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巧儿刚想爆粗口，提醒他：‘流落在外的莫家子孙不止一个吧’，可眼珠一转，话没有说出口。“没有流落在外，我送她回柳家。”
    “那更不成，柳家现在自身难保，你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巧儿咬着牙，她总不能说是柳如卿让她带走那孩子吧，这样说会把那孩子的身世扯出来。巧儿为难极了，她感觉自己好像背了一个超大号包袱站在独木桥上，前进有困难，后退不可能。谁能告诉她，她到底造了什么孽？
    “我们去哪儿不用你操心，反正我要带着她们走！”巧儿打算跟他彻底拆伙，端起桌上的茶杯润润喉咙——跟莫如风吵架，又费脑力又费体力。
    “你就是想变着法儿的想回京城吧，还说你没给自己找好后路。我这辈子，就没见过你这么铁石心肠的女人！”无论他做什么，她都已经看不到。他忍了，谁让他总是背着这个小丫头做好事呢，是他笨，不擅长解释。莫如风现在只想杀了月秋尘那个女人！
    巧儿更是无奈，怎么他们两口子都喜欢这么说她？她如果不是太过于感情用事，至于把自己逼上绝路吗？她早就可以撒手不管，潇潇洒洒开她的店去了。“我铁石心肠！？莫如风，全世界的人都可以这么说我，惟独你没有资格！我问问你，柳如卿是怎么死的？”
    “你！……”莫如风坐直身子，剑眉直竖，濒临爆发，一只拳头捏得咯咯响。她又跟他提柳如卿！柳如卿就像是他们两个中间的一根刺，这辈子别想拔除。
    “你死心吧，你欠我的太多，你自己心里有数。不仅莫唤走不了，你更不能走。你不仅不能走，你还要做莫家的女主人——我要娶你！”莫如风拿出一家之主的派头，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宣布他的决定。
    这句话，他早就想说了，因为这话有千斤重，所以不可轻易说出口，可偏偏就有人不知道珍惜。
    “什么？你想娶我？”一声怒吼让屋子抖了三抖，‘砰’茶杯往桌子上一摔，“我说大叔，你也不算算咱俩的年龄差距，你家大公子都快跟我一般大了！”
    此刻，莫如风反倒平静了，端起另一只茶杯，轻轻掀起杯盖，撇了撇水面上的茶叶，沉声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比深沉是吧？好啊！巧儿翘起二郎腿，给他摆事实讲道理，“大叔，你家姬妾成群，你就是每天挨个儿换，十天半月才能轮一圈儿吧？这还不算你在独月楼包下的花魁。我说大叔，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那也请您老人家悠着点儿，别累坏了身子，一家老小可都指着你养活呢！您要是一不留神，在床榻上因公殉职，让这一群孤儿寡母依靠谁啊？”
    “本老爷正值壮年，命也硬得很，没那么容易去见阎王爷。你只管把心搁在肚子里，自不会让你刚过门就守寡。”斜眼瞅了瞅她的二郎腿，就喜欢看她对自己这副趾高气扬的嚣张样子，她是真的不把他放在眼里啊！
    “让我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散架儿的二八黄花大闺女给你做妾？你做梦！”如葱般的素手在桌子上猛地一拍，突的站起身，玉指一伸，“你这个色狼大叔就死了这条心吧！”
    “谁说让你做妾来着？我娶你做续弦。要知道，本老爷要是放出风声娶续弦，整个江南的千金小姐大家闺秀就能踏破门槛主动送上门。这样的好事儿偏巧落在你头上，还不快过来给你大爷我揉揉肩？”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头歪向一边儿，莫如风等着她主动来伺候。
    “呸，谁稀罕嫁你你娶谁啊！姑奶奶我……”
    不对，这到底是唱哪出？骂人的话到了嘴边硬给咽回去。先别忙着拒绝，这未尝不是个好办法，她确实还有用得到他的地方。她完全可以再继续用上一用，不过，要事先给自己留好退路才行。
    “让我给你做续弦也成，除非你答应我几个条件！”
    “噢？”狭长的眼眸眯成一条缝，前半句还抵死不从呢，这才眨眼的功夫她就能变轴子。以他对她的了解，那个小脑袋瓜儿指不定又想出什么幺蛾子。好奇心被勾起，顺手整了整衣襟，准备洗耳恭听，“说来听听吧。”
    巧儿重新坐回椅子上，又喝了一口水才说道：“第一，你继续动用你的关系，帮郑航谋个好差事，最好是京官，最好是翰林院编修或者侍读之类的文职，他一介书生，也干不了其他的；第二，莫夫人刚去世，你也不好立即娶妻不是？我们先等个三年，等孝期满了再说也不迟；第三，这段时间，我就去京城打理铺子，这样你也可以不必操心那边的生意了，保准让你数钱数到手软；第四，这件事情先保密，不要向外宣扬；第五，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是什么，现在不可以说，等时机成熟了，你要无条件照办。怎么样？只要你答应这几条，我就答应嫁给你。”
    莫如风闭着眼睛听完，微微一笑，“郑巧儿，你把你家爷当猴耍呢？说到底，我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她们谁敢跟我提这样无理的要求？”
    巧儿眨眨眼，“那你娶别家的千金小姐好了，我又没有逼着你娶我！我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你娶我到底是图什么？”
    “我……”莫如风直想吐血，“我中邪了，偏认死理还不成？再说了，娶你可以替我赚钱，那醉仙居不就是我的了？不行不行，那几条我一样也捞不着好处，我们打个商量，成不成？”
    “行啊，做买卖还要杀价呢，我大方一些，可以考虑让让步，说说你的价吧！”巧儿挥挥手，打算让他些蝇头小利，只要大方向不变就成。
    不过，他还想打醉仙居的主意，哼，做他的白日梦去吧！
    第二天，莫如风就当着全家人的面宣布，郑巧儿成为莫家的二管家，掌管莫家大院所有事物。
    莫言一听这话，腿肚子转筋，“老爷，我……”
    还不等莫如风接话，巧儿抢先一步开口，“什么‘我我你你’的，一点规矩都没有，还不掌嘴？”新官三把火，头一把就烧你！
    下人们不敢轻举妄动，莫言委屈的望着莫如风求救。莫如风不耐烦的说道：“二管家的话都没听到吗？”
    莫如风一表态，几个下人不敢怠慢，按住莫言的手臂，开始掌刑。不一会儿，莫言就被打得连爹妈也认不出，被下人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这府里就是欠缺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莫家家大业大，指望莫华一个人肯定不行。家里人口众多，总要有个主事儿的，以后你们都听二管家的就行。”一番话，几家欢喜几家愁。莫如风瞧着下面那一张张表情丰富的脸，突然觉得这事情越来越有意思，再瞅瞅巧儿，她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让他很是期待。
    他一下子把她推上风口浪尖，她该如何稳住阵脚呢？
    从这天开始，莫家开始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这郑巧儿是个什么身份。再加上沁园被整修一新，巧儿以及之前跟随柳如卿的下人们继续住在里面，巧儿俨然成为沁园的新主子。这莫家女主的身份，自然而然就安在了她的头上。这种暧昧不明的关系，大家也会解释，因为莫夫人刚去世不久，所以不方便正身，等三年一过，莫老爷自然会迎娶新夫人进门。
    人们又不约而同想起几年前月秋尘进门的时候，也是这样扑朔迷离暧昧不明的。但依现在的情形，下人们也不好不给巧儿面子，奉她为管事。何况平日里她的人缘不错，大家还算是心甘情愿听她指挥。而且现在‘月秋尘’三个字是莫家的第一禁忌，谁嫌命长，只管念叨那三个字就行。大家都懂得明哲保身，自然不会犯那个傻。
    只是那些个姨娘们，就没这么好说话了。首先跳出来找事儿的，就是那个谢玉兰。
    “凭什么让她一个使唤丫头当管家？还是柳如卿的丫鬟，难道她是想告诉我们，即便她柳如卿已经死了，但死了也不让我们好过吗？”谢玉兰拍着桌子，泼妇骂街一样的吼着，生怕她嗓门不够高，莫家人都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