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临危受命的勇士
    格洛莉亚接受市长邀请的消息一宣布，整个西雅图市欢欣鼓舞，警长多日以来紧张的神经也因此得以放松。寄给市长的赞扬信件一下子增加了好几倍。并且由于打到市政府的电话实在太多，市政府的电话转接系统因此全线瘫痪。各家报社的评论家及专栏作家都纷纷表示赞同市政府的做法。值得注意的是，发布这个消息之后的24小时内，警方接获的谎报比之前少了将近一半，小巷里野猫被勒死的情形也几乎不再发生了。当然，还是有几家媒体不改嘲讽的口吻，不过，他们微弱的讥讽声很快就被赞誉的掌声淹没了。
    至于《华盛顿邮报》，格洛莉亚接受任命的消息几乎立刻就让那篇社论变成了无的放矢的废话——所以主编无奈之余，也只能放任其流产。虽然在后来的社论中，《华盛顿邮报》的作家仍旧不改初衷，抨击市长“打击全世界最优秀警察的士气”，但很显然，格洛莉亚和理查德的父女关系，以及黑猫缉捕小组对格洛莉亚的友好态度很好地回应了这类言论。
    “任命吉迪恩小姐，”市长在后来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说，“并非表示对警方出现信任危机——这个决定与警方的威信毫不冲突，也并不会削弱其职权，我们这里警局和CSI过去的破案记录就可证明一切。不过，鉴于近日这一连串命案奇异的特性，我个人深信寻求对此类案件有研究的专家来协助，是明智的。任命格洛莉亚•吉迪恩为特别调查员的建议，还是由警长本人提出的，而他自己也会和吉迪恩小姐密切合作。”
    在市政厅专门为格洛莉亚举办的就职典礼中，镁光灯不断闪烁，市长与格洛莉亚合影，格洛莉亚和警长合影，警长和市长合影，最后还有市长、警长和格洛莉亚三人合影……
    再之后，格洛莉亚读了一份由市长的参谋们起草的声明。
    “众所周知，黑猫在西雅图已经逍遥法外三个月之久，这期间它总共杀害了六个人。我在这时候接受市长的任命，就是希望能尽绵薄之力协助警方早日缉捕凶手。虽然眼前的任务艰巨复杂，但我对事实的掌握让我坚信——而且我也可以在此毫不犹豫地向各位声明：这件案子一定会被侦破，而且我们也一定会抓到凶手。当然，这个怪物在束手就擒之前还会犯下几起命案，这谁也无法断言。我要提醒大家的是，像黑猫这样的凶手，除非我们抓住它，否则它不会自己停手。所以还是请大家多加小心。”
    格洛莉亚读完声明后，《华盛顿邮报》的记者就紧接着问她是否“隐瞒了案情”：“你刚才说‘我对事实的掌握让我坚信——而且也可以在此毫不犹豫地向各位声明：这件案子一定会被侦破……’，那么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找到有利的线索了吗？”
    格洛莉亚不置可否，淡淡地笑了一笑，说：“我会为我刚刚宣读的声明负责。”
    可接下来的几天，她的行径却令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她的表现完全不像是一个对这起重大连环命案有重要发现的人。事实上，她根本什么也没做——她回到自己的住所，从此就再也没有公开露面过。她拔掉了电话线，只留下了自己的父亲可以用来与缉捕小组直通的专线，这也是她自己与外界唯一的联系——因为连吉迪恩家的大门，也被她紧紧地锁上了。
    这样的情况与警长原先计划的大相径庭，可怜的理查德只好夹在中间听他的抱怨。可即使如此，只要一有新的报告进来，老先生一定会马上送到格洛莉亚的眼前，既不评论也不提问。可事实上格洛莉亚根本不看那些报告，她不是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吃水果，就是窝在书房里盯着天花板沉思，这个吊顶很早以前就需要重新粉刷了，当初父女两人还就到底该刷什么颜色进行了激烈地讨论。但是老先生自己心里有数——格洛莉亚在想的绝不是刷墙那回事儿。
    一直到8月31日晚上，格洛莉亚的注意力才终于回到那些报告上了。就在理查德准备离开实验室，结束忙碌但是什么收获也没有的一天时，他的专线电话响了——竟是格洛莉亚打进来的。
    “那些关于绳子的报告，我又看了一遍。”格洛莉亚的声音很精神。
    “看出什么来了？”
    “我在想，是不是有可能找出黑猫用手的习惯。”
    “什么意思？”
    “拜托，爸，现场勘查的基础观察训练就有这一项！”
    “跟绳子有关吗？”
    “是的。绳子表面纤维的方向和因为拉扯等外力方向相反产生的摩擦……反正就是这种讨论。”
    “哦，这我当然知道。以前有好几件疑似自缢的案子，我们就是用这个方法来判断是自杀还是他杀的。这有什么啊？”
    “黑猫从背后用丝绳套住被害者的脖子，在他开始勒紧绳子之前，他得先交叉绳子的两端，那么理论上讲，丝绳在颈后交叉的地方应该会产生摩擦。”电话那头传来了纸张翻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格洛莉亚继续说道，“在亚当斯和黛西•史密斯这两个案子里，颈部的照片的确显示出在黑猫作出‘勒’的动作时——也就是绳子打结之前——绳子的两端已经交叉接触过了。”
    “没错。”
    “好。这时黑猫的两只手各拉着丝绳的一端——往相反的方向拉，可是，除非他的两只手都能熟练做事，否则他两只手的力量肯定会出现不同。因为按照常理来说——不灵活的那一只手主要是用来固定的，而另外一只手——也就是他惯常使用的那一只手，则会使劲地作出勒的动作。换句话说，如果他是右撤子，他左手握住的那一端丝绳应该会出现一个固定时产生的摩擦点，而右手那端的绳子则应该会留下一道因为‘勒’的动作而留下的摩擦的痕迹。如果他是左撤子，这情况会恰好相反。我看过了，黑猫用的丝绳纤维很粗，应该不难观察到一些蛛丝马迹的。”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想法。”老先生喃喃地说。
    “你们去看看吧。如果发现什么的话，记得打电话给我。”
    “我可说不好这要花多少时间。实验室的工作堆积如山，而且现在已经很晚了，你最好别指望我这边。不过，我会留在这里，等到结果出来。”
    理查德挂了格洛莉亚的电话，立刻就往痕检实验室打了几个电话，吩咐说一有结果马上通知他。接着——从这个案子一开始他就买了一个长沙发搬到了他办公室里——他伸了个懒腰躺了下去，闭起眼睛，心里琢磨着哪怕就睡上几分钟也好。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9月1日灿烂的阳光正穿透茶色的窗户照在他身上。
    电话正带劲地响个不停，于是他摇摇晃晃地走到桌子那边。
    “你怎么了？”电话那头格洛莉亚有些焦急地问。
    “我昨天晚上躺下来想打个盹，一醒来就听到电话响了。”老先生揉了揉肩膀坐了下来。
    “我正打算报警呢。绳子——有没有什么发现？”
    “我还没……等等，报告已经放在我桌子上了。他们干嘛不把我叫醒呢？”老先生抽过报告，快速地浏览了一遍。
    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说：“没有什么特别的。”
    电话那头沉默不语。
    “痕检实验室的看法是，”老先生看着报告概括开了，“亚当斯和黛西遭受攻击时，身体左右翻滚，所以黑猫必须用两只手轮流拉，就好像翘翘板那样——反正，在丝绳上没有一个单一、清楚的摩擦点，能找到的摩擦痕迹几乎都是平均分布在左右两端的。”
    “这就对了。”格洛莉亚的声音突然一变，以一种截然不同的语气说，“爸，你马上回来。”
    “回家？可是莉亚，今天才刚开始呢……”
    “回家来吧。”
    老先生想了想，放下电话，拔腿就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