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妹妹……如果我现在走出去，看见的人，会是你么？
    深深吐纳一口，年轻的掌门人拿起手边的毓灵剑，随手向前一挥，厚重的帐帘受到什么召唤一般自动向外打开，扬起一阵带着血腥气的风，将河滩上一派混战的景象袒露在他的眼前。
    刀光剑影之中，确实有一个很抢眼的女子。暗青色的道袍烈烈飞扬，手中的拂尘本是柔软之物，却因为醇厚的内息而细丝一根根立起，尖端在夜色里有闪烁隐藏的光，在她手中上下翻飞，灵巧如蛇。她的面容看不清楚，只见头发也与其他的教众一般用木簪子束在发顶，唯有身姿中掩藏不住的袅娜风流让人一眼就瞧出来她其实是个女儿身。
    莫钦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看着莫兰馨，暗暗赞叹。
    这女子着实不简单，心性隐忍，城府暗藏。难得的是武学天分也高，一柄拂尘运用得出神入化，几乎叫人想不起来她家传的刀法曾经是如何地打遍江南无敌手……再者，她练剑的时间很短，却也很能领悟诀窍，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个男子，以她的身份，只怕秦问弦要有的头疼。斩草不除根，恐怕谁也料不到吧……只可惜……
    就在他出神的一刹那，莫兰馨对面的男子忽然换了刀法，一路凌厉无伦的招式带起的真气让数丈开外的树叶都纷纷落下！而刀的影子居然渐渐在清凉的空气中消失不见，只余下似有若无的灰色！那样的路数，分明是招招致命，哪怕对手是个女子，也丝毫不留情面！
    莫兰馨年纪小，习武的时间虽长，小时候却并不严格。而这男子练功的年数又长，武功又精，她那以巧劲取胜的拂尘如何抵挡得住这样凶猛的攻势？哪怕是尽力躲闪格档，全身上下也迅速出现了数条长长的伤口。
    “掠影！”转眼已过了三招，莫钦忽然醒悟过来这是什么刀法，一拍腰际，毓灵剑出鞘，他左手掣剑，挺身一刺挡在了那女子身前，“凌唯，讨教了！”
    “哈哈哈……”身着战甲的男子回刀后撤，仰天长笑，“凌某这一手‘掠影’刀法，终于值得莫掌门出手了！荣幸之至！”
    莫钦持剑平胸，做出一个凝神的姿势，淡然道：“凌堂主，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何故乘夜偷袭，挑起争端？”
    凌唯的张狂早已是不言而喻，面对着同样被称为是少年英雄的武当派掌门，毫无谦逊的礼节：“既然你有野心，欲插手长安之事，那么我们就势必要一决雌雄！”
    毓灵剑忽然在主人默念的剑诀里伸长了足足一倍！
    一道雪亮的剑光平削而过，在那一瞬间甚至压制住了浮光刀的影子！
    武当派的掌门人心中很是不安。自己带来的人虽然精锐，却奈何寡不敌众，若是凌唯是受人指使，今夜打定主意要消灭自己的力量，只怕支撑不了多久。那么，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擒贼先擒王！可是，这“江南第一刀”绝非浪得虚名，除了当年人人闻之色变的“掠影”刀法，凌唯所学庞杂的刀法很多都招式精妙。若是自己挡不住他……
    谁知凌唯此时亦是焦灼，心内暗暗后悔。他的人马都是要对付总堂的，若是今夜大量消耗在此处，可就得不偿失了。这个莫钦，虽然年轻，可武功比自己预料得还要好！实在是难对付……若是此时长安那边得了消息，来个前后夹击，自己岂非要死在此处？
    在与此同时，就在蓝田的一座屋顶上，一男一女两人仿佛只是普通百姓，在夏夜里乘凉，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远处河滩上因为打斗而泛起的烟尘，谨慎地用密语之术交谈。
    “武当派在此驻扎三日，难道是为了截击凌唯？”青衣的男子疑惑，他天生目力极佳，远远就认出了浮光刀的凌厉刀法，虽不惊讶凌唯的人马这么快就到达此处，却无法理解这一场莫名其妙的战斗。
    白衣的女子比他略年长，脸色凝重，面容却仍然宁静，似乎带着明慧的光亮：“未必。是凌唯先行挑衅。不过我们现在至少可以确认一件事了。”
    “什么？”对面那两个身都身为最高领导者的男子缠斗在一起，转眼数百招过去，却难解难分，浮光刀攻势凶猛，毫不留情；毓灵剑空灵婉转，以四两拨千斤，亦是游刃有余。青宇看着他们的招式，感慨着世间武功高强者层出不穷，一时间有些失神。
    白夜叹息一声，不知是赞叹，还是遗憾：“堂主所料不错，武当派的那一位，的确是他们年轻的掌门人，莫钦。”
    “果然。”青宇点点头，“名剑毓灵，气引山岳，式藏机锋。也只有尽得紫霄宫密传的莫钦，才能在战斗之时掌控得住，又在平日里压制得住它嗜血的杀气。”
    “少年英雄。这一下，长安要热闹了。”女子自顾自转身过去，凌空越过一排屋顶，白色的影子像一朵轻云，远远送来一句话，“速回长安报信。”
    他们都没有看见，就在这一刹那，浮光刀和毓灵剑第一次正面撞击在一起，迸发出的杀意和内息振出的火花让周围一圈的人都怔怔然停下了手上的攻击，转头看着他们。
    莫兰馨忘记了身上尚在流血的伤口，心跳因为震惊一下子快得几乎要跳出喉咙口！
    时间仿佛静止！
    两人都保持着一击过后的姿势，谁都不敢动，唯恐承受真力巨大的反弹力。
    莫钦忽地笑了笑，宽大的道袍底下暗藏的右手微动，几点银光激射而出，直取凌唯全身几大穴位！
    那是几乎与古清颜一模一样的手法！
    凌唯眼角瞟到那几点银色，深知厉害，若是被打中一两根银针，虽然无毒，却必定当场动弹不得。然而若是为了躲避暗器而撤掉手上的力量，两人这一击的力量就会完全冲击在自己的身上，不拼到内脏破裂几乎不可能！无论如何都是一场代价惨重的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