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愣了愣，心中隐约猜到了肖默唯的怀疑，她深吸一口气后手下稍稍用力，有意识地制止了自己那不起眼却早已成了习惯的小动作。即便是到了这一步，乔伊也未曾想过要将所有的一切坦白，且不论肖默唯是否会相信，就算只是于她本身，也未曾考虑清楚究竟应该怎样面对肖默唯——不论是以乔伊的身份，或是以刘璃的身份。
    一阵沉默顿时在这一方小小的办公室中蔓延开来，肖默唯从头到尾都将目光落在乔伊的身上，将她所有的小动作与表情尽收眼底后，他早就不如表面上那般镇定自若。或许就连他自己也未曾料想过事态竟会发展到了这么一个地步。
    思及此处，肖默唯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不愿再做深想，潜意识中浮现起这么一个念头，如果再继续下去，也许会有什么就此彻底崩溃。此时此刻，他竟有了想要逃避的念头。
    只听“哐当”一声，办公室的门几乎是被人撞开的，裴玥怡对上肖默唯视线的瞬间，立刻收敛起了自己刚才那凌人的气势，换上一个温婉的笑朝着他说道：“默唯，伯母让我来找你……”
    不等她说完，门外的秘书跌跌撞撞地跟了进来，向着肖默唯道了歉之后，再次转向裴玥怡，冷声道：“这位小姐，如果您没有预约还执意如此的话，我要叫保安上来请您离开了。”
    裴玥怡不满地瞥了秘书一眼，快步走到肖默唯身边伸手扶着办公椅背，娇声道：“默唯，你快跟她说说我到底是谁！免得以后我要进你的办公室，还得被一些不相干的人当外人似的盘问不清！”
    肖默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理会裴玥怡的无理取闹，而是再次将目光落在了乔伊的身上，似乎是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似，。然而对方一直低着头不愿抬起的态度，也让他颇为窝火。
    “默唯……”裴玥怡轻声叫唤着肖默唯的名字，话音未落却兀然发现他的注意力没有分给自己一丝一毫，不由得怒火中烧，出口的话语也在下意识间带了几分讽刺的意味，“哟，前阵子听说乔大小姐来了晟懿工作，我还当只是个笑话，没想到今天居然让我亲眼看见了。该不会真像下面那些人说的……是为了近水楼台来的吧？”
    乔伊闻言，纤细的身子一颤，曾经的她与裴玥怡即便算不上知己，也该算是交往甚密的好友了，在刘璃的记忆里，裴玥怡应该是个温柔且善解人意的女生，可今天所闻所见的一切，又要怎么解释呢？
    短短一个月里发生的太多，以至于让乔伊都已经判断不清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裴小姐想得太多了，我只是来工作的而已。”乔伊轻轻叹了一口气，很好地掩藏起了自己的情绪并淡然地答道。
    “哦——？我倒是不知道乔氏财阀已经穷到需要大小姐出来赚钱了，还是说为了平复上次的杀人案，你父亲的公司也全被塞给了关系疏通里去？”尽管乔伊无心与她多说，裴玥怡却依旧是咄咄逼人，妆容精致的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一抹鄙夷的神色。
    不等乔伊回应，肖默唯便开口道：“够了！”他的声音低沉，且带着明显的不悦与隐怒。
    裴玥怡不曾料想有一天肖默唯竟会为了乔伊而对她大吼大叫，加上先前被秘书拦着不让她进办公室已经积压了不少怒火在心，偏巧不巧，肖默唯的无心之言竟是成了一根导火线，彻底点燃了裴玥怡的愤怒。
    “肖默唯！你不要忘了是谁让刘璃至今还躺在医院里，只能靠着呼吸机生活的！你不要忘了当年是拜谁所赐才险些让晟懿身败名裂的！如果你还有一点心……就该知道今天你应该骂的不是我，而是这个女人！”裴玥怡失控地指着乔伊近乎声嘶力竭地大骂道，此时她早已顾不得什么形象，只想要将心底的憋屈全部发泄出来。
    乔伊抿了抿唇，心知自己继续留在这里绝对无益于情势，说不定还会使这场莫名的战争升华，“既然肖总有客人，我就先出去了。”
    肖默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倒是裴玥怡突然横臂挡在乔伊的面前，微微扬起头不可一世道：“等等，既然你是这里的员工，那么为老板倒杯咖啡也是可以的吧？对了，我不想喝那些劣质的速溶咖啡，希望你可以勤快些用磨好的咖啡豆去泡。”
    乔伊应了一声后也顾不得去看肖默唯是怎样一副表情，逃难似的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一直到拐进了茶水间，她才敢松了一口气，只是就连乔伊自己也不明白，那股强烈的窒息感究竟是来自肖默唯还是裴玥怡，亦或是她的内心。
    乔伊自认为已经极尽了磨蹭之势，当她好不容易泡好了咖啡后，抬头看了看时钟，竟已接近了午餐时间，可办公室里的裴玥怡似乎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无奈地叹了口气，乔伊只得认命地端起两杯咖啡往肖默唯的办公室里送去。
    推门进去的同时，乔伊意外地发现两人之间早已不见了先前的剑拔弩张，剩下的只有一片诡异的静默，她硬着头皮径直走到肖默唯的办公桌前放下了一只杯子，转而绕到裴玥怡面前微微俯下身子将咖啡杯递给她。
    裴玥怡斜睨了乔伊一眼，终究还是伸手接过了那咖啡杯，可不过一瞬的时间，她阴阳怪气地惊叫一声，居然将手里的咖啡全部翻倒在了乔伊的身上。不等乔伊开口说什么，她立刻沉了脸色说道：“你！故意报复是不是？”
    乔伊下意识地摇头想要开口辩解，却听得另一边响起了肖默唯略显不耐且已按捺着明显怒意的声音传来：“你可以回去了。”
    裴玥怡听罢，脸上顿时变得煞白，心知刚才自己是太过任性了，竟一时忘记了肖默唯的存在，只得不甘地冷哼一声，拿过自己的手提包愤愤而去。
    眼看着裴玥怡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乔伊觉得几乎就快要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了，她退了两步，好让自己靠在墙边，疏远而有礼地说道：“如果肖总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出去了。”
    “等等”肖默唯抿了口杯中的咖啡，缓缓抬起头看向乔伊，一字一句道，“在没有说清楚之前，你真的认为你可以离开吗？乔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