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心烦躁地在浴缸里游动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等梁越要抛弃她的时候，她还得从水里蹦出来，对着他吼“当初把我救下来，现在就得对我负责。”这种话吗？她自认为自己没那么厚脸皮，而且梁越也还是她的恩人，这么对他好像也有点不太厚道。明明她才是他的累赘啊。
    浴缸里的水冰凉，卫生间里的气温更低，还好余心本来就是冷血动物，不在乎这么点温度变化，但是现在孤苦伶仃一个人活在这小小的一方浴缸里，还是让她有些难受。几月前尚还和同伴一起在海里偷贝壳，撬珍珠，玩得不亦乐乎，如今和几个同伴也散了，自由也没了，还要随时防备梁越对她下手，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夜越来越深，漆黑的天空不仅没有月亮，连一颗亮些的星子也无。余心现在的心情就像这时候的夜空，已经黑暗了，所谓希望，她不能寄托在梁越身上，更不能寄托在自己身上，到底该怎么做，她才能回到原来的起点。
    她现在十分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答应那只虾精的要求一决胜负。因为她的自以为是，便造就了她现在的进退不得的境况。身受重伤，灵力全无，哪里还有一点鲤鱼精的样子，连自保都难。
    余心叹了一口气，只希望能维持现状了。虽然对自己的处境很无力，但说到底，自己也没个拿定的主意。一切，走一步是一步吧。
    翌日，梁越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地站起来想要穿衣服，却发现自己已经穿戴整齐，正斜躺在沙发上，一手还抓着抱枕不放，客厅里的空调开了一夜，惟独那两扇大窗依旧开着，冷风呼呼地往屋子里灌，吹得他一阵战栗。
    “什么时候有这么疯过了？”梁越无力地哀嚎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又使劲摇了摇头，总算从半昏迷状态中脱离，他站起身关了窗又关了空调，才觉得自己身上有些凉。也是，一整夜就躺在沙发上休息又没盖被子，空调虽然开着但窗户也开着，屋子里温度不高，他的病情恐怕又得加重了。
    梁越勉强站起身走向厨房，打开门从冰箱里取出一个鸡蛋和一袋切面面包，然后又弯腰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干净的盘子。煎了个荷包蛋放在面包上，随手拿起厨房台面上的一瓶果酱就往上倒。他知道自己的口味怪异，荷包蛋还要浇果酱。把一顿好好的早饭弄得又酸又油腻——这是顾怜对他的评价。
    这可好，做个早饭又想起顾怜，梁越不爽地把铲子一扔，就端着盘子去了客厅，一手打开电视，一手又拿起早饭开吃。以前和顾怜在一起的时候，她就不喜欢梁越一边吃东西一边干别的事，他现在就偏要这么做，把他被顾怜扭曲的人生再扭回来。
    梁越全然不知，顾怜不让他吃饭时间三心二意的原因只是为了不让他噎着。她的一片苦心，到了梁越这儿算是全被辜负了。
    电视里依旧放着晨间新闻，美丽的新闻女主播端庄地在电视中播报着国际要闻，边上的男主播就是时候插一句国内情况，总之都和某个帖子里说的差不多“世界各地的人民都过得很辛苦，但是中国人民很幸福”。
    不过过年了倒的确是和上面说的情况差不离，每家每户都是喜气洋洋的，街上也都张灯结彩，一派热闹景象。梁越父母就住在本市，梁越要去看看也简单，只不过最近被顾怜的事一刺激，他这个年都过得不安稳，该高兴的时候，他一点兴趣都提不上来，再加上他最近的病情，连走亲访友的心思都奉欠。只想趁着过年，给自己放个大假好好休息一样，等今年开春，再重新提起精神干活。
    梁越看了会新闻，中间插播的广告正好说到年年有余，他脑袋里有些混沌，不知为何老惦记着那个“余”。坐在沙发上愣了半天才猛然想起，原来自己前几天还从母亲手里救下一条鱼养在浴缸里，而且昨天他家出事的时候那条鱼也在事发现场。
    “昨晚没喂它吃东西，应该饿了吧。”梁越自言自语，又进了厨房拿了一块面包出来走进卫生间。
    蓝色为主基调的卫生间中，那条红鲤鱼特别显眼。它静静地横在水中，一动也不动，依旧是比其他鲤鱼庞大许多的身躯，只是鳞片上的色泽好像褪了些。就像用久了的毛巾一样，竟有些发白。
    他站在浴缸边上皱着眉看着水里的余心，心里还在揣测它死没死，死了就收拾收拾扔了，没死就喂点东西给它。这么想着，他就伸手往水里探去，摸了一下水中的鱼。
    余心还在沉睡，突然感到背上痒痒的，像有人挠她一样，但是又不想马上回应，就还沉在水里不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