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伴君侧 第三十四章 一介弱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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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敏没想到栾离第一次主动跟她说的竟然是这句,她也顾不上兴奋,赶紧追问:“啥病?会死吗?”
“吃不准,我去找辆车,别再让旁人碰他了。”栾离站起身跟其他管事交代了一下,推了一辆木板车过来。二人合力架起二牛放在车上,推着他离开码头。
季敏瞅着二牛一脑门子的汗,还有脖子上的红点,似乎脸上也有,“该不会……是天花吧?”
“嘘……”栾离使了个眼色,不让季敏声张。“这种病传染,如果让大家知道咱铺子里有人得了,整个铺子都要被封起来。”栾离的声音很小,跟季敏挨得很近,两个人一人推一边车把,送二牛回家。
二牛就住在铺子后巷,他娘子瞧见自己相公被人推着回来,顿时没了主意。
栾离交代她锁好院门,多烧些热水。刚巧二牛家里后院有些石灰粉,季敏和他一起撒了一些在院子里。
“我知道这病有种药可以治,但是需要出去采一些,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去就回。”栾离对季敏说道,季敏摇了摇头,“还是我去吧,我对附近的山林熟悉,知道哪有草药。”
“你知道是哪种药?”
“芨芨草么,我爹跟我说过。”季敏冲栾离笑了笑,打开门走了。
其实季敏是怕他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根本跑不动,她会拳脚,用最快的速度冲回铺子,牵了一匹马,对马童喊了一声,“有用,用完还你!”就跑没影了。
到山上的时候,太阳快要落山了。这里属于深山,没有人烟,凉风一吹,有些瘆人。来到山崖边,季敏掏出匕首,开始挖草药。芨芨草算是比较普遍的草药,不像还魂草那么难得又危险,不一会儿,季敏身后的竹筐就满了。
天暗下来了,山林中呜呜的风声中掺杂着几声狼嚎。季敏猛地打了个激灵,她想起小时候差点儿被野兽叼走的事情,匕首在鞋子上蹭了蹭,揣进怀里跳上马背,脚蹬一夹马腹,飞奔回去。
耳边风声呼呼,狼嚎声不断,间或有草丛沙沙的声音,季敏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已经十三岁了,已经不是可以随便被野兽叼走的年纪,可如果在深山中遇到一群狼,真够她喝一壶的。
‘马儿啊,快跑啊。’其实马已经跑的很快了,因为动物之间有感应,马早就察觉到来自树林的危险,撒开蹄子没命的奔跑。
突然,侧面草丛中猛然蹿出一条硕大无比的黑狼,张着血盆大口,向季敏扑来。季敏一猫腰,紧贴在马背上,狼腿擦着季敏的背脊堪堪没有扑中。黑狼稳健地落在一旁草丛中,调转身子瞬间又发起第二轮攻击。
只是这一次进攻,不止它一只狼。突然从后面又蹿出几只眼冒绿光的恶狼,爪子在地上一蹬,蹿上来便咬住马腿不松口。
马吃痛摔倒在地,季敏敏捷地踩在马背上一用力,翻身跳离马背,落地一个翻滚,再抬头时,一群恶狼已经将马匹团团围住,鲜血染红了土地,季敏一阵恶寒,手放在匕首上。
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只身一人跟狼群搏斗是不明智的。好在竹篮里的草药没有散落,季敏站起身撒腿便跑。
狼群中最壮硕的一只走出狼群,一对闪着绿光的眼睛盯住季敏,追了上去。紧跟着,又有几只随从也一起追季敏。
季敏恨的牙痒痒,难道她就脱不了被野兽追的命运吗?要不是上次有人救了自己,她的小命早就交代了。
这一次,荒郊野外的,爹爹也没有跟着一起来,她只有一把短匕首,如何跟一群狼斗?
就在她伤脑筋的时候,银光一闪,身后‘噗’的一声,一匹应声倒地,又有‘噗噗’几声响,紧追着季敏的狼都倒地蹬腿死翘翘了。
季敏也不敢停下来,只回头瞅了瞅身后的状况,还是没命的逃。她知道,依据狼群的习惯,有同伴死亡,必定要想方设法报仇。
虽解了一时之困,却仍不能脱险——季敏没命的跑!
心脏快要从嘴巴里跳出,嗓子里已经开始冒烟,用不了多久,季敏不被狼群追上,也会因为体力不支把自己送给狼群的。
就在这时,马蹄‘嘚嘚’的声音让季敏看到了希望,大声呼救:“救命!”马蹄声越来越近,很快就来到近前。马背上的人一嘞缰绳,马来了个急转弯。那人身手矫捷的一俯身,一只手提溜起季敏的衣领,将季敏扔在马背上。像驮麻袋一样,季敏趴在马背上。一阵眩晕,马开始朝来时路的方向飞奔。
季敏趴在马背上很不舒服,骨头都快被颠散架。可与逃命比起来,这点儿小罪不算啥!经过一番咬牙坚持,结束了漫长的等待,踏上定江镇地界。肠胃里正在翻江倒海,头脑也开始和浆糊。终于,季敏就像一只麻袋,被人丢在了地上。那人看也不看她,甩开马鞭,扬长而去。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栾离看到拖着疲惫脚步走进来的小丫头,她的脸上有泥土,似乎寻找草药的过程不怎么顺利。
“没事儿吧?你……”
“没……二牛哥醒了吗?”季敏在脸上抹了一把,“我把草药给二牛嫂了,一会儿药就得。”
“嗯。”栾离应了一声,二人便不再说话,干巴巴坐了一夜,守着二牛。
晚上喂给二牛的药还没有起效,第二天二牛还是没有醒。
季敏和栾离接触过病人,不可以再随便出去走动。二牛嫂被拒在房门外,只负责给他们准备三餐和煎药。
到了夜里,栾离站起身,“我去煎药吧,多煎一些,我们都需要喝。”
季敏点点头,这是他们这两天来,他对她说过的第三句话。如果那声‘嗯’也算一句的话……
栾离的话很少,季敏也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总觉得说什么也不符合现在的情形,不如不说。
这一天夜里,二牛终于醒了,只是烧还没有完全退。季敏给他用井水降温,不时换帕子。二牛嫂激动地跪在院子里,不停地磕头。
季敏和栾离没有立即离开,又照看了一天,才准备回铺子。
几天没有回家,季敏也没来得及通知二老,一出院门,便急匆匆往家赶。
“等等……”栾离突然拉住季敏,又突然缩回手,脸上飞起红晕,“先别急着回,把身上的衣物都烧了,再泡个药澡吧。”
季敏想了想,觉得栾离说得很对,便跟着栾离走。栾离领着季敏来到菖蒲号后门,进去后直接进了一间屋子。
季敏打量了一下这件布置简易的房间,猜测这是栾离住的地方。
“我去给你拿套干净衣物,再烧些水,你等一下。”栾离的脸扭到一边,说完就逃也似的走掉,留季敏一个人在屋里。
不一会儿,热乎乎的洗澡水准备好了,栾离红着一张脸,“你把衣服从窗户扔出来就好,我先出去了。”
季敏眨着眼睛,点了点头。推开窗户,把所有脏衣物都扔了出去,想了想,还是留了两件。多日没有洗澡,泡在热水里是一种享受。季敏虽然很想在水里多待一会儿,只可惜这不是自己家。
换好衣服走出门,发现栾离也换了一身衣服蹲在院子里烧东西。悄悄在他身边蹲下,“你认出我了?”
“嗯。”栾离低头摆弄着火堆,用一根树枝挑着衣物。季敏随手把一个小布包也扔进火堆,抱着膝盖,低头不语。
小布包被引燃,很快露出一截红绳,栾离的手顿了一下,赶紧扔了树枝,“饿了吧,我去煮碗面。”
栾离羞涩地逃走,季敏瞧着他的背影暗自窃喜。
等季敏回到铺子的时候才知道,大家早已经做好预防天花的措施,疫情并没有扩大范围。郑氏夫妇也早就得到消息,知道她这几天是为了救人才未归。季敏为栾离的细心周到感到惊讶,他只不过跟自己差不多大吧,心思却如此细。
过了半个月,二牛恢复如初。季敏又特意替他邀了几天假,多调养一下。还替他向掌柜的求情,这几日的银钱照发给他,因为他家的娘子快要生了。
从这以后,铺子里的伙计们对季敏都刮目相看。季敏这一招收买人心,用得很是得意。只是她又多欠莫如风一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