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相守 上部 第十一章 屏华山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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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华山的日子虽然清淡,却十分平静。令商儿烦恼的是,她每日跟着云白学习治病救人之术,却始终不得要领。跟她一起的还有皎兮,皎兮学习岐黄之术已有十几年,一般的疑难杂症都能诊治。云白经常不在观中,商儿最多还是跟着皎兮学的。相处久了,两人的感情也越发亲厚,到了后来商儿直接唤她皎兮姐姐。
皎兮是个十分温柔又很有耐心的女子,商儿不是学医的料,同一种药材的形状颜色性状她记了许多遍都记不住,皎兮耐着性子一遍遍地教她,总算将她勉强教会。
那日阳光正好,商儿一边晒着药材一边抱着医书用功地看,言采被她打发走了,估计现在正跟玄黎在一起卿卿我我呢!
她深深吸一口气,抛却心中杂念,静下心来翻着医书。这本书已经翻了不下十次,然每看一次都像第一次看一样,以前看的统统都记不住,这正是她最近以来颇为烦心的事。
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却见上面画着一株十分美丽的草,叶子细长如兰草一般清雅,草芯处还露着几丝花蕊,似花非花似草又非草。商儿赞叹一声,瞥见右上方苍劲有力地写着织机二字。她托着腮,暗道怎么从来没听皎兮提起过,以前看这本书,她总是看不进去,一半都看不到就扔在了一边。今天看天气不错,就想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能看多少是多少吧,却让她瞧见这么美丽的草,不禁好奇极了。
正好皎兮背着药娄远远走了过来,商儿迎上去,帮她摘下药娄,笑道:“皎兮姐姐,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皎兮莞尔一笑,道:“今天比较累,就想早点回来休息。你呢!书看得怎么样了?有什么不懂的要问吗?”
商儿点点头,把书递过去,指着织机问道:“这织机你从来没跟我讲过,是什么啊?可真好看!”
皎兮扑哧一声笑了,纤纤食指一点商儿的脑门,道:“你啊!现在才问这个,看来这些天你看书看得很不用心啊!”
商儿不好意思地低头伸了伸舌头,如此稚气的动作看在皎兮眼中,惹来她一阵轻笑。
“织机啊,是唯一长在人间的仙草。”她将药娄往旁边一放,搬了两把矮凳过来坐下,“对我们仙家来说是疗伤圣药,对于凡人来说,则可以起死回生。”
“这么神奇!”商儿经不住咋舌。
“不过,这起死回生可是有条件的!离魂超过了三十天,纵使有再多的织机,也无法召回那个人的魂魄了!”
商儿点点头,表示记住了织机的性质,她一双眼紧紧盯着织机的画样,惊叹不已。
“我见过许多比它更美的花草,可是它却是我见过最纯洁的草。”
皎兮想起曾在屏华山上见过未长成的织机草,算算时间现在也快成熟了,便拍了拍商儿的肩,道:“那要不从明天开始你就跟着我上山采药,我记得曾经在后山见过织机草,运气好的话我们就能找到它!”
商儿高兴地几乎要拍手了,满口应下,却又想起云白吩咐她要好好看书,并未让她去采药,又犹豫道:“可是师父……”
皎兮淡淡一笑,道:“你学医这么久了,光看书什么也没看进去,我看还不如跟着我到处采药,不是有句话叫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师父那边我会交代的!”
云白已经很久没有来医舍了,整个医舍只有她们两个人,做什么怎么做他根本就管不着。
第二天商儿就背上药娄雀跃地跟着皎兮上了山,山上寒冷,她又忘了要多穿衣服,一路上不断地打着哆嗦,好在不断行走的时候也能生出一些热量,不至于又像上次一般被冻个半死。
皎兮回头见她冷的哆嗦的模样,随口道:“你怎么不用御寒术啊!山上寒冷你又穿的这样少,小心风寒!”
商儿黯然哦了一声,握紧了双手,努力不让自己打哆嗦。
她只是一个凡人,能修成瞬移术已属难得,哪里会什么御寒术。屏华山上个个都是有身份的仙家,她就好比一颗老鼠屎掉进了大米缸,好在这颗屎是白的,暂时还不会被发现。
在山上转了一圈都没有发现织机,倒是采到了不少其他的药材,全是医舍里面已堆了许多的,商儿背着厚厚地药娄亦步亦趋跟在皎兮身后,手指冷的僵硬。皎兮早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本来还以为是她累了,可走了没多久见她唇色发白双手发紫,便知道绝不是累了这么简单。
“你怎么了?”她扶着商儿坐下,解下绳子将药娄放在一边,不经意触到商儿的手,却发现冷得吓人。
“你的手……”
商儿抽回自己的手摇头说没事,敲了敲又酸又痛还冷得僵硬的腿站起来,拾起药娄就要背上,皎兮拦住她,道:“你的手冷成这个样子,你的唇也发白,明显是冻的!采药又花费了你这么多体力,就不要逞强了!我带你走!”说罢脚下生云就带着商儿飞回了医舍。
回到医舍,商儿还是觉得很冷,她拧着一张小脸哀哀地看着皎兮,道:“皎兮姐姐,我冷,你给我生火吧!”
皎兮心中暗道奇怪,手下却没有慢片刻,她屈指一捏,身边便多出了一堆枯柴,火石叱的一声点燃柴火,给商儿带来一丝丝的温暖,商儿哆嗦着手凑近火堆,顿时觉得好多了。
“你怎么会冷成这样?都已经回了医舍……”
商儿紧紧抿着嘴不说话,她想了很久,才慢慢道:“难道皎兮姐姐就没有听说过……琉璃宫的公主是个笨蛋,学仙法怎么也学不会,除了一张嘴说话比较好听以外,根本就是一个花瓶公主么?”
皎兮愕然,她的确没有听过这样的传闻,不过现在看来,商儿学医术怎么也学不会,连上个山能把自己冻僵,的确有点像花瓶公主。
她的手覆上商儿的手,鼓励道:“不就是学不会法术吗?说不定你在别处比别人优秀多了!只是啊,你没发现而已!”
商儿勉强牵起嘴角一笑,很快又沉了下去,双目怔怔盯着眼前的火堆发呆。
皎兮不再言语,两人静静地躲在屋子里烤火。商儿很快就感觉暖和了,可是她喉咙发痛头也嗡嗡作响,怕是染了风寒。
她咳了一声,哑着嗓子对皎兮道:“皎兮姐姐,我好像风寒了。”
皎兮看了看她泛红的脸颊,上前搭住她的脉,片刻又松开道:“看来是山上把你冻着了!都是我不好,不该让你穿这么少就上山的!”她站起来将商儿扶至床上,再给她盖上厚厚的一层被子。
“你且好好躺着,我给你去熬药!对了言采在哪里?我去找她来。”
商儿拉住她的手冲她摇头,病态的脸颊配上贼兮兮地笑看上去说不出的怪,她道:“不要叫言采了!现在去打扰她,说不定天君就见不到未来的儿媳妇了呢!”
皎兮恍然,怪不得前一阵子玄黎总是很殷勤地往商儿地方跑,原来不是为了商儿,而是言采啊……
她会意,冲商儿对视一眼便出去煎药了。
商儿因爬了山累得很,再加上风寒,整个人困倦得很,迷迷糊糊的很快就睡着了。但是她睡得很浅,只要一点动静都会让她醒来。
房内凭空多出一个身影,长长地乌发直垂到腰际,风从窗户缝隙鼓进扬起了缕缕发丝在他身后飞舞。
来者走近床边,看着商儿因病发红的脸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情不自禁伸出手抚上了她的脸。他只是这么看着她,动作轻柔生怕吵醒了她,直到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他才惊醒般抽回手,瞬间便消失在商儿的床边。
然在他消失的那一刹那,商儿睫毛轻扇,缓缓睁开了眼。她盯着头上的横梁,一张脸阴沉沉的十分可怕,却又透着丝丝茫然无助。
果然,无论在哪里,都逃不开他的手掌心……
究竟,要如何,你才肯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