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经。我会追随你一生。”
    “是么。”我失笑。这洋鬼子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半生不熟的别扭中文。上一世因为他对我的一系列高调的追求方式，令我巴不得日日吐血以谢天下。
    “我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你。”洋鬼子用法语天真的说。
    “对不起，杰西，”我摇头，“我不可能接受你。”前世女强人母亲日日逼我学习法语，就为了可以让我将来在法国市场亲临考察，逼得我童年满是拼读规律复杂又繁琐的法语。没有想到，我学习法语两世为人最大的用途就是来拒绝洋鬼子。
    “明，请你再考虑一阵子。我会做饭，会清理房子，会赚钱，会弹吉他，会给你唱情歌，会带你去看夜晚的巴黎铁塔……”杰西拉着我，语调快速的说了一段很长的话，以至于我只能记住最后一句。
    “jeteledonneraidanslefutur”，多么富有浪漫情调的话，未来我可以给你幸福。可是我已经经历过一个失败的未来，我没有勇气将自己的这个未来赌在一个自称对我一见钟情的洋鬼子身上。我赌不起亦都不想赌。
    试问，人生有几个未来可以挥霍？现代一见钟情早已经无法让人信服，我只相信一夜之情，露水鸳鸯，至少两个人的灵肉可以有一瞬间的结合，决不掺杂半丝半毫的虚假。
    “承蒙阁下错爱，”我狠心推开真诚无害得就差在面上写住纯天然三个大字的杰西，道“老衲四大皆空，就算没剃发为僧，都清心寡欲，暂不涉男女之情。”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根本就无法产生爱的情愫。无论是对女人，还是男人。李元衍少年时候曾经笑话我是性冷淡，当时不以为然一笑而过，现在却只剩下一个无尽的空洞，爱情是什么，真是一门深奥的学问。如何算是爱情，假使我的爱人威胁到我的利益，我不单只不会为他牺牲，甚至会亲手铲除他，这个算不算得爱？
    当然不算。所以我从来不相信自己会有爱情。
    “不！我不相信！”
    “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如此，请你自重，不好再痴缠，”我放出最狠的话，“若你再这样，朋友都没得做！”
    “明，就算你要与我绝交，你讨厌我，赶我，我都坚持追求我的真爱。”啧啧啧，现在的洋鬼怎么这样不自重，人人只道徐家少爷礼数周全，谦谦君子，又有谁会想到，今日的徐少竟然会被逼得如此毒舌，出口伤人。
    杰西仍然不肯放弃，一路跟我返公寓。我甩他多次，但他就似一个橡皮糖，上一世，这一世，始终甩不开。
    我干脆将之关在门口，任他去了，就算他要上演电影里面等我一夜的俗套剧情，我想以我的冷血，会嘲笑他的愚蠢多于被他的诚意打动。
    “明，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等你改变心意为止！”杰西在门口喊。
    我已经不想再出声回答，如果真是一个绅士就不应该勉强一个不爱他的人同他在一起。我厌恶的想。我已经说得这样直白，这样清楚，这样残忍，缘何这个人还是这样冥顽不灵。
    突然觉得腹内空空，忽然想起自己晚餐未吃。拿出方便面，再开冰箱找了瓶威士忌。李元秋真是细致入微，知道我前世偏爱苏格兰威士忌。但是我这世已经不再爱那一瞬间烧喉的烈性，我爱自己似一个俄罗斯酒鬼一样喝伏特加的苍凉。
    将整个雪柜的威士忌酒都喝完之后，后劲上来，我有点失控。脑子不由自主的想好多事，那些年少的委屈，天真的信任，还有不敢面对的真挚，一件件不受控制的席卷而来，我以摧枯拉朽的昏沉，平日费尽心思筑起的精明和警觉完全轰塌。
    “Jet‘aimeSansInterrupionBeaucoup，n‘sPasSuReellementDevraitVousAimer。”尽管不知是否应该爱您，但这份热切的爱从未止歇。呵，是谁在门外说情话，我是中国人……法语……法语我不想听。醉酒的我恼怒的开门，想要赶走可恶的法国蜗牛。
    但是这个法国蜗牛赖死都不肯走。
    “明！……”我听到一句法语。但是意识朦朦胧胧已经难以辨识意思。
    “阿西，你方才去了哪里？缘何不好好照顾徐少？”
    “我……去买菜，就一会功夫，没想到徐少今日提早返来并且饮醉……”
    “谁……谁说我醉了，没醉！”我指着那只发情的法国蜗牛，但是眼前出现了两个人，我努力眨眼睁眼摇头晃脑想要看得更清楚点，不料头脑越来越重，重影越来越大。我指住其中一个影子，大声呵斥道“你不准动！再动，再动我打你……”完全不顾形象，可谓丑态百出。
    后面……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已经全然不记得的了，我只道靠在影子上昏昏沉沉的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