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这位小姐，图书馆内不能喝饮料。”她看着自己的丈夫给另一个女人使唤了一个下午，仍然是满脸笑容，她开始检讨自己，这次确实是她没和他商量而酿出的恶果。
    他看着她，笑得愈欢，捏起她胸前的管理证凑近看了看：“管理员姐姐，你好像不是专门管这个的吧，有没有听过不在其位不谋其职？”语气极明快，周二图书馆里的人很少，因而小小的吵闹轻易就会影响到读者的阅读，她只好退一步：“那请您尽快饮用完毕。”
    女孩喝了一口果汁，然后跟身边的男孩抱怨：“扬，我的唇膏好像花了。。。”男孩温柔体贴地回答：“我看看，没花啊，就算花了也很可爱。”
    她站在一旁，身后的窗口大敞着，下面是热闹的广场，踢足球的，放风筝的，卖小吃的，声音再吵闹，掩盖不住那对男女的浓情蜜意。她双手交握，一片冰凉。
    她想起一部黑白电影，理查问伊莎：“十年前你最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到哪去？”伊莎不假思索后告诉理查：“我记得十年前我还带着牙套。”大概理查应该问十年后，而不是十年前，伊莎是个矛盾的女人，一方面她爱上了理查，一方面她又想维护那个身不由自的拉维斯，所以才会有火车站理查驻足在倾盆大雨里的苦苦等待，对于伊莎来说那是爱情与责任的选择，只要她仍然是拉维斯的妻子，她就有着作为妻子的义务。
    “小岁，馆里你先帮我给看看。”原本值班的是严姐，她知道严姐是本地的中层人员，嫁给了一个外来工，育有两子，夫妻感情很好，可是前几天她丈夫在工地里工作的时候出了事故。包工头怕负不起责任，当天就一走了之，庞大的医疗费压得严姐喘不过气。柳岁岁接过她的红带安慰她：“没事，你赶紧走吧。”这下子她就得替班到十点了，站在女性的角度里，她很难去拒绝。
    严姐走后，她翻了翻值班表，下午有三个班的小班生要来观光。她不用做什么事，那些老师自然就会带着学生。她换到另一个大门的借书处，她无法将眼前的人当作是陌生人，虽然他们没有进一步的亲热。她刻意压抑自己的情绪，心想，他这是孩子气，怎么能跟他计较。
    图书馆的另一边，肖静极其郁闷地看着阴晴不定的宋扬：“怎么啦，刚才是不是还好好的吗？”现在不论是谁的哪只眼都能看得出宋大少爷很不正常，五分钟内，他掰掉了一个手机，做笔记用的水笔，现在正在掰书桌。他揉着头很不甘心地说：“她一点都不在意我。”
    柳岁岁做完登记，就一直闲在借书处。巡馆的馆长看见她就上前聊了几句：“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柳岁岁马上站起来：“馆长。”馆长是一个近四十岁的男子，性格谦和，非常热爱文学，对于他会让自己当管理员的原因也是十分不解，但是尊敬还是要的。李竹推了推眼前的黑框：“要是没事做，也可以在馆里找点书看。”柳岁岁讪笑着：“也不是，我刚在发呆，这不是怕您责怪嘛，我心虚啊。”
    说着她看见一个孩子踩着高脚柜要去拿顶部的一本书，脚底一滑，眼看就要摔下来，她忙冲过去，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冲过去要怎么做。李竹也被她突然的行动吓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早就在轻声细语地安慰大哭的孩子：“哦哦，不哭哦，没事了。”李竹也半蹲着摸着孩子的毛茸茸的头发问她：“这是你的孩子？”柳岁岁把话听入耳之后是一愣：“哦，不是，不是，应该是今天来光观的孩子。”
    一个身着酒红色衬衫的男子焦急地走来把孩子抱起：“将将不是要当将军的吗？怎么就这么一点疼痛就受不了啦？”将将渐渐收住了哭声：“我是将军，你是卒子。”陈律头疼地应着：“是，是，叔叔是卒子。”柳岁岁发现那不是来光观的孩子：“先生，这里是成人图书馆，请问您有办书卡吗？”陈律头大地看着她：“不好意思，小姐我没有，不过我想贵馆应该不介意我在这里待一会吧？”
    “陈律？”李竹试探性地叫道。陈律捏着将将的下巴：“来，将将叫李叔叔。”柳岁岁不清楚二人的关系，对现时的状况也是一头雾水，只得站在一旁不开口。李竹连忙跟她介绍：“陈律是我的故友。”又跟陈律介绍了一遍柳岁岁：“柳小姐，管理员。”陈律向她颌首对李竹说：“这是绉斯的孩子，叫将将，我带他出来逛逛，结果逛到你这了。”
    将将伸着手：“姐姐，抱。”柳岁岁望着陈律不知所措，她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也不敢贸然去接手。陈律把不安分的将将按住：“别闹了，姐姐还要忙工作。”柳岁岁脸色有些潮红：“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抱一会。”她伸手把将将抱过去，确实对她来说，是有些沉，但勉强还可以抱住。
    她把将将抱到不远处图书馆提供的阅读椅子上休息，李竹和陈律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好像起了争执，而后，李竹就走了。
    陈律又显得有些烦躁，放在书架上的手不停地叩着夹板，时不时翻出手机，屏幕才暗下去，就被主人召唤回来。她则抽了一叠办公纸，在桌上画画，将将便很兴奋地问：“姐姐，你要画什么？”柳岁岁挑着眉，嘴侧露出几颗整齐的牙齿：“你猜？”她握着笔在纸上勾了几下，一个圈，两个圈，三个圈，两把扇子，将将大叫起来：“姐姐，你怎么画一只猪啊？”柳岁岁看了看四周，向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小声点。”
    她也实在不是带孩子的料，才不过一会打起呵欠，将将却还在劲头，她想起赫敏的一句话：“内啥，这才是青春。”以前没什么感觉，现在觉得青春真的太强大了，现在也到了她过三八妇女节的时候了，想到这里，她禁不住颓丧地低下头，没错，是妇女而不是少女。
    将将又缠着她：“姐姐，我想看奥特曼。。。”柳岁岁无奈地打起精神：“噢，奥特曼啊，有有，跟姐姐走吧。”个儿不高的男孩子就从椅子上蹦哒下来，她看得心惊肉跳，忙喊：“小心点。”视听阅读室里有电脑，她到柜台让小陶存了十元到她的书卡里，行，看奥特曼，也是要钱的。她看了看活蹦乱跳的小人，哪好意思开口跟人家要回钱。
    柳岁岁向他招了招手：“想看奥特曼就跟姐姐走吧。”他便乖乖地跟在她身后，三楼是老姜的天下，老姜一见是她，立马就帮她开了一台机，看到她身后的孩子：“小岁，这是谁家的孩子啊？”将将见他伸手就要往自己的头上摸去，一个转悠就躲到了柳岁岁的后头去了，老姜手放在半空，嘴脸也有些僵硬。柳岁岁怕他误会忙解释：“这是馆长朋友的孩子。”
    柳岁岁点开了PPS，想着自己还有事情要做，就跟将将打着商量：“将将啊，姐姐还有事，不然你一个人在这里看好不好？”将将摇头抱紧她的胳膊：“不好，姐姐陪我看。”老姜帮着腔想要分开他的手：“叔叔在这陪你看，让姐姐下去好不好？”
    哪里知道，将将突然发起脾气，捶着老姜的手：“你放开我，我要姐姐陪，不要你。”柳岁岁赶紧把将将拉到自己身边：“好好，姐姐陪，将将乖噢。”将将看着她笑然后拉着她到电脑前：“姐姐陪我看奥特曼。”在她点播奥特曼的时候，将将又回过头狠狠地瞪了老姜：“不要你陪。”柳岁岁揉着额头：“将将，不可以这样。”将将又爬到她腿上指着已经开播的电视剧：“姐姐，看奥特曼。”柳岁岁跟老姜做了一个抱歉的表情，好在人家老姜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