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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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雪的笑容好像昙花一现,却是刹那惊华。月如飞总觉得像是回到了曾经的那些时光里,他畏缩在树荫下偷眼看她,看她在阳光下夺目的笑容,看风吹起她浅粉色的衣角,好像他们对换了角色,她是阳光下的神女而他则躲在暗影里不敢直视她的容颜。之后的那些难以启齿的时光里,他一直耽溺在那个笑容里,每一道阴暗的伤痕他都愿意咬牙咽下,只为了再一次能够与她相见。只是故人仍在,旧事成昨。曾经的那些好像都是遥不可及的幻想,那时候他站在紫魇谷焦黑的土地上想起月无夜曾经告诉他的话,“不够强大的人什么都不配拥有,因为总有一天会被夺走一切。”只是那时候的自己总是相信自己能够变强,却忘了有很多事总是来不及,最后都是太迟。
月如飞的沉默终于引起了千雪的注意,不知道为什么她竟在空气中品出一份凄凉的味道,通过鼻息顺到嘴里隐隐的发苦。“你在想什么?”千雪问月如飞,什么竟然让你难过,是我还是别人?千雪直直地盯着月如飞,那些含在嘴边未出的话全都隐在那双纯黑的眸中,月如飞摇摇头,笑了笑却是什么都没说,但是千雪仍旧看到了那银色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暖意,她总觉得他们好像认识了很久,不用话语,一个眼神一切便明了于心。月如飞牵起千雪的手,微凉的手紧紧握着那双白皙如玉的手,甚至留下浅浅的红痕,就好像在拒绝不可抗拒的命运将他们分开。月如飞还是相信还来得及,谁说月神凉薄,我们明明固执得知道毁灭那一刻才放手。千雪慢慢回握住月如飞的手,她感受到了疼痛,但她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只是拉着他的手向前走,笔直地看向那欲来山雨的暗沉天空,目不斜视,纯黑的眼眸里是满溢的决绝。
魇宫又开始下雨了,似乎魇宫的雨永远不会停,日复一日地冲刷着魇宫乌黑的外墙。暗紫色的大殿墙壁上镶嵌着一颗颗龙目,龙目发出银白色的光将大殿照得通明,深紫色的绣花长毯尽头是一名紫发女子,紫发的女子头上毫无装饰,任那柔顺的长发洒在漆黑的地板上,她坐在血红的玉石雕刻成的宝座上,面前放着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上镶着一块鹅蛋大小的红色宝石正发出柔和的红光,而镜中的人赫然是千雪和月如飞。紫月依紧紧盯着月如飞与千雪紧握的手,紫色的眸中神色不明。跪在长毯上的奕寤自从千雪处回来转述了千雪的意思后便不敢再言语,低着头不敢看上座的君主,脸上早已没有了玩味的笑,他不知道尊主的意思,自他回来尊主便拿出了凄迷镜,那是幻魔一族的密宝是设凄迷幻阵的必需之物,上面的红宝石更是自上古以来所有幻魔王的力量晶核。能探知一切甚至突破幻境和结界不为人所觉,就算是悲歌伞也不能防备。所以从千雪踏入西界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行踪便暴露在紫月依的眼下。
紫月依并没有在意下方陷入沉思的下属,实际上除了千雪她什么也不在意,她抬起手触摸镜中的千雪,红色树藤状的手链从纤细的手腕处向下滑落,手链上的紫色玉石顺着镜中千雪的眼睑滑下,似乎千雪流出的泪,“悲悯这个可悲的种族吧,魇尊。”紫月依的语气满是哀凉,她的脸上却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似乎在嘲讽,嘲讽着这个种族。她站起身轻轻地吻上千雪决绝的黑眸,低笑道:“希望你能活下来,我的孩子。”她走下王座,紫色的长发在地上迤逦而过,在走过奕寤身边时略微停顿了一下。“我突然改变主意了。我想我们需要给小孩子些小小的警示,有时候很多事都是求而不得的,你说是吗?”奕寤低声应下,转瞬消失在了大殿。紫月依一个人站在大殿中央,一挥手将一个龙目化作了灰尘,“假的终归是假的。”她的声音很低在死寂的大殿里转瞬即逝,那血红的手链却好像听见了,血红的树藤刺入紫月依的手腕艳红的血沾染了紫色的地毯,紫月依却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她仍旧笑着如果千雪看到便会知道那是一如当年柔美温婉的笑,她缓步走出了大殿,厚重的石门关闭时发出沉闷的声响,将那一室银白的寂寞牢牢掩在身后。
魇宫的地下一片寂静,黑暗的地底没有丝毫光线摄入,空荡荡的地底连一丝风都没有,似乎千万年的时光这里一直是这样,时间在这里是静止的。当奕寤踏入这里时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他还未站稳一双素白的手便伸出来掐住了他的脖子,那双手上没有一丝血色,尖长的指甲上染着暗红的颜色,指甲上的血腥味直冲鼻端才知道染的竟然是血。“你是谁?”嘶哑的声音在黑暗中透出几分阴森,那声音似乎能直接穿透肌肤在骨头上狠狠地划上一道刻痕。奕寤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不去慌张,“吾乃第三十二代幻魔王,奕寤。吾主乃第四代静山巫女紫月依。”那双手的主人听到奕寤的愣了一下,放松了手上的力量,奕寤趁机挣开了那双手,迅速退后几步借着黑暗将自己隐藏起来。那双手的主人并没有在意奕寤的逃脱,只要他在这里想要杀他易如反掌。“紫月依?紫月依!紫芳壅!!!”那人用嘶哑的声音尖声叫喊着,让人觉得她要撕裂自己的喉咙。永远都不能忘记的是仇恨,对整个紫家,整片大陆的仇恨。
奕寤觉得自己头几乎要裂开了,女人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像是要撕裂他的头一样,那声音里刻骨的仇恨让他的心神都不稳起来。他以为这折磨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没想到那个女人却一下子断了声响,好像刚才的喊叫是他的幻觉一样。耳边还在嗡嗡作响,他的头还是晕晕的,还未等他完全清醒过来那双手又扼住了他的咽喉。女人好像不用探寻就知道他的真身在哪里,刚才设下的几个幻身根本没有骗过她。奕寤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喘息了,从踏入这里时自己的力量就受到了压制,但就算这样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到了毫无反抗能力任人宰割的地步。奕寤的眼前已经依稀出现了白光,在他觉得自己要死去时,那女人却松开了手将他扔到了地上。
不去管在地上大声咳嗽的奕寤,女人放肆地大笑起来,如同风吹过枯木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地下,一会儿女人停止了笑声直勾勾地看着奕寤,奕寤虽然看不到但是他可以感受到那视线,她在让他回答他的来意。奕寤努力平复下自己的气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冷静。“紫明姬,吾主想要与你合作。”那边的黑暗里的紫明姬却沉默下来,奕寤可以感受到紫明姬在看他,奕寤觉得自己要被她看透了,虽然他知道在魇宫的地底她可能都看不清他的模样。紫明姬始终沉默着,奕寤觉得越发压抑,他想向后退去离这个紫家有史以来最大的叛女远一点,却又害怕惹恼她不敢动一下。就在奕寤以为他可能得不到回答时,紫明姬说话了。
“凭什么与她合作,她的母亲我亲姐的女儿紫芳壅关了我整整七百年。”紫明姬的话里没有一丝感情,似乎被关了七百年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如果不是奕寤刚刚见到了她的癫狂,他也会认为她对于被关押的这段时光一点也不在意,不过想起尊主的话他想就算她对尊主有仇恨也会选择与尊主合作的。“吾主说也许您会想要见见那个人。”奕寤的话说出口他便感觉到那边的人气息变了,他甚至能听到紫明姬手指的关节捏得搁置作响的声音。他知道她心动了。
紫明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总说时间能将让我忘记,可她哪能知道有很多只会记得越来越清楚。走吧,放我出去,我跟你走。”奕寤偷偷地长舒了一口气,他还以为会死在这里。奕寤蹑手蹑脚地走近紫明姬,从怀里拿出一颗龙目抛在半空,柔和的银光照亮了奕寤所在的小小的一个角。奕寤从袖中拿出一个金色的小钥匙,紫明姬举起自己的右手,奕寤这才发现紫明姬的右手手腕上有一只狮头一样的锁,狮头的嘴部大张尖利的牙齿死死地咬在紫明姬的手腕上,已经将紫明姬的手腕咬穿,狮头的鬃毛是一条条小指粗的铁链从紫明姬的手腕蜿蜒向上绑缠着紫明姬的手臂,一直到紫明姬的肩膀。奕寤将那把小钥匙插到狮头上方的锁眼处,狮头上的锁链鬃毛迅速收起变小缠绕到钥匙上,狮头将嘴长得更大紫明姬轻轻一用力就将那狮头取了下来。随着紫明姬取下狮头,强大的魔力之威铺天盖地而来,让奕寤忍不住微微颤抖,几乎跪倒在地。原来这就是魇尊的女儿的力量。
紫明姬将那狮头扔还给奕寤转身向外走去,七百年了,她终于离开了这该死的地下。她微微抬起手遮住隐隐的光线,虽说西界的天一直是阴暗的但是对于她也太过刺眼了。刺眼到忍不住要毁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