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玉采玉水碧 第四章 小小孀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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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自称姓旬,名子规的小美人,不再跟着钟情了,走在钟情前面,二人极和谐的保持一段距离。荀子规越过钟情的时候,还勾起眼梢极轻蔑的扫了一眼。
一只玉人坐在清凉的树荫下慢条斯理的吃着烙饼,举止雍容,像一只优雅的尤鼻天鹅。操!吃着走着不行吗?非得坐倒了吃?你屁股动起来嘴巴就经营不了了啊?钟情坐在老树根的另一侧,埋头揪草!
荀子规吃好喝好小憩一场之后,太阳已经爬上了钟情的头顶。
“你是亨国人?”美人挑着眼梢问道。
钟情摇摇头,我是中国人!
“贞国人?”韵母不对,是ong不是eng。
美人忽然除去半脸鄙夷,音调有些高:“难道你是元国人,利国人?”
我靠,这个时代也搞种族歧视吗?不是,你这分明在歧视人国籍?荀子规见我还是摇摇头,以为我在故意戏耍他,那副神圣不可侵犯的高姿态又摆了出来。
我指了指身后连绵不绝的的山川:“我是山里来的野人。”
美人笑出声,末了一哼:“这倒是真的。”
道路两旁慢慢能见到人烟了,我还想着我往哪走呢,一会儿做什么呢?前面的美人不知何时与我并肩同行,他一只手捂住鼓囊囊的小胸口,一边神色犹豫的看着我。
“你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可能哪里都去,可能哪里都不去。”我倒是好奇你往哪里去?长成这样,难不成真是去窑窝窝小小兔集中训练营?
美人从衣领里掏出块珏,不经同意就挂在我脖子上。
“钟情,我有一事与你相托,本来是要交给巴皮去做,可是你把他弄没了。”小荀子规目光如炬,我掂量着手中的玉,点点头。
“如果我还活着,我一定会找你;如果我死了,你就去把这块珏当了,寻一棵三丈三尺高的梧桐树,令人伐之,按三十三天之数截为三段,取其中段,送长流水中,浸七十二日,取起阴干,选良时吉日,送高人巧匠斫之为七弦琴。后埋入地下,竖块碑,刻上我的名字。”荀子规低下眉眼,神情凄切,似乎真是死难临头。
我看荀子规不像玩笑人,胸前沉甸甸的珏饰想必价值不菲,就算当了之后做张琴,除去一些在所难免的吃喝开销匠人的手艺费,再立块碑,一定还剩不少钱。只是这般好模样的玉人就此香消玉损了。。。。。。
我拉起荀子规软绵绵的小手,轻声道:“什么事情非得去死?”荀子规见我去牵他的手,起先一怔,听我这么说,便无限柔情的笑了,墨瞳闪耀,玉面生辉,整个人像一片新鲜的花瓣滑入藏青色的溪水中央,碧绿的苔藓逶迤而生。
我与荀子规手拉着手往前走,荀子规看我将他的棺材本翻来覆去的“鉴赏”,荀子规就说,他不死珏就不能当,当了也不许乱花,要不然他死了每天夜里就敲我的门不让我好睡!哦,多恶毒的小鬼!我一恼,就拽脖子上的玉绳子,撒气道:你爱找谁找谁,我才不接这白活呢!荀子规手心攥着珏,另一只手掐指一算,又看看珏,又看看我,来回两三次,扑朔的水眸子生了雾气。后来的路上荀子规听话多了。
钟情得了好处,心情愉悦话就多,见着路边谷场上一对小夫妻在收拾晒在地上的粮食,夫唱妇随的样子幸福美满,再看看大难临头的荀子规,忧心忡忡。
“看,荀子规你还没有娶妻生子,还没长大,生死就归他人掌管了,你多可怜啊!”
荀子规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又叹口气。
“这般自在逍遥的日子实属与我无缘,可是你资质驽钝,粗俗顽劣倒也不一定嫁个好人家,能过上这般好日子。”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荀子规这句话说得委实诚诚恳恳。
气死我了!钟情很生气,张嘴就反驳,话也不经脑子直接从嘴里吐出来了。祸从口出的典型例证。
“要不我嫁给你吧吧!反正你也是要死的人了,墓碑上孤零零的就刻你一人的名字,我俩好歹相识一场,怎么说我也于心不忍。”钟情拉拉子规的手,天真的看着他。
荀子规偏着脑袋想想,答应了,并且说做完琴剩下的钱就给我作嫁妆使。
见荀子规这么轻易地答应了,钟情就后悔了,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寡妇的差事吗?算了,算了,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不知不觉走到了城墙,远远望去,城墙上下黑甲林立,守卫森严,好像出了什么重大的事情,城剁中央端坐着一紫袍玉带的中年男人,左右文武候命,两侧黑甲侍卫按刀镇守。男人右侧的城墙头上,站着一个红袍白襟小孩,低头望着城下。
荀子规皱皱眉头,松开我的手,从怀里掏出那个他一直紧紧压着的物件,一只很精致的卷轴,鎏金云纹,洁净无痕。
荀子规与我道别,只身朝城墙走去,酡红的斜晖罩在荀子归蝉翼般纤细的身影,远方的黑甲阴森,长矛铁白,我心里觉得异常不舒服,觉得荀子规这样走着,走着,就像一粒饱满的血珠滴在刀刃上。
我朝着荀子规发足狂奔,胸前的玉珏甩得我下巴生疼。我搂上荀子规的青葱小腰,紧紧将他拥入怀中,抬头发现荀子规泪水早已弥漫整张小脸,死死的咬着唇畔,水洗的墨瞳执拗的看着我。
我擦擦他的泪水,贴近他的脸,忽然想到自己马上就成了他的孀妻了,移至他咬得殷红的双唇,用力压了下去。
我握着手中的珏,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模模糊糊看见荀子规还没走近城墙,两众虎豹士兵就执着长矛浩浩荡荡奔了过去,以迅雷之势将荀子规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