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北林有燕,羽若雪兮 第九章:朝夕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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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莫卓鲁的大军已逼近皇宫,那些禁卫军早已涣散不成形,仅仅剩下梅尔加还带着少许的士兵在做着最后的抵抗。梅尔加更是做梦也没想到,有一日他训练有素的禁卫军会败在索莫卓鲁的旗下。身旁有将士劝他逃去,可是生性高傲又倔强的他,怎么可能丢下男儿的颜面逃离战场呢?
梅尔加一点一点被逼退至宫墙那边,他发誓誓死也不会让索莫卓鲁的军队进入这威严的皇宫中。正当他准备做着最后的挣扎之时,身后的宫门突然打开了。他顺着声音,回头看看,却见皇后一身朝凤金衣站在那儿,手上握着一道圣旨,她昂首缓缓走向梅尔加。
“将军,辛苦你了。”皇后难得显出女儿家的温柔笑容。可是,谁都明白,这笑容背后藏着多么大的屈辱。梅尔加最害怕的那一刻还是来临了。皇后,要投降。
“不!皇后娘娘,末将还可以杀敌,末将还可以保住娘娘的大业!”梅尔加忙跪下,拼命地说道。
皇后看着他满身是血,心中满是苍凉。她缓缓蹲下身去,握着梅尔加的那粗糙的大手,说道:“这一切都是命。”每一个雅安的索伦族人,都会在最悲哀最绝望的时候说一切都是命。若命中真是如此注定,那再反抗又有何用?
“将军,现在我有一事相求!”皇后收起悲伤之情,忙下跪。这可惊煞了梅尔加,他不解地问道:“娘娘这是为何,这是为何!”
“将军,我只想求你现在带着剩余的兵马将德林护送出去,请将军一定要答应我!”皇后连着磕了好几次头,梅尔加拦住了她,含泪说道:“娘娘,都是末将愚笨,娘娘放心,末将一定会保护好少主,待他日禁卫军发展壮大,一定将雅安再夺回来!”
“好!将军,我就将小儿交付于你了!”皇后又是一叩头,她深深地感谢着梅尔加。
梅尔加领命迅速带着剩余的士兵回宫,皇后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不禁坦然一笑。就算,这一日来的这样突然,就算,她谋划了大半辈子的江山落于他人之手,只要她的德林还活着,就是她死前最大的安慰。
崇德四十九年,漠北的雅安,在一片战火中,获得了安宁,这一年,被人们淡忘已久的长公主乌雅与汉人皇室中六皇子元青成婚。这一年,雅安迎来了新的王——元青。经历过伤痛的雅安人民不再会去计较一个异族人来做自己的王,他们只要安宁,只要守得一片水土,得以安然养老便可。
秋风起,初秋的阳光洒在了院中。索莫蝶倚在红柱上,遥望那湛蓝的天空,心中一片迷茫与哀伤。已过了十岁生辰的她,个子长了不少,出落的越发婷婷玉立。那往事过去已有一年了,可是这一年她将自己锁在这小院中,不见任何人,包括他的爹娘,更包括她曾喜爱的乌雅与元青。
“德林…。”蓦地,她轻唤了句,却一场空。记忆中,往年的初秋,德林便会骑马带着她去围场打猎,也会扎一只风筝,与她一同放。那回忆不够深长,却甜美。可是,此刻的初秋,只剩下满腹的思念。她恨爹爹,恨乌雅,恨元青。是他们,将雅安的一切都改变了。
“蝶儿。”院外响起了月燕的声音。
月燕透过木门的缝隙看见索莫蝶痴痴地站在院中,这一年来,她都记不清有多少次索莫蝶是这般仰望着天空,不论天晴或天雨。她从来就没有放弃过一丝机会,她日日都来这里看她,在院外陪她。有时,索莫蝶厌烦了,不再理睬她,她也会独自对她说着话。
“蝶儿,娘今日看见雅安的上空飞来大雁了。”月燕倚在院墙上,兀自地说着:“那雁儿都知道回家,蝶儿是不是也该随娘一起回家呢?”
索莫蝶依旧沉默着,大雁她也看着了,可是大雁能回家,而她却不能。她实在无法放下过去发生的种种,她思念德林,又觉得爹爹与元青抢走了本属于德林的一切。还有一种莫名的心痛,那便是元青和乌雅成婚。这一切都让她悲伤,她不想去面对。
“蝶儿,娘不想你再这样受苦了。”月燕此刻心中有个惊人的决定,她四处张望了下,见没人,便说道:“蝶儿,你若不想回家,就与娘一起走吧!走到哪儿,哪儿就是我们的家,好吗?娘,以后就带着蝶儿周游天下,这一生我们娘俩都做个自由的女人,好吗?”
惊闻此言,索莫蝶忙回头,看着月燕隐约地身影。她的话,让索莫蝶心动。她抬步走至门前,问道:“娘,你若带我离去了,那爹爹怎么办?”
虽然,她心中怨恨索莫卓鲁,可他毕竟是她至爱的父亲,她怎么可能一下子让自己的父亲同时失去心爱的妻子与女儿呢?可是,月燕的那些话语却是对她的极大诱惑。
“嗯…。那就和爹爹一起离开雅安,好吗?”月燕听她这样问,便知道她还是可以原谅索莫卓鲁,现在,只需要慢慢沟通即可。
和爹爹一起离去?索莫蝶越听越向往,若真能这样,岂不两全齐美?
“可是,爹爹会放下雅安的一切吗?”
“蝶儿,你可知道,你爹爹最疼爱的就是你这个女儿,为了你,他不惜做了叛军。我想,他也会为了你,离开这片是非之地。”月燕缓缓说道。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一个在等答案,另一个则在思量着。终于,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之后,月燕便听到她悦耳的声音飘入耳内。
“若真是如此,那蝶儿愿与爹娘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