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应该是让男人更加热血沸腾的四个字，从凌郦嘴中吐出来，却不知为什么，有如一桶冰冷的水瞬时浇熄了楚少睿满腔的欲火。
    那颗在凌郦身体上四处忙碌的头颅顿住了动作，停留久久，最终缓缓的抬了起来。楚少睿幽黑的眼神中看不出是怎样的情绪，只是那一定不是感动，不是爱恋，更不是热情。好像这样大胆的邀请，对象并不是自己，而是别的什么人。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楚少睿的表情有些阴鸷，莫名其妙的阴鸷。谁也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什么，也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凌郦原本微眯的眼睛睁开些许：“我以为你一直认定我并没有醉，就算不是百分百的清醒，也不至于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楚少睿坐起身来，他忽然很想抽根烟。此时此刻，他终于可以体会到为什么会有人用抽烟来作为一种镇静自己，逃避现实的方式。
    “或者我应该说，你确定知道是在和什么人，又是怎样一个人说这种话么？”
    凌郦沉默。但这样的沉默并不漫长。她抬起头来异常平静而坚定说了一句话：“我只知道面前的是你，不管你是叫楚少睿，又还是别的名字。”
    这话说得实在太真诚，很难让人不为之动容。但楚少睿却只是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这双盈盈泛着光泽水汽的眸子里找出虚假的成分。她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自己又到底可以相信多少，是否真的顺从了欲望，屈服于感情，可以换来皆大欢喜的结局，楚少睿吃不准。他只是很清醒的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所谓一步错，满盘皆落索。而他是一个绝对不可以走错任何一步的人。
    凌郦则是直接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决心。她反客为主的翻身跨坐在楚少睿的大腿上，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将嘴唇贴到离他近的不能再近的地步，轻轻的如羽毛一样拂过他的面颊，耳畔。
    “我想我们大概早就应该换一种方式。如果你根本对我无动于衷，如果你不想，如果你甚至没有勇气去尝试，如果你怕最后成为输的那一个人……推开我。”
    话语结束的一瞬间，凌郦张嘴含住了楚少睿的耳垂，小巧的舌尖围绕着那朵浑圆小肉团团打转，含住，略带力气的咬啮，一寸寸的，让疼痛和快感同时从齿间传递到男人的身上。
    楚少睿没有推开她，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一缕的表情，但微微紧绷的肌肉似乎在诉说着他对凌郦的这种挑逗还算受用。
    或者是这样的冷静太让人恼火，凌郦变本加厉的用舌尖扫过他的耳廓，让楚少睿耳后那一块小小的光洁的皮肤变得湿润粘黏起来，温热的唾液带着女人的馨香，如此粘腻而撩人。楚少睿的喉头动作细小，但确实是做了这样一个凭空的吞咽动作。突出的喉结上下一动，没有发出声音，快到让人来不及捕捉。
    “一个女人，是不是只有在对着自己喜欢的男人的时候，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楚少睿的声音模糊，眼神却还是清明的。他总是要让自己保持清醒，即使是这样一个时刻，也不例外。
    凌郦的贝齿缓缓挪向他的颈项，在咬住他颈子的一瞬间溢出这样一句话：“或者不仅仅是喜欢那么简单……”她就像一只凶猛的小兽，为了证明自己的确具有了攻击的能力，不遗余力的用自己锋利的牙齿进攻着。
    在那种钝钝的可以说是陌生的疼痛袭来的一刻，楚少睿闷哼了一声。他觉得凌郦咬住的也许不仅仅是自己的脖子，身体里某一个柔软敏感的器官，仿佛也被她狠狠的咬住了，反复的厮磨，纠缠。他的心脏忽然缓慢却剧烈的跳动起来，一下下，重重的弹跳，呼吸变得绵长困难，四周的氧气都简直稀薄了许多。
    凌郦几乎是用牙尖戳刺过楚少睿颈子上的每一寸皮肤，留下一排排整齐的印记，泛白的有如烙印的痕迹。然后又用她柔软的舌一遍遍舔过这些小小的牙印，不知道是在折磨他，还是在考验自己。
    楚少睿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这是他放弃了的最好表现。凌郦知道，只要他想，自己不会发觉他有任何的变化与异常。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趁机继续下去，将楚少睿所有的伪装全体打破。这可能是她唯一的一次机会。
    就在她迟疑的这短暂时间里，楚少睿的手已经攥住了她的腰侧，紧的像是两把钳子，随时可以将她碾碎。
    “你应该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吧？这场游戏，谁先爱上了，便是谁输了。”
    凌郦抬头微微一笑：“我当然记得。但是现在看起来，目前这一局，我们应该只能算是平手。”
    楚少睿的表情似乎可以用阴沉来形容：“那你也失去了最后逃脱的可能，我们谁也不能放手，平安的抽身而退了。必须有一个结局，必须要分出胜负，必须有一个人，承担所有的后果。”
    然后他再没有给凌郦说话的机会。她点燃的是一把熊熊的烈火，除非烧到始作俑者粉身碎骨，又或者是这把火最后燃烧殆尽，否则没有终点，没有结束。
    绵密的汗水，沉重的喘息。两具没有丝毫遮蔽的身体做着最自然最本能的接触，毫无阻碍，亲密无间。是谁让谁湿润了，又是谁让谁感觉到了疼。这一刻理智已经魂归九天，只剩下感官的刺激。看不到，听不见，只有身体的触觉成全彼此。
    原来楚少睿一如卓娜所形容的那样，在床上，真的很野。原来自己的心不是早已坚强到不怕任何的伤害，虽然这种伤害只是自找的。原来还是会放纵，还是会任凭自己跳进一个可能永远不会落到地面的无底深渊。原来不顾一切的任性，也不过就是这样了。
    可这些又是谁的心声，谁会听得到，谁可以了解，谁又能体谅。
    在濒临崩溃的最后，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紧紧贴近对方，好像在这个时刻，就算全世界都灭亡又如何，总归有一个人在自己身边，不管他是怎样的用心都好，他总是不可回避的，就在这里。哪儿也去不了，就在这里。
    极致的快乐总会到来，没有什么可以永远的持续下去，永无止境。那温暖的液体在凌郦身体的深处爆发，两个人紧密的结合着，同时的满足，也是同时的空虚。
    楼下孤独的站立着的卓娜面色绯红，她喝了太多酒，早就该站不稳了，可却有种奇怪的力量支持着她，让她如此决绝的等候着。
    楚少睿步履缓慢的走下楼梯，一点点的接近她，带着另一个女人的气息。这样的认知让卓娜浑身颤抖，牙齿磕在一起，格格作响。她以为自己可以很潇洒，视而不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但她忽略了，无论如何，自己始终是个女人，有着女人无法克服的弱势——嫉妒，冲动，怨毒。
    “我以为你是特别的，足够聪明，足够理智。可原来我还是高估你了，男人都是一样，在某种时刻，大脑失去作用，傻得可笑。”
    面对着卓娜满口的酒气，楚少睿并没有试图辩解什么。尽管明明知道不该为自己埋下这一颗不定时爆炸的炸弹，他却无从选择。事实上他也并不是没得可选，可他最终的选择已经显而易见了。那个楼上已经入眠，又或者其实比自己还要清醒的人。
    “别把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很多话，很多事我不想说尽做绝。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不会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想要算计自己的人。你一向都知道。”
    卓娜冷冷的笑了：“我以为不知道的那个人是你。否则不会让我看这样一出好戏。看来之前你做出来的默契只是一种假象，我还傻傻的幻想你真是个聪明人，懂得舍弃不该奢望的，选择对自己有利的。”
    楚少睿的笑容却比她还冷：“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无辜。你也不是会做对自己没有丝毫好处事情的人。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做怎样的事，你都计划的很好。我们本质上都是同一类的人，所以才会在某些拥有共同利益的时刻变成盟友。”
    卓娜似乎还是心有不甘：“你真的不怕会和我从盟友变成敌人？”
    楚少睿一挑眉：“你觉得，我会害怕什么人？当然，我并不想多一个你这样的敌人，但如果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我欣然接受。”
    卓娜的心冷了，而楚少睿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她彻底对面前的男人丧失了最后一点期望：“别去碰她。我相信你不会做那么愚蠢的事情，但愿你不会。”
    卓娜脚下微微晃动了一下，原本支撑着她的力量一下子不翼而飞，全体败给了酒精，让她再没有一丝继续坚持下去的力气。
    “很好。我也希望自己不会辜负你的信任。只是未来的事情，你和我谁能说得清楚，猜得到？”她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义无反顾，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看着卓娜的背影，楚少睿忽然有些怀疑，自己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可是事已至此，也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也许他们应该早些回去了，明天就走。还有很多事等着自己去做，还有很多的问题都没有得到解决。
    原本应该是缠绵悱恻的一夜，就这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