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转眼又是几年。
    窗外的桃花谢了又开，在它开的最灿烂的一年，丞相平南归来。
    那一年，丞相威风凛凛地坐在小车上，后面是一串南蛮赠礼，丞相对后主说：“孟获再也不会反了……”
    第二年，他在上了一篇表文之后，率众出师北伐。
    这一次我跟去了，抱着那架琴，穿了男人的装束，随军。
    随军干什么呢？白日击鼓，夜晚奏琴。击鼓是为军，奏琴是为丞相。
    “你呀……”丞相听说我要随军，叹了一口气，“随军哪里有那样有意思！”
    丞相到底是拗不过我，于是，我有了个名正言顺的官职——乐师。
    穿梭于万马千军之中，不正是为了阵前白羽之后的心安么？只要每日都能见到丞相无恙，便也不觉得可怕。
    然而，在战场上，这是一个多么幼稚可笑的想法！兵器是冷酷的，一毫一厘的差错都有可能致命。战争之奇妙也许正在此，他可以让两个亲密无间的兄弟同室操戈之后产生邪恶的想法——你不死，我就死。
    战场上没有亲情，只有杀伐！
    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怎样，就像一场赌博，只不过是用命在赌。
    沉重的杀伐，换来的是横尸遍野。许多人前日晚上还在抱着枕头想着家里温馨的味道，想着战争结束之后回家，今日却都魂归沙场，在你没有任何反应的情况下，一只冷箭将你穿个透心凉，家人的气味，便混在血腥的泥土中，成为了最后的记忆。
    这就是战场。
    上了战场，便是一条不归路。
    每次鸣金收兵，我总会注意到脚下尚有余温的尸体，虽然穿着不同的衣服——那象征不同的政权——但我会为每一个人落泪，无论如何，他们都是人，乱世让他们选择了战场，战场将他们送入了死亡，侥幸活下来的人，谁都不知道下一个躺在那里的是谁。
    所以我说，战场是个赌局，每个人都会输的血本无归。
    我就在那样的地方，生活着，音如流水，祭奠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