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相守 下部 第三十七章 真相(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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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儿不敢相信地摇头:“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有理由,这没有理由!”
音采的声音蒙上了一丝尊敬,弱了气势,道:“神母做事,我们一介小仙怎么敢随意揣测。”她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暗道离熵定有什么瞒着她。不过,眼前还是应该先解决了这件事。
只要把她的意志力逼得崩溃,一切就好办了。
“公主!”她忽然喊了一声,然语气中却没有半分尊敬在,充满了挑衅,“不要再做无谓的假设了,若神对你的态度你还不了解么?若是他肯谅解你,又怎么会十日不来?”她轻描淡写地加了一句,让商儿碎了心。
“他不要你了。”
她的话如魔咒一般在商儿的耳边不断来回,侵蚀着她的理智,将她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击溃。
她猛力摇着头,大声吼着,既是说给音采听,更是说给自己听。
“他不会的!”她捂着自己的耳朵,“他说我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他说他这辈子只会宠着我一个!你胡说!”
“可是你害死了思源!”音采厉声打断她,双手压制着她的肩膀,迫使她只能抬头看着自己的眼睛,她说得极慢,“你听着,是你害的若神情伤三百年,你应该偿命!也许只有你死了,才能破除移魂术的禁锢,才能带回思源!”
思源被她的话吓住了,怔怔地看着她。
音采松了手,嘴角斜斜勾起,眼中含着冷笑,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放在商儿的手心。
她道:“什么时候想通了,就打开它。里面,可是宝贝呢!”
商儿坐在床上,被子只盖住了她的腿,她的手她的肩她的心,冰冷一片。
瓷瓶中所装,并非其他,而是人间第一大毒,鸩毒。
掀起珠帘一刹那,音采刻意回头看了一眼商儿,随即轻蔑一笑,款款离开了。
回到房间,离熵早就在等着她了,只见他因等得不耐,自发沏了茶水坐在椅上悠然地品尝。
“腥气!”他见音采回来,轻轻放下茶杯,评价道。
音采拿过他喝过的杯子,将茶水尽数倒光,道:“既然腥气,就不要喝了。”
离熵淡笑,将茶壶一推,随手拿起一个茶杯把玩,道:“我该说你自信,还是自负好?”
他虽在与音采说话,眼睛却是一直看着手中的杯子的,音采理了理裙子优雅坐下,解释道:“她是我看着长大的,什么脾性我还不了解?既然你找上了我,就应该信任我。我已经诱骗她喝药,接下来的事,就差你推波助澜了。”
离熵看着她,但笑不语。
眼前的这个女人,不能说她笨,最多只是有些小聪明,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妄想攀高枝,一跃成为琉璃宫的女主人,商儿的敌视自然成了她最大的障碍,所以她才会这么迫不及待地除去商儿。
他的确瞒了她许多,无论是让她知道商儿的飞灰湮灭也许真的能带回思源,还是商儿的前世是烟荡洲的神妃,都将让她倒戈相向。
商儿的真正身份,他谁也不会告诉。
烟荡洲的神母,呵!真的很想看看她发现自己所做前功尽弃时的表情。
命运簿已然埋入雨帘圣山不复存在,谁的命运她都不可能掌控,只能看着,俯视着。
“但愿这一切都能尽快结束。酆都的贺礼,离熵很想尽快献给琉璃宫的女主人,你!”他说你的时候可以加重的语气,果然引得音采笑逐颜开。
她的眼角闪着明亮的光,不像刚才的阴笑,而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离熵身形一晃就离开了,他到了商儿寝殿的门口,化作若的模样,又拿镜子照了照,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便要推门进去,然他的手刚触及雕花门,神情一凛慌忙消失了身影。
就在他消失的一刹那,拐角处疾步行来一个男子。
白衣翩翩,风姿凛然——正是若。
离熵站在远处看着若犹豫了许久终推门进去,不甘心地握紧了拳。
这就是她信誓旦旦说的不会发生的事?!愚蠢的女人!
眼看事情前功尽弃,离熵恨恨拂袖离去。
若进门的时候,发现整个寝殿都是暗的,他绕过白玉屏风走进内殿,却见只有水晶床淡淡地发着蓝白色的光,上面没有商儿。
他心中一紧,抬手吹去盖住夜明珠的黑布,一眼就看到了躲在角落的商儿。心中不期然闪过如被钝器重击的钝痛感,他压低了脚步走近她。
商儿抱膝而坐,头埋在膝盖上,紧紧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他站在她的面前,脑海中缓缓滑过她长大的点点滴滴,那股钝痛渐渐扩大,随着血液流遍了他的全身。然想起思源,他又忍不住恨她,没有她,思源就不会死,不会离开自己,成了那无声无息的风。
他,恨她!
眼中无意识地流露出了一丝杀意,刚好对上商儿突然睁开的眼睛,四目相对之处,商儿的眼中没有惊讶,没有恐惧,唯一有的,只是那让他害怕的平淡,他好像看到了平淡之下隐藏着某些跳跃的火花,然那火花只是一闪即逝,消失之快让若以为只是自己眼花。他恍了神。
商儿站了起来,尽量让自己与若平视。
她伸出手,却在半空停住收了回来,她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响起。
“告诉我,你有多恨我?”
若浑身一震,眼中的冰冷裂了开来,他没有说话,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知道,你们相遇相爱,你们原本……可以让仙侣庙的传说成真,可是她离去了,不会回来了。一切都是因为我,我是多余的。”她否认,“不!我不是多余,而是不该存在。多余,至少还有存在的权利,可是不该存在……是如我这样,应该消失的。”
若看着她,突然后退一大步。
他竟然有些害怕。
商儿听到自己的声音变得颤抖,眼眶一热,泪水潸然下落,她握住若的手:“若,我可不可以这么叫你?”
若的声音有些沙哑,就像很久都没有开过口一般,说得艰难。
“可以。”
商儿笑了,却透着凄凉:“谢谢!”
那声谢谢就像一把刀砍在他心上一般令他难受,他一把抓住商儿,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商儿的手在颤,她忽然朝他跪了下去。
“对不起!”她抑制不住哭了,“你应该恨我的!思源的死,你应该算在我头上的!我……没有资格说不。”
听到思源的名字,若便遏制不住发怒,他倒退一大步,刚刚才解冻的眼神再度冰封起来。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能让她回来吗!就算你跪到死,她也不会回来!”
商儿捂着嘴,心口的痛越发强烈,不知是心上的痛还是身上的痛。
“我说过,她既不会回来,那就由你留在这里!至死,也不准踏出寝殿半步!”他忽然很不想看见她,刚才的牵挂陡然消失无形,成了滔天的怒火,他是想杀了她的,他恨不得亲手杀了她,可是心中总有一股力,在阻挠着自己,这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快要将他逼疯。
他突然转身大步走开。
“若!”商儿陡然发出一阵凄厉的呼唤,跌跌撞撞爬起来拽住了他的衣袖,他回头,杀意横生。
商儿却不怕他的眼神,但她怕他离开。
失了他,她还剩下什么?
她低头,触碰他的手,将之触摸上自己的脖子。
她记得,他说过爱她。
“若,如果你爱我……就放了我。”她的声音一顿,眼中渐渐浮现出决裂,“如果恨我……就杀了我!”
怒气冲破了最后的理智,他顺势掐住了她的脖子,看着商儿心甘情愿地闭上眼睛,他渐渐加大了力道。
死吧!
可是,心为什么会痛,痛得他恨不得将它挖出来。
他忽然松了手,与其说松手,倒不如是甩手,商儿的身子被甩出去几丈远,在地板上落下几滴鲜血,不是很明显。他愤然离去,门关得震天响,连地都在震动。
商儿吃力地爬起来,伤口似乎裂开了,往外不断地渗着血。她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痛苦地坐了下来。
浑身上下如被鞭笞过一般地痛。
该结束了……
她伸出手,握住了藏在枕下的瓷瓶。
掀盖,仰头,一饮而尽。
她笑了。
就让该回来的回来,该消失的消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