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桃花篇 第123章 小番外·桑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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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上,混混沌沌,与这荒草野林相伴,一个人在这深谷大山中活了好多年。直到有人陆续从山外闯进,告诉他外面还有一个更新奇的世界。他本想出去看看,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出不了这个深谷,像是受了某种诅咒,像是笼中囚鸟,失去了他想要的自由。孤独地日子里,那天,他做了个飘渺的梦,梦里有个居高临下的声音告诉他,他必须耐心在这里等一个人,一个决定他命运的人。他本想问是谁,却猛然惊醒。却明白,之所以出不去的原因。那么等吧,耐心地在这里,过他该过的生活,等他该等的人。
于是他在等,但等的到底是谁?他终是不知。可孤寂越发折磨着他,自由出去的渴望日益强烈。于是他便想尽办法,将只要来过这里的人都留下,那么总有一天,他该等的人会出现,那时,他或许便能出去,走出这深谷大山,看看外面的世界。
可是,一年,两年…他们都不是,包括施沙,那个他第一次见面便怦然心动的人。谷中的人越来越多,他的心却越来越冷,越来越孤寂。
直到那天的意外。他于药园中酿花,突然昏了过去,在床上躺了月余才悠然转醒,看到施沙扑倒在他怀里痛苦不止的模样,他才知道自己还在桑谷,那一瞬间,他只觉失落。
日子似乎还是这么过着,可他老觉得自从那次转醒后,脑子里总有些零碎的画面,身体里也似多了一样难言的东西。似是清明,似是模糊。然后在那天,他见到了一个身中千年寒冰的女人。
他只看了她第一眼,便知道了她的名字,看着她每一个表情,便读懂了她的心情。明明才第一次见面,他却觉熟悉无比,仿佛她和他从来都生活在一起,一言一行,都了然如心。
他开始觉得奇怪,或许她便是他命中要等的人,或许他不久便可以出去,走出这深谷大山,去找他向往已久的自由。那到底是,还是不是?
他能看到人的记忆,为了解她,他提出了荒唐的赤拥之法,无阻碍的肌肤相触,使他能更好地进入她的记忆,了解她过去的生活,才能得知她是否是他要等的人。
然而,于她的记忆中,他却不小心看到了一个和他有着一样容貌的人!一瞬间,他想到了自己的身世,第一次扪心自问:自己究竟是谁?
新的问题使他好奇,他越发频繁地窥探着她的记忆,甚至连她身边的人都不放过。
直到他终于知道了一切。得知了他的身世:他不过是个用来盛装事物的躯壳,非人非妖,不过是个三界的异类。甚至说他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某种天定的任务,为了他人荒唐的轮回。他活着,只是事先设好的局。
他忽而有些恨她,若不是她,他存在的意义就不会这么可笑,若不是她,他便不用在这里孤寂苦等,囚困至今。甚至想到,若她没来桑谷,他还可继续等下去,哪怕不能出去,至少他还有个盼头,他还有施沙,他还不知道他荒唐的身世。一切变得那么可笑,如果杀了她会怎样呢?
可他马上被这一瞬间的邪恶吓到了,他不可以那么做,不能那么做,更重要的,他也绝不想那么做。
她记忆里的画面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她活泼好动的性格总让他忍俊不禁。他甚至觉得自己便是她记忆中的二哥,与她的朝夕相处,与她的嬉笑打闹,无一不牵动着他的心,对她那种发自内心的爱意,让他迷恋不已。是那个二哥爱上了她,还是自己?
他需要掩饰,需要思考。心情似乎明朗一些了…
当那天仙墨凤抱着她从外面回来时,他却又混乱了。他表面装的冷静,内心却惊慌无比。他被自己的惊慌吓住,应该恨她的,她可是会随时让自己毙命!
他想,要远离她,不要将她放在自己心上。所以当她在那里为心的迷失而痛哭时,他刻意冷静地安慰她,还可笑地劝导她爱与不爱…他是在锻炼自己忽视她的定力吗?可是,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又怎能轻易遏制得住呢?他多想将她拥入怀中,告诉她,那些惹她伤心的人都不要去想,他站在这里,只用看着他。告诉她,他的心也迷失在一个人的身上,也不知道是爱还是不爱。最后再告诉她,他爱她…但他怕,怕她会更加惊慌失措。
况且,自己应该恨她,恨她。
可当那些与她有关的人陆续到来,一切似乎都预示着她即将离去的时候,他忽而有些害怕。怕的不是他可能随时因她的离去而就此于世间消失。也不是他依旧出不了桑谷这个囚鸟之笼。他怕的,是再也看不见她。
他一面暗骂自己的懦弱,一面又想尽办法拖延时间。他支开了仙墨凤,故意慢慢治疗白颜玉和安碧双的伤,好让苏茗月分出精力去照顾她们,这样便可以将她留在桑谷更长的时间。支开让分占她心的两个男人,或许他便可以和她独处,只有他和她。
迷茫,贪恋…这样,也很好罢…
可是她太敏锐,竟为了找那个男人,怀疑到他的身上!她心里只有那个男人,难道就不知道自己却是不顾生死地爱着她么?该是难过愤怒,可有的只是无奈。
是啊,他给不了她什么,一个可笑的存在,能爱上她便是奢侈,所以还是什么都不说,都藏在心里吧,就这样吧…
当她被金环咬伤后,除了心疼,心里竟有莫名的窃喜。忙去探察时,可他看到了什么!她看他的眼神怎能充满那样的怀疑?她对他的动作怎能那样胆怯?!疼惜,难过,愤怒,憎恨,全在那一刻化成了对她的欲望,她难道不知,他随时便会因她而于三界消失殆尽吗?
对她的感情,她当作玩笑。给她的亲吻,她却要反抗!她的泪水灼伤了他的心,他想好好惩戒她一番,真的好好惩戒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