乱地回答,还是没推开,在监狱历练过的艾俄洛斯不再是十年前那个瘦弱少年。
“我害怕伤害你!我爱你!你爱我吗?”艾俄洛斯醉意熏熏,声音几乎带着哭腔,急切地问加隆。
“我也爱你,你先起来好不好?”加隆敷衍回答,手抽了几下也没抽出来,浴巾掉了下来。说完这句,他忽然觉得不对劲,扭头,撒加站在沙发后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平常冷酷的脸庞这会儿更是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
加隆浑身一哆嗦。屈腿狠命一踹,艾俄洛斯猝不及防,跌倒在地,仰头见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撒加,吃惊地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面孔,以为眼花了。
加隆一跃而起结结巴巴:“撒加!不是!”
艾俄洛斯踉踉跄跄撑起身,仍就一把抱住加隆,眼睛却看着撒加:“我爱你!不要走!”
加隆脑袋轰的一声蒙了,撒加气得抬脚就踢沙发。加隆一看情形不对,反手抱了艾俄洛斯奋力大跨步退到角落。沙发哐哐哐地翻滚了两下,砸在茶几上。喀嚓咣当几声杯子花瓶纷纷碎了,狼藉一片。
“你!你们!”撒加白着脸,直直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握了握拳头,终于还是挥不下去,一甩手带着满腔悲愤出门了。
看着愤然离开的哥哥,加隆一肚子委屈,推开了目瞪口呆盯着门口的艾俄洛斯。
第二天,艾俄洛斯醒来,周围乱糟糟的,沙发倒了,自己睡在地上。找到了正在镜前整装的加隆,宝蓝色的警服被熨得笔挺。
镜子里冒出艾俄洛斯胡子拉碴的脸:“加隆,客厅怎么成这样了?”
加隆叹了口气,对着艾俄洛斯的眼睛,非常认真地说:“因为,昨天,你说你爱我。所以你,和我,在客厅里……”
艾俄洛斯惊得张大了嘴:“不~不会吧~加隆你不要误会~”
加隆别好枪,暧昧地摊手一笑:“我误会不要紧,重要的是撒加误会了!上班去了,再见!”
艾俄洛斯漫无目的走在市中心大街上,带着宿醉遗留下的头疼,懊丧地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撒加没有去公司,自己也就失去了保护的对象。
对于加隆的话,艾俄洛斯半信半疑。因为一早醒来自己就躺在客厅的地上,除了一身酒气什么也不记得。再说加隆平常总爱恶作剧什么的,他的话本不可信。问题是撒加真不见了,莫非自己昨天说了什么让撒加生气的话。
中心广场上小孩很多,白鸽也很多。看着一张张天真的笑容,一双双雪白的翅膀。有多久没有看到这样平和的画面了?艾俄洛斯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心情随着清晨的朝阳渐渐舒展开来。慢慢走到白鸽中间,想要抚摸一下那自由的双翼,虽然脚步有意放缓,可出于天性的戒备白鸽还是噗哧噗哧地纷纷飞散。
嘴边浮过一丝苦涩的笑,艾俄洛斯蹲在地上看着不远处一边啄食一边不时警觉回头看自己的鸽子群。
“哒哒……”一双金属色的漆皮休闲鞋在他面前轻巧地停下来了。
水蓝色的卷发下,一个俊美至极的脸庞荡漾出一个无邪至极的笑容:“艾俄,真的是你?”
“阿布?”艾俄洛斯眼前一抹黑,在监狱里大家都是一模一样的蓝色囚服,但这也没有抹杀自己最基本的审美观点。眼前这个衣着超级没品的男子,竟然就是被大家拥为王子的阿布罗狄么?长袖衬衣看上去拖沓无比,竟然还是金线绣着大花,xia身却是正派的黑色西裤,鞋子又变成了金色休闲款。
难道单调的监狱生活已经把他的审美细胞抹杀了?暴殄天物啊,辜负了这张举世无双的脸。艾俄洛斯心中忍不住替这个号称监狱第一美男的阿布惋惜。
阿布罗狄非常热情地来了一个熊抱,激动之情一览无遗,语气夸张:“艾俄。出来了啊?总算能见到了一个还算正常点的人了!”
艾俄洛斯很尴尬地挣脱这个已经快半分钟的拥抱,狼狈地说:“怎么你还见过别人?大家都过得怎么样?”
“一个比一个好。”阿布撇了撇嘴,双手叉腰,表情极为不满。
“那不是很好?”
“不正常啊,正常的就应该像你跟我一样,很郁闷很困惑很颓废。怎么能像他们一样一个个没心没肺的开心?”
阿布罗狄还是一如既往子弹般的语速、话痨风格以及脱线无比的思维。艾俄洛斯原本沮丧的心情也随着脱线阿布的邂逅一扫而光。
“你这是干什么这么郁闷……”阿布罗狄很夸张比划了一下,绚丽的笑容电得送咖啡的服务生哆嗦了一下。
艾俄洛斯苦笑两声没有作答。
“我知道了,”阿布胸有成竹的说,“你是遇上感情问题了!告诉我吧,没我解决不了的!”
监狱里,阿布罗狄就一直以爱神自负,大凡看见郁闷懊恼的人,不管对方是谁,劈头就来这么一句“遇上感情问题了?”并且十一分热情地要帮当事人出各种点子解决,有时甚至亲自插手,虽然事件的结果往往被搞得啼笑皆非。
看着那张热切不改的脸,艾俄洛斯忍不住笑了:“哪里那么多感情问题,怎么出狱了你也还是这么爱神?”
“哼,骗得了别人也骗不了我。”阿布罗狄笑得越发灿烂得诡异,明亮的眼睛闪烁着猎人看见猎物般的光芒,“想我阿布罗狄横扫安伊列大狱,就剩你的感情问题没解决过了!哼哼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艾俄洛斯心里没来由咯噔一声,不至于吧,自己在监狱里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啊。
“就你脸上两个字:失恋!”
听到这么熟悉的一句话,阿布对着无数人说过的一句话,艾俄洛斯大笑开来,心里的阴霾暂时被彻底冲散了。
三四个小时下来艾俄洛斯招架不住了。如果阿布继续逼问下去,自己可能真的掏心窝说出把丢人的感情问题说出来了,汗出如雨:“真的没有。”
许久不见阿布的缠功还是那么了得。从监狱的各色人等到出狱的生活询问竟然又绕回了感情上,无微不至的各色问题,滴滴嗒嗒的声音又清脆又快,真是一点也没有辜负他话痨的风格。
“啊!”阿布无比遗憾地感叹了一句,为话题终结而遗憾,更为猎奇失败而遗憾,抬手看了看表:“哎呀,时间要到了。艾俄洛斯,如果有困难的话来找我:玫瑰街99号,很好记的!没我解决不了的爱的问题!”末了丢出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明艳笑容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