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北林有燕,羽若雪兮 第四章:初入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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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少日,雅安难得陷入平静。德林却不适应了,这几日,他都没有见到索莫蝶,他原以为冷落她几日,便会使她知道自己错了。可是,错的人是他自己,他忘记了索莫蝶有着和她爹一样的倔脾气。
正当德林以为索莫蝶和自己赌气地时候,将军府却热闹起来。原是她日日陪伴在刘久身边,看着他一点一点康复直到能下床行走,这让索莫蝶跟吃了蜜一样,十分开心。只是,瞧在了月燕的眼里,却不是个滋味。虽然索莫蝶还是个孩子,可是九岁似乎也该知道喜欢一个人吧?她摇摇头,不想深想,只要她的蝶儿快乐,就比什么都好。
思及此,却被一个丫鬟的声音打断。“夫人,少主殿下正往这边来。”话还未落音,就见德林大步朝着走来,月燕冲她欠了下身子,说道:“臣妾见过少主殿下。”
“夫人,不必多礼。”他说完,朝院里望了望,却见索莫蝶陪在一男子身边有说有笑。那男子生的俊秀,那黑发黑眼倒让他看出男子是汉人。
蓦地,他心中顿生一股闷气!他日日夜夜在宫中思念着她,却见她与另一个男人在一起谈笑风生。他突然有种被背叛的感觉,此刻他恨不得立刻冲到她跟前好好质问一番,却碍于少主的身份与礼节。
月燕像是瞧出了他的不满与愤懑,心下大叫不好,于是立刻转身对院中玩得不亦乐乎的索莫蝶说道:“蝶儿,少主殿下到了,你还不快快拜见!”
索莫蝶闻言,朝这边看来。她看到德林,天真一笑,说道:“德林,你来啊,这边有只好好玩的虫子!”德林闻言,不禁黑了脸,当着这么多人直呼他名字,更可恶的是竟然让他赔她去玩什么虫子!他又不是七八岁的小孩!
索莫蝶哪里有想到这么多,倒是一旁的刘久从石凳上起身,定睛打量着走廊中的德林。约莫十二岁的样子,个子倒是高的很,那双琥珀色的双眼充分说明他是索伦族的人。听月燕称他为少主,便也知晓了他的身份,这漠北索伦的太子。
他朝他跪了下来,说道:“贱民参加漠北的太子。”第一次,他以这样的身份去参拜另一个国家的太子,蓦地,心中涌起许多悲凉,可是能活下去的方法,恐怕也只有这样隐忍了。隐忍…。从来都只有大哥会这样,而如今当他也这般时,似乎多少有些体会到大哥的对自己的恨意。
“你是?”德林满是疑惑。月燕见状,忙说道:“殿下,他本是一个商人,因为被仇家追杀倒在了黑沙漠中,是臣妾路过将他救回。”
“哦。”德林看着他眉宇间隐隐有股贵气,也许真是商人呢?他兀自想着,却也不叫刘久起身。
站在刘久身边的索莫蝶见状,忙说道:“德林,你倒是让他起身啊!”一句话,打断了德林的思考。他实在要被她气到发狂,这是她第二遍在众人面前直呼他的名字。
“蝶儿!不可无礼,你该称呼少主殿下。”月燕很是严厉地瞪着她。可是索莫蝶依旧一副不屑地样子。刘久稍稍抬起头,看了看这不知死活的索莫蝶,不禁叹口气,这样的性子终究会害了她,而他也不喜爱野蛮的女子。
德林见她维护着这个来历不明的男子,不禁好气,他冷漠地说道:“你朝本宫行大礼,本宫便让他起身,这样,可好?”一句话,满是王者的冷酷无情,索莫蝶被他的冷然惊到。她木讷地看着他,好像这样的德林让她太陌生。正当她筹措间,却发现刘久有些撑不住,毕竟他才初愈,需要好生休养。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忙下跪,行了个大礼,说道:“参加少主殿下,殿下吉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她越说越没谱,竟将祝寿的话儿都说上了,却逗得身旁的刘久一笑,只不过被他忍住了。
德林脸都气青了,他硬是从嘴中蹦出几个字:“都…。起…。来…。吧。”索莫蝶闻言扶起了地上的刘久,见他二人这般亲密,让德林心中更添了一份怒气。
月燕手无足措,她这下知道索莫蝶惹下了大祸。只怕,这院中的事不出半日就能传至宫中,倘若被皇后知晓了,她的蝶儿好日子也算到头了。她原本就不想让蝶儿嫁入宫中,她同意也不过是为了保护索莫卓鲁性命。谁不知道索莫卓鲁原是站在前皇后那边的。倒是后来出了那事儿,让索莫卓鲁彻底失权。现在的皇后那么恨前皇后,当然也会跟着讨厌排斥索莫卓鲁。
当然,这一切索莫蝶完全不知情,她只是天真单纯地活着。直到,有一天暴风雨来临之时,她才看清了周遭的一切。后来,德林被气走了,月燕心中一直忐忑不安,就算德林再怎么宠爱蝶儿,也敌不过这宫中的规矩。怕就怕,那皇后必定会派人来将蝶儿接到宫中学那些礼仪。
果不其然,第二日,皇后就下旨将索莫蝶接到宫中去学礼仪了。这一道懿旨让索莫卓鲁陷入不安中,他不仅担心蝶儿此去会受到许多苦,更担心,这皇后会不会借着蝶儿在宫中犯的错一点点将整个将军府夷为平地。
马车就在将军府外候着,可是闺中的索莫蝶死活不肯踏出半步。她不要进宫,更不要见那个死皇后!任凭月燕和嬷嬷们怎么劝着,她都不肯松开抓在木床上的手。月燕十分不忍,便别过头去,而索莫卓鲁也站在门外,愣愣地发呆。
这样的场面,像足了生死离别。
僵持许久,月燕终于按捺不住脾气,猛地走到案前,将那瓷杯重重地摔在地上。屋内顿时一片寂静,索莫蝶被吓得停止了哭泣,而索莫卓鲁也惊讶地望着她。
“索莫蝶,你已经不是孩子了,现在你不可以任性!你要知道,这一切的苦果都是你自己酿下的!娘跟你说了多少次,你不比外家小姐,你要守规矩。如今,娘跟你明说了,若你不进宫,整个将军府都要死在你的任性之下!”这番话,如晴天霹雳。索莫蝶从没见过娘这样,她隐隐约约似乎知道了事情的严重。蓦地,她安静下来,垂下头来,像是在思考。
所有人都紧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在等待她的答案。月燕实在忍不住眼中的泪水,渐渐落下。索莫卓鲁见状屏退了所有人。现在,这屋子里只剩下一家三口。
他走到月燕跟前,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水,轻声说道:“当年我遇见你的时候,你被许多人围追,我见你倾国倾城便将你救下,后来又不顾爹娘的阻拦,硬是将你娶回家中。这么些年来,你跟着我吃了不少苦。”
这些话,像回忆一般跃入月燕的脑海里,她泪如决堤,扑到他怀中大哭起来。索莫蝶抬起头来,看着他们,年幼的心里第一次尝试到了沉重。
索莫卓鲁渐渐安抚好月燕的情愫,又走到索莫蝶跟前,蹲下说道:“爹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有两件,一件是遇见你娘,第二件就是你娘生下了你。以后的命运,咱们都说不准,可是只要过好现在,不就好了吗?所以,蝶儿要听话,你只是去学礼仪,学好了,皇后自然会放你回来。爹可期待着看到一个端庄贤淑又知礼的蝶儿呢!”这些话,温柔到极致,却也让索莫蝶伤心到极致。
屋子里突然沉寂下来,终于索莫蝶点点头,说道:“爹,娘,女儿会好好地去学礼仪,绝不让皇后挑剔到半点瑕疵。”一句话,让索莫卓鲁和月燕都放下心来。第一次,他们见到蝶儿这般懂事,不禁又喜又悲。可是,这一切都是命,谁能做的了主呢?
半晌之后,索莫蝶洗漱好,月燕将自己心爱的飞燕发簪插入她的黑发发髻中,柔声说道:“蝶儿最坚强,最勇敢了,这半年的光景,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记住娘的话,在宫中要多看,多听,多学,少说,少做,保全自己最重要。”
索莫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看着月燕不舍地面庞,很乐观地说道:“娘啊,我只去宫中半年,又不是嫁了过去。待半年之后,你便能瞧见一个端庄贤淑又知礼的蝶儿了!”
月燕欣慰地朝她笑笑,接着将她拥在怀中。微微中,索莫蝶似乎感觉到了娘的身子在颤抖。她无言,她亦无言。整个将军府都无言,谁都明白,就只有索莫蝶懵懵懂懂。
临别前,索莫蝶去见了刘久一面。她此去就是半年,那时刘久的伤必然好了,他有可能就离开雅安了…。。她伸出小手轻叩了下。屋内传来刘久的声音:“是蝶小姐吧。”话刚落,他便打开了门,见索莫蝶一袭红衣,那些白雪般的毛边衬得她肌肤雪白,依稀中,有些月燕的影子。
“我要走了。”索莫蝶像受了委屈一般,小声说道。
刘久望着小小的她,微微点点头,轻声道:“哦,我听说了。蝶小姐此去要好好保重。”这些话,对于九岁的她来说都非常客套。
她望了他一眼,淡淡一笑说道:“好。”
刘久并不清楚这里的形势,只是隐隐约约中,他感觉到了火药的味道。似乎,所有人都在害怕眼前的这个丫头会成为战争的导火索。这样一想,他不禁同情起她。毕竟,他也是那个围城里的牺牲品。
恍惚间,那袭红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他眼中。
又是一轮夕阳,红艳地欲要滴血。索莫蝶坐在马车中,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夕阳,心中满是复杂纠结。将军府前还站着她的牵挂——爹和娘。可是,她这一进宫,就是半年。半年,不长,却也不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