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正是年少懵懂时  第一章 迷失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50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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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有事么?”
    “我想了很久,我以为删掉你的电话和你所有的讯息,就可以忘记你。我以为我把自己的耳朵闭起来,就可以听不到你。我以为我把自己关起来,就可以不想你。可是,我错了,我每天能看到的只有你,所以,只好又来找你,我知道这样不好……对不起……”
    “为什么要这样,我们不适合。”
    “给我一个机会,不去想你,我做不到。”
    ……键盘上持久的沉默。
    “你能告诉我怎么去爱吗?”
    “……能……”
    “好。”
    犹豫之后,还是打下了这个字。
    “啪”电脑被合上。江云月靠在椅子里,怔怔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又仿佛透过了它看着空气,最后闭上了眼,轻轻叹了一口气。
    到底什么是爱?爱人?我会吗?我可以吗?好像,我连怎么爱自己都不会。
    为什么,一定要爱呢?
    第一章迷失
    上银路的转角,213号,街角咖啡店。
    秋日午后,暖暖阳光懒懒爬进落地窗。午餐高峰期刚过,彼时喧闹不堪的店内好像突然沉寂了下来。透过仿古的檀香卷帘,江云月轻轻地擦拭着最后一个玻璃杯,微微上翘的凤眼淡淡地望着窗外的阳光,若有所思,却又仿佛只是单纯地看着阳光,然后嘴角掠过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上扬,就像见到了久违的朋友。
    “云月,在想什么呢?”
    感觉到耳畔的发丝被一股力量微微牵动,江云月转头正好对上小英探究的大眼睛。
    “没什么。”江云月微笑。
    “肯定是在想徐俊吧。你这个死丫头,竟然不告诉我。我还是从你寝室整容大王的八卦里听到的,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小英不满地重重哼了一声,眼睛却偷瞄了一眼身边的人。见她只是微笑,试探着说:“我以为你不会答应他的追求,这些年,那些追你的男生你连看都不看一眼,我怎么都觉得他不会是入你法眼的那个。”
    江云月睫毛轻动,眼底闪过一丝黯然,然后又望着窗外的阳光,眼睛笑成了一弯新月:“大姐,我都23了,连恋爱都没谈过,我可不想嫁不出去。”
    “那你以前和倪天新算什么?”
    擦着杯子的手停在了空中。一瞬间,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小英意识到突然沉默下来的气息。
    “呃。。。那个。我去厨房帮忙了。”
    天新,你还好吗?
    ……
    “十二月最后几天,
    没一片雪,却冷得可怜。
    我和你,分开整整一年,
    我送给我自己,第一个平安夜。
    融化在人群里面,
    电台中想起,温馨的音乐……“
    十二月的南方下起了久违的雪,广场上的音响一直默默地唱着,不知疲倦地唱着,应和着这漫天薄薄的雪花。
    抬起头,伸手去接捧纷纷扬扬的雪花。她笑了,突然绽放的笑容就像是清晨踏破云层的第一缕晨光,晃得迷迷糊糊的人们睁不开眼睛。像太阳一样的笑——这是当她执意地问他对她的第一印象时,他的回答。
    突然,感觉到手心传来的悄悄的力量,她回头,正对上一张清秀绝伦的脸,如清水一般的眉目,洁白如透明的皮肤,坚挺秀气的鼻子,微微上扬的嘴,他的笑,总是这么腼腆,却让她无法晃开自己的视线。
    “总是这样看着人家,你都不会不好意思。”故作不满地斜睨了她一眼,迅速地,一层红晕漫上了他的脸颊。
    江云月深深地看着他,就像要把他的模样永远地印在瞳孔,然后轻轻抚上倪天新的脸颊,措不及防地重重一掐。
    “啊!!云月!”
    “你为什么皮肤这么好,害我忍不住想掐,你想让我自卑是不是?”江云月嘟囔着腮帮子很不满地直视着倪天新。
    倪天新使劲揉搓着被掐得红里带紫的脸,难以抑制心里的愤怒,转过头,却正对上一张嘟嘟的放大的俏脸,好像真的因为不满脸上还泛着一丝红晕呢。刚想发作的怒火突然被一盆水冷不丁地浇灭了。他宠溺地拍拍她海藻般垂下来的卷发,然后邪邪地笑了。
    “你嫉妒吗?嘿嘿,你看看你,长的普通就算了,偏偏皮肤还不好,那么多青春的痕迹。”说完还不忍唏嘘一番,看到江云月越睁越大的眼睛,倪天新笑开了,用手臂弯住她的脖子,一把将她拖进怀里,手掌越来越肆虐地蹂躏着她的头发,然后两个人就这样东倒西歪地走在无人的雪地里。
    他不喜欢别人掐他的脸,他从来没有告诉她。
    她从不让别人碰她的头,他也不曾知道过……
    一抹挺拔的身影挡住了阳光,然后,逆着光直直朝江云月走过来,将她生生地拉出了回忆。一丝微风吹起了她奇肩的中穗,也吹清晰了眼前的人。那挺拔的身形和略显刚毅的脸彰显着军人的风姿。
    “我……你……”
    可是徐俊——眼前这个男人在她面前却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他说她的光芒太耀眼,他很怕很怕。
    “你来接我下班吗?”她干脆地开口。
    徐俊愣了几秒,然后不可置信地点点头。
    “等我一下。”
    她蓦地转身,清爽自然的穗发在眼前散开了一朵花,他摸着后脑勺傻傻地笑了。
    一路上,两人没有太多的话语,只是默默地走着。江云月几次试着打破这种僵局,可是每次生硬的开局之后,徐俊却总是接不到一句话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连看她的勇气都没有。于是,江云月只好沉默,也许只有这种沉默才能让两个人都不那么尴尬。就好像一个人的对弈,明明棋盘边坐着两个人,却只能自己左手打右手,而这一切都跟另外一个人无关。
    回到F大的宿舍。“再见。”她头也没回地说。身后的人轻轻地拉住她的胳膊让她转过来,他傻傻地看着她笑了,难以掩饰地兴奋了半晌。
    她迷茫地望着眼前这个单纯的像白纸一样的男人,终于开口:“徐俊,你说你爱我,对你来说,爱到底是怎样的呢?”
    徐俊犹豫了一会儿:“你是不是觉得跟我在一起没有话说,很无趣?”
    她曾经一度以为他除了沉默只能傻笑,没想到他是明白的,她点点头。
    “这一年多,我一直在想你,无时无刻地。一想到你我总能开心地笑,你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优秀,能和你在一起简直就是奢望,可是没想到这个奢望竟然实现了。”
    “也许你会觉得很无趣,但是对我来说,只要能陪伴在你身边,将你随时保护在自己的身影下,不管什么人、什么事都欺负不到你,能够守护着你,这就是我的爱,只要能在一起。”
    许久的沉默过后,“哦。”江云月木然转身,眼神仿佛连空气都洞穿,好像刚刚的一声来自于身体之外。
    “可是,我不快乐。”
    她顿住脚步,始终没有转过身。
    第二节梦靥
    “啪”——门被无力的摔上。
    Somesaylove,
    itisariver,thatdrownsthetenderreed。
    Somesaylove,
    itisarazor,thatleavesyoursoultobleed。
    Somesaylove,
    itisahunger,anendlessachingneed。
    Isaylove,
    itisaflower,andyouitsonlyseed。
    看到署名是家的来电,她默默地等了一遍铃声,然后无力地开口“妈。”
    “这个周末是圣诞节,你回来吃晚饭吧。”
    “好。”
    放下电话,江云月重重地摔在了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一个人的宿舍安静得可怕,可是她很习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母亲只能以这么淡漠的口气说上一两句话就结束了。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发呆出神的时间越来越多,总是莫名其妙的忧伤,不想说话,甚至连最喜欢的阳光也会杜绝在厚重的窗帘之外,而这一切,都发生在无人的时候。
    也许她不该为了“家”这么一个轻飘飘的字放弃自己的梦想,困在这个人如蝼蚁的B市,即使进了曾经梦想中的F大读了研究生,而那一切的一切,都只在曾经。
    曾经,她和一群好姐妹一起携手走进志愿者的队伍。她们带着俗人无法理解的热情和善良去到遥远的地方,为那里的孩子带来知识和光明,而且,国家还给予她们丰厚的补贴。曾经的她,跃跃欲试地等待实现自己伟大的个人价值,可是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好友们踏进了海关,而她,却被自己奢望以及的“家”挡在了国门口。
    “非洲不安全,听说当地的民族还有吃人的习惯呢!”
    “那地方那么穷,要什么没什么,你身体不好不会习惯的。”
    “那些人那么野蛮,你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云月,好不容易考上了研究生,在这边读书,妈妈还能照顾你。”
    “不准去!”
    “你要是踏进这个机场,你就不要认我这个妈!”
    她含着满眼却来不及留下来的泪水狂奔进雨里,她的心在疯狂地呼喊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也有自己的人生和理想,我想走自己的路,为什么要这么蛮横地剥夺!
    最后,她怀着对“家”的温暖的期盼留了下来。她搬进了“新家”,这样一个六口之家——妈妈、继父、继父的儿子儿媳和她的小侄儿,还有她。
    她以为幸福来敲门,却没想到等待自己的是另一场噩梦。
    ……
    妈妈和继父的争吵愈演愈烈,就像很多年前在那一片噩梦中的住宅区一样。无休止的争吵,进而演变成母亲的退让和继父的嚣张跋扈,然后火山喷发般,所有的不满和愤怒都朝向了她。
    原来,自己一直像垃圾一样被人嫌弃!
    “你没有工作没有钱,住在这里,你爸爸不高兴。”
    “你一个学生,从小地方跑到这种大都市来,谁会要你?”
    “你看你带着个拖油瓶,吃我的,住我的,难道还要我给她交学费?”
    “哎,就当白养你了,只要别碍手碍脚就行了。”
    那个男人不是我爸爸!她心里痛苦地呐喊着。
    她欲哭无泪,面对控诉只能沉默,因为还想可怜可悲地维系这个家。而这些指控是多么的可笑,当初是谁扣住她远行的行李信誓旦旦地要她为了家而留下来?到最后,一无是处的竟然是自己!
    后来她搬出了那个可笑的“家”,母亲用自己多年的积蓄替她付了学费
    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满含着眼泪和辛酸,原来那些东西对她来说始终是奢望啊!
    回忆在眼前一幕幕重演,眼皮却越来越重,慢慢地,她竟然睡着了。
    “云月!云月!来!”
    不知道哪里来的光线一点一丝地溜进了她的眼皮,好刺眼的阳光啊。那个男人看着她笑,笑容是如此的温暖,让刺眼的阳光一下子柔和了许多。
    突然一双大而有力的手掌将她抱了起来,放在单车后座的藤椅上。
    “爸爸!蝴蝶!我要蝴蝶!”
    一片粉绿粉绿的草丛中,淡紫色的小蝴蝶扑扇着翅膀轻盈地盘旋着,薄翅透着阳光像翡翠一般莹润得惹人喜爱。
    “好!爸给你抓!”男人把单车架好,卷起衬衣的袖子,轻轻地、轻轻地走到了草丛中。小女孩从未发现那么强壮的父亲竟然也会这么小心翼翼。
    “嘿!”双掌一合,动作快而准。男人转过头,笑得十分爽朗。
    “给我看给我看!”
    男人十分小心地捉住蝴蝶的一只翅膀,举到女儿面前。小女孩仰着头,就这么痴痴地看着,也不畏惧耀眼的阳光,好像眼前的这只小蝶就是她视线的全部。
    “好了,咱们出发吧,回来再看。”说完,男人找了一个角落,试图把蝴蝶拴在栏杆上,可是手一松,蝴蝶就飞走了。
    坐在单车后座的小女孩急了。
    “爸爸!快抓住它!它要飞走了!”
    “爸爸!”
    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爸……爸……”小女孩惊慌失措地哭喊着,可惜什么都没有。
    “云月!云月!快醒醒!”小英看着躺在床上哭着喊叫的江云月,顿时吓坏了。她的头发黏在脸上,枕头上沾湿了一片,分不清是汗还是泪水。小英感到恐惧,却只敢轻轻地摇晃着江云月,一边呼唤着她,可是她好像陷入了一个很深很深的梦靥,那个梦像沼泽一样吞噬着她。
    突然四周变得好吵,好像是爸爸妈妈在吵架,她害怕极了,恨不得马上睁开眼去拉住爸爸,要他不要再打妈妈了,可惜沉睡在黑暗中的她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不对,好像还有别的声音,是隔壁的李叔叔一家在吵架。李叔叔好凶,每次都把阿姨气走,直到后来她再也没见过阿姨。
    “嘭!噼啪!”盈盈姐家好吵啊,是打碎了什么东西吗?那破碎的声音和歇斯底里的哭喊声让她害怕。盈盈姐的爸爸妈妈怎么也在吵架,阿姨一个人蓬头垢面的蹲在墙角的样子好可怜啊,盈盈姐呢,她哪去了?爸爸妈妈,我好怕,好怕,谁来叫我醒来,谁来抱抱我!
    “你这个丑女人!别以为我怕你,你看我敢不敢杀你!”
    “你来啊你来啊!大不了同归于尽!”
    不要啊!求求你们不要再吵了,不要那么凶好不好?不要让我看到那么尖锐的菜刀,不要!
    江云月的身体越抖越厉害,紧紧地蜷缩在一起,好像要把自己紧缩成一个小球一般。小英害怕极了,听着江云月嘴里不断发出模糊地呓语,她重重地推着江云月。
    “你去死吧!”
    “不要——”她睁大了湿漉漉了的眼睛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往日慈祥伟岸的父亲就这样缓缓倒下,头上被扔过来的小木椅砸得血肉模糊。那把小木椅,父亲搬家的时候仿照她幼儿园的小椅子做的,父亲亲手做了两条小椅子,曾经带给她无数快乐的小椅子,就这样和她的父亲一起静静地躺在血泊中。那抹血红突然变得无比妖冶,然后狂笑着,怒放着,铺天盖地地袭来。整个世界一片血红!
    “啊——”歇斯底里的呐喊穿透了整栋楼层,江云月在一片狼狈中惊醒过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样一场反复出现的梦靥几乎抽去了她全部的灵魂。
    “云月,又梦见了?”
    江云月默默地点头,才发现,小英的脸上写满了担忧,眼角还挂着一滴泪水。
    “小英,我没事了。你怎么来了?”江云月略带喘息地说着。
    “我刚回寝室,听到你好像在哭,就用你给我的备用钥匙,开了门。刚才真的吓死我了。”说完,小英用手抚了抚胸口。又替云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云月坐直了身体,看着小英笑了笑:“害你担心了,我好像有点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好。”小英扶着云月起身,两人走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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