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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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乞丐
莫洛没有想到,那个少年会杀人!
因为被杀的那个人也没有想到,所以,他才会如此轻易的被杀。
若不是亲眼看到,莫洛也绝不会想信,即便亲眼所见,他仍然不能想瘦小的如一只猫一米的少年用什么样的力气将那把匕首刺进人的血肉里的。
他摇摇晃晃的样子看起来似乎随时会被风吹走,眼神迷茫慌乱,眼神里浮现出氤氲的水雾,让人心生怜惜。但是莫洛清楚地看到他在杀人的那一刻,眼神亮得就如同阳光下刀刃的峰芒。
莫洛站在树阴深处,沉默地看着那个纤细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走远,才走了出来,注视着地上那个因多问了一句而枉死上善门的弟子。
很年轻的一张脸,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他也许不过是碰巧路过这里,又碰巧起了疑窦之心,也许他并无恶意,也很容易打发过去,但是,那个少年绷紧的神经与他自己的大意让他丢掉了性命!
有时候,人的运气比什么都重要。
莫洛抬头,前方就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如果那个孩子的运气不够好,那么,他也会死在里面,迷路被冻死,饿死,或者被野兽吃掉。
但是,那已经跟他没关系了,他的使命仅在保他走出这里而已。
少年正坐在宽大的软榻上下围棋,修长的手指,夹着黑色的棋子,显得异样的沉静,但是看到莫洛的那一刹那,他扬起唇角,笑得脸颊酒窝浮现。
那笑容是最成功的伪装,莫洛倏然觉得,刚刚那个孩子跟眼前这个少年拥有着某种相同的东西,那就是伪装,只是这种行为,有人是天生的,有人却是被逼的。
不是杀人,就是被杀,关键时刻,来不得一丝的心慈手软与分毫的优柔寡断。
“人送走了?”巧笑研研,带着这个年纪的稚嫩。
“是!”
少年挑挑俊朗的剑眉,方转过头,将手中的黑子落入盘中。
“莫洛,你帮他了吗?”
“属下给了他一把匕首!”
“匕首?”少年笑着看着棋盘,晃着修长的双腿道:“让我猜猜,他用匕首把自己的头发削剪了吧!”
“是!”
莫洛冷漠地道。
少年倏然叹了一口气:“挺可惜的,他的头发真漂亮,看上去又滑又软,当时真想摸一下,看像不像离忧!
离忧是一只猫,一只很名贵雪白波斯猫,碧蓝的眼睛,就像是天空的颜色一般,是夫人养的,很是宝贝地天天抱在怀里,做为侧室的孩子,这个少年对那只猫有着极强的渴求欲望。
没有人知道他一个男孩子为什么会那么喜欢那只猫,但是莫洛知道,只要是美丽的,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都有着非同寻常的狂热。
“他还用它杀了一个人!”
少年的眼睛倏然一亮,倏然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莫洛,许久,才呀了一声,眼神里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有意思——”
少年偏着头,咬着唇,像在想什么愉悦的事情,脸颊只掩饰不住的笑意,眼睛如同镶了钻,亮得凌厉。
有意思!
许久,少年又饶有兴趣地重复了一句。
莫洛看着他的眼神,那种灼亮的光芒,就像他看到离忧的那只猫一样,带着狂热的掠夺和占有欲!
那种眼神他太熟悉不过,因为在他还跟随着他的父亲时,这个少年看到他时,也是一样的眼神。
南国的这场百年不遇的严寒大雪对于一些人言,不过是多添了几件厚衣,屋内多放了一个炭盆,而对于那些苟活于社会最底屋的人来说,生存环境却变得尤其严酷。
对于某些人来说,生活的每一天都是为了踏着别人鲜敌国和尸体来取处权换得荣禄时,还有一些人如蚁一般在社会的最低层为了一日三餐而像狗一样的流窜于各个屋檐街角下的各个泔水桶与流浪的野狗争食。
此刻,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少年正面临着这种情况。
一人一狗相峙着。
少年的身体单薄瘦小,而那只狗却膘肥体壮毛色光滑油润,如同一个小牛犊!此刻正撩着尖利的牙齿冲着少年呜呜地咆哮。
这只狗不是流浪狗,而是镇上最富有的崔贤崔府家的看门狗,这只狗极恶,咬伤街上以乞讨为生的乞丐已经不止一次,前不久,就有一个年老的乞丐曾被它活活咬死。
妈的,这只畜牲今天就盯上自己了!
遇到恶犬不能慌,不能跑,因为它会很容易的追上你,咬你一口。
少年朝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引来那只凶悍的狗的一阵狂吠。
没有人会上来阻止,因为没有人敢得罪崔家,更何况,前不久,上善门易主,新掌门崔成正是崔贤的堂兄。
他甚至在刚才看到崔府里的管事从这里经过时,唇角的那一抹残忍的微笑。
这个府上,人与狗没有什么区别。
少年的腿有点打哆嗦,冷且怕,他多么想转身就逃,可是,他知道,这只狗狡诈凶残的目光中也在等着他的这一刻。
瘦弱两条腿的自己绝对跑不过一只骠肥体壮的四条腿的兽类。
正怔着,却听得卟通一声巨响,一块青砖以巨大的力道砸落在了狗的脚下,狗吓得扭头就跑了。
一只手却拉住了少年的手,扯着他往巷子里一路狂奔。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寒风刮得皴裂红肿的脸颊刺刺得痛。身后的狗吠却让他们跑得更快,更远。
一口气跑到了护城河的荒林里,两个人才慢慢地停了下来。
“行……行了……光……光头……”少年靠在一棵树干上,脸涨得通红,呼呼地又咳又喘,他喘得像一个破风箱,耳朵脑子嗡嗡直响,像条狗一样伸着舌头大口大口地喘气。
“追不上了,别……跑了,再跑,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对面的少年哈哈一笑道:“小奇,早就跟你说,干我们这行也是要眼力体力的,早就说这条街你罩不来,你还不服气!”
少年好不容易将喘气平复了,斜着眼睛瞪着叫光头的少年。
少年并不是光头,毛哄哄得一颗大脑袋,一张圆脸,浓眉大眼,眼睛却像小豹一样极其的亮。
“老子早晚有一天把那只畜牲炖成狗肉羹!”小奇愤愤地用露着灰黑色棉絮的衣袖抹了一下流了的清水鼻涕,眼神里有了凶狠的神情。
倏然地想起什么,眼睛在光头全身上下溜了一遍,倏扯过光头破烂的衣衫,开始往里掏。
破烂的棉衣里面是光光的身体,小奇冰冷的手浸得光头直咧嘴:“凉,凉——”
“凉你个头!”小奇眼睛瞪得溜圆,吸溜着鼻涕在伙伴的怀里乱摸一气,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寻找的东西,抬起头,眼神狠狠地盯着,手却不舍得从那温暖的地方抽出来,冷冷地问道:“吃的呢,老子都快饿死了,你这一天不会什么也没讨到吧!“
光头挠挠头发,窘迫地笑。
小奇直跳脚:“那你还有脸说我,我好歹是有原因的,你呢,你呢——”
小奇一连声的追问着,注意到。光头的脸色有点不好看。
“小奇,洪叔死了!”
小奇倏然安静下来,嘴巴微张了,似乎在那一刹那间连呼吸都忘记了,两个人面对着面,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呼吸着潮湿阴冷的空气入肺,又次又饿,浑身冰冷,小奇裹了裹身上的棉袄,垂下了眼睛,低低地呃了一声。
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让人不可闻,但是光头却听得很清楚。
他看着面前这个瘦得离谱的少看,嗓音如同被堵住了一样沙哑模糊:“我和北街的小六已经将洪叔埋了,入土为安……”
小奇抬起眼睛,眼神里有凌厉的狠劲儿,他死死地盯着结了一层薄冰的河面,嗓子哑哑的,想说什么,却只是咳了一声,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