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北林有燕,羽若雪兮 第十二章:燕王元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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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之后,冬天便不期而遇。深色的天空上缓缓落下大片大片的雪花,覆盖了整个雅安。索莫蝶难得好心情,翻上墙去,坐在屋顶上眺望着那茫茫的一片天地。一时间,心境霍然开朗。
“蝶儿,当心着凉。”院墙下,月燕一身白色狐皮雪衣,手中正拿着索莫蝶的大衣。
索莫蝶回头冲她莞尔一笑,说道:“蝶儿不冷,娘可上来看看这雪景?”
月燕很难得见她笑的这般开心,她忙点头。顺着那墙角的梯子便爬了上去,她有些怕高,只能缓缓地走过去。索莫蝶起身,将她牵住,然后两人并肩坐了下来。
那苍茫的一片白色天地,瞬间惊住了月燕。来雅安这么些年,她都没有见过如此壮观的雪景。那些白色,仿佛能净化人的心灵一般。
“真美。”她轻叹道。
“是啊。”索莫蝶应道,可是下一刻她又回想起德林,不禁敛起笑容。月燕见她这般,便用肩膀拱拱她,说道:“傻蝶儿,别再去想那些往事了,好吗?”
索莫蝶摇摇头,说道:“蝶儿这一辈子恐怕都不会忘去了。”
月燕只能在心中叹气。一阵风起,寒意随风而来,索莫蝶不禁打了个冷颤。她忙钻进月燕的怀里,月燕被她的动作弄的痒痒,不禁哈哈笑起来。这时,路过将军府的一辆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那马车里的人将帘子掀起,原来是索莫卓鲁。他看着她俩闹在了一起,本来沉重的心,却在这时忽然放松下来。
今日,早朝之上,元青突然派他带着索莫家军南下攻打汉人的甄朝。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十分惊讶,先不说索伦人和汉人没有任何交集,光就天朝的实力也是索伦所不能比拟的。他不知道元青这个用意是什么,只是,他不禁感叹自己一步错,步步都错。他这一去,是生是死,都难说。
“爹!”索莫蝶发现了索莫卓鲁,她忽然想起往年这时的时候,爹爹都会陪她玩雪。她想着想着,便心动了,于是抓了一把屋顶的雪,悄悄地揉捏成球状。
“爹,看这里!”她顽皮地喊道,下一秒便将雪球扔向了马车里的索莫卓鲁。来不及防备的索莫卓鲁,只觉的脸上一冰,再一回神便晓得索莫蝶的行为。
月燕见状,也向索莫卓鲁扔雪球。索莫卓鲁哪肯放过她们娘俩,于是下了马车,躲在她们砸不到的死角下,开始捏雪球。他的大手上抓了不少雪球,然后他突然跳出在她们的视线下,开始发起进攻。月燕和索莫蝶无处可逃,只有被砸的份儿。过往的路人,见状也顿时玩心大起。一时间,这茫茫的大雪中全是人们玩起了砸雪球。三个人玩闹着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而往事也不过才过去一年多些,就让大家都觉得好像发生了很多年,这可真应了度日如年的说法。
皑皑白雪为皇宫平添了一份亮丽之景,相比民间的喜庆,皇宫显得甚是冷清。元青站在高高的宫墙城楼上,看向将军府的位置。乌雅悄悄走来,然后将一件貂皮大衣披在他身上。温暖的触觉,让元青觉得窝心。他回头看着她,说道:“这么冷的天,还出来干什么?”
“你不也出来了?”乌雅反问他。
元青无奈地摇摇头,接着拥她入怀,说道:“我不过是看看这雪景。你跟着出来,就不怕冷?”
“难道皇上忘了,我才是土生土长的雅安索伦人,你是汉人,说起怕冷,我想倒应该是你们汉人怕冷吧!”乌雅浅笑道。
元青看着她,那眼神有些严厉,不知是在怪她说话口没遮拦,还是些别的什么。乌雅见状,正揣测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却见元青很郑重地说道:“雅儿,想去汉人的土地上看看吗?”
乌雅明白他的意思,道:“当然。”
“呵呵。朕让索莫卓鲁带着索莫家军去攻打甄朝的军队了。”元青自信满满地说道,却让乌雅心里没着落。她忙问道:“可是…。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攻打天朝的军队,是不是有点…。。”
“鸡蛋硬碰石头?”元青接了她下句话。乌雅点点头,默认了。
元青却笑着摇摇头,说道:“朕自有朕的打算!你呀,就等着母仪天下吧!”乌雅看着他高深莫测的笑容,第一次发觉自己其实并不懂这个男人。这不禁让她有些不安,于是她便紧紧抱住他。
十二月的天气,实在冷到极致。入夜之时,雪已经停了,屋檐上却结了一道道长长的冰柱,第二日去河边取水的人忽然发现,雅安的河流都结了厚厚的冰。那长长的河流边上,零零散散地有人在凿冰。
翻过山头的阳光,照耀着雅安。索莫蝶突然想出去走走,于是便穿上了淡粉的暖和大衣。她遥遥地走来,周围的雪景衬着她这一点粉,像极了天上下凡的仙女儿。不禁让过路人看痴了,她倒是越来越像月燕了,只不过比月燕多了一份刚毅。那一份刚毅,来自于索莫卓鲁。
这般雪景,让她忆起,在十二月的时候,德林会带着她去雅安河边凿冰钓鱼。她依然记得,自己和他一起钓鱼时,总是故意大声嚷嚷,使得德林快上钩的鱼儿都被吓走了。而这时,德林则会被她气的火冒三丈。这会儿想起的时候,她都觉得那时的自己实在太顽皮了。
记忆在她脑海里慢慢更迭,她虽不能忘记那些往事,却也在这些岁月中慢慢学会淡然。有时,她都感叹自己像变了一个人,又何况是在外人的眼里呢?
“叮——咚——”
“叮——咚——”
不知何时,她耳边渐渐响起这样的声音。她抽回思绪,定睛一望,发觉自己已身在乡野阡陌之间,若再往前走走,便是雅安河了。她稍稍加快脚步,寻着那“叮咚”声儿走去。
蓦地,她便寻到了和记忆中一样的画面。这使得她有些激动,于是忍不住又加快了脚步,走到河边。寒风吹过,带来的却是熟悉的味道。她边走边看,却发现在前方有一人在冰上钓鱼。她看着那人背影,黑色的长发,墨色的长衣,正稳坐在一颗大石头上。她心有些颤抖,想靠近却又迈不出步子。她就这么望着他的背影,没有出声…。。
良久之后,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嘿,姑娘!”
索莫蝶回首,却见一个汉人男子,站立在不远处,他嘴角含着浅笑,不暖的冬日阳光下,显得他十分俊逸潇洒。近日来,涌入雅安的汉人越来越多了。
“嗯?”索莫蝶不知他是谁。
那男子大步走向她,待离近些时,索莫蝶蓦然发现他长得和元青有些像。她愣愣地看着他,又回头看看正钓鱼的元青,不禁在心里猜想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呵呵,姑娘为何要在这里一直站着?”他眼里像藏满了星星一般,闪闪发光。
索莫蝶看了他一眼,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一笑带过,便缄默着。
男子见她不愿说话,心里顿时起了玩心,他来了劲似的围着她转了一圈,边转边问:“我一直站在远处,然后看到姑娘也一直站在这里,姑娘为何要这样一直站着呢?”
索莫蝶被他转的头晕,不禁有些生气。她瞥了他一眼,欲离去。那男子见状,又拦了她的去路,问道:“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正当那男子纠缠着她时,两人身后传来沉稳地脚步声。听着那脚步声,索莫蝶心跳加快,她此时就想赶紧逃离,可是前面还有那男子挡了去路。
“八儿,别胡闹。”元青走到两人身后,不轻不重地训了那男子一句。
那男子闻言,嬉皮笑脸地望着元青,说道:“六哥,我可没胡闹,我就是好奇这姑娘为什么站在这里好长时间,她好像就是在看着你呢!”索莫蝶一听他这般说辞,脸顿时红了起来,她现在转身不是,不转也不是,急得正如热锅上的蚂蚁。
“蝶小姐。”元青蓦地唤了一句,这一声轻唤仿佛身后站着的并不是元青,而是刘久。
“六哥认识她?”那男子狐疑地笑着,看着元青的眼神都是充满猜疑。元青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若闲的没事,就去替我钓鱼!”
元青发起威来,可真不容忽视。那男子无奈只好瘪瘪嘴,然后意犹未尽地看着索莫蝶,走向结了冰的河流上,抓起放在一旁的鱼竿,便开始了漫长的钓鱼时刻。
“蝶儿参见皇…。”自知躲不过的索莫蝶,转身向他行礼。
“站在这很久,是不是很冷?”元青突然打断她的话,他走到她跟前,看着她红透的脸,以为是被这天气冻红的。他见状,便伸手解开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
那温热的触觉顿时包裹住了她,隐隐地还传来元青身上独有的淡淡香味。索莫蝶一时间晃了神,她有些不知所措。元青没等她说话,便牵起了她的手,紧紧地攥在自己的手心里。
“陪我四处走走吧。”
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是那么的连贯,一点也不突兀,却使得索莫蝶有些魂不守舍。只是,隐隐中她感觉,自己和他,就像一个大人牵着小孩子的手。她抬眼,看着他刚毅的侧面,才回想起,自己在他面前,永远都只是一个孩子。
“皇上大我几岁?”蓦地,索莫蝶问道。元青扭头看着她,那处变不惊的眼神实在太深,让索莫蝶看不透,猜不透。
“十岁。”
“哦。皇上都二十岁了。”索莫蝶若有似无地说了句,她以为元青没有听到,却听到元青说道:“是啊,我二十岁了。二十便是弱冠之年,可是在这里并没有长辈为我举行弱冠之礼。”
索莫蝶闻言,却在心里苦笑。她想,他如今是雅安的皇上,就算有长辈在,又有哪个长辈敢为他操办弱冠之礼?他如今就是雅安的天,天之上,便不会再有任何人了。
她轻摇摇头,随着他的步子缓缓地走着。这时,她一瞥眼便看见远处那男子,正笑嘻嘻地看着她。她问元青:“那位公子是?”
元青顺着她指过去的方向,看到那男子一个劲地朝索莫蝶笑。他说道:“是我八弟元凡。”
索莫蝶也猜出了元凡会是他弟弟。既然是他弟弟,想必也是甄朝的皇族。
元青见她沉思着,想唤回她,却又不舍得。就是此时此刻的之情之景,才能让他找到心中的一片安宁。这份安宁或许来自于他觉得自己亏欠于她;或许也是她母亲救了自己的命,才会感恩于她。
或许,什么都不是,光光就是一个男人的本能吧!元青不禁在心里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