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月夜生寒,梦里无华  第九章:顽石如何能点头(一)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966  更新时间:10-10-02 0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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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不忍,会乱了大谋。但若无大谋,只一味忍让,反而会让对方以为你好欺负。
    少女只是懒得与这些同窗周旋,但在这十数人眼里,少女的不言是忍,不语是让。她们越发得意,十数人围成一个圈,团团围困住少女。
    处在中央的少女,避不开、走不脱。而酉时之后,天色渐暗,再不回住地,那金菊定然又得絮絮叨叨的抱怨半天,想到此处,少女终于不耐烦起来:“你们要怎样?”
    “嘿,还问我们想怎样?李姐,你说这小丫头是不是在给我们揣着明白当糊涂,耍我们哪!”很明显,那被称为李姐左侧的高个儿,是那李姐手下得力干将,此回又是最先出头。
    没等她们口中的李姐发话,李姐右侧的瘦瘦长长的少女,尖着嗓子接话了:“她敢耍李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强龙都不压地头蛇,何况她这个被赶出云京的小丫头!”
    “难不成真是傻子,不明白我们意思?”高个儿声音浑厚比刚说话的瘦长个浑厚,性格也有些憨厚,她微微露出诧异的神情。
    那李姐满是不屑的上下打量着少女,冷笑一声,做了总结性陈词:“不是傻子又是什么?我看她啊,不仅是顽石,还是块不可救药的笨石头。要不然那李大儒者何必放着一年十金的束脩不要,把散财童女推出门?”
    “哈哈……”四周围一阵大笑,夹杂着“就是、就是”的附和声。
    如此直白的嘲讽,虽只三言两语,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割开蒙蔽往日事实的浅显表面。原主人真实的境遇,原是如此不堪?可笑她还以为这具身体原主人,只是受不了低人一等的失败和被父母不重视的打击,曾对此表示过鄙视!
    对于这么一个敏感、脆弱又好强的十五岁孩子来说,即要接受明面上假意的安慰,还得听着背地里的嘲笑,的确是她难以承受之重……
    少女低着头一阵黯然,唇角不自觉抿紧了。
    语言的作用,是用来交流,更是为了沟通。人心难猜,彼此间不熟悉,又如何能准确读懂陌生人的动作语言?所以少女的动作,再度给了其余人误导。
    “怎的?还生气了?”尖尖的嗓音,不依不饶。
    周围人噢噢地起着哄,唯恐天下不乱。
    “我气或不气,关你们何事?”日日饱食之后,无所事事,但过饭点,身体养成的生物钟咕咕叫着起了抗议。少女业已明白,逃避无法解决问题,她大眼一眯,挺腰抬头,直视着瘦长个,改变了应对策略,反问道。
    懒洋洋的习性一改,少女全身的气势像陡然变换个人。瘦长个平时欺人,都是仗着她身旁李姐的威风,如今眼见少女凛然的气势甚至于超过李姐,她登时被喝得几乎退步。
    果真是色厉内荏之辈,少女察其神色便已摸清她心理,眼左右一转,扫过四周围同窗,冷下的脸对着瘦长个斥道:“让开!”
    瘦长个的确是个突破口,只是今日这帮少女,在这苍鹭书院多年,横的、蛮的,她们见得多,只要不招来讲师院管,无论是一开始如何强硬,如何嚣张,到最后都只能在数十人的围攻下乖乖低头。
    “嗬!在李姐面前,也敢耍脾气?”
    “看来不教训一下,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不知这苍鹭书院谁是老大!”
    突然出现的两道声音,使得其余人立马回神:“对,让她尝尝我们的拳头!”“看她还敢不敢在我们李姐面前称狂!”
    呼喝过后,也不再啰唣,当即就靠着演练多次而生出的默契,擦掌捋袖,一拥而上。
    前身的她,身有疾,活着,便意味着疼痛。
    而当她乍然得到这具正常的身体,感知不到痛,习惯于以疼痛来提醒自己依旧活着的她,也就忘了自己其实还是在活着。加之在这些日子里,即便已经身体为金府小姐,她也总觉得自己的心无法融入,所以,她便一直行尸走肉般混着日子,根本没有活着的意识。
    今日挨了这一顿,与其说是灾祸,倒不如说是幸运。
    一顿胖揍,打醒了梦中人。少女默默的闭了会眼睛,再睁眼时,她已认清现实更接受既成的事实——金湘玉已是过去,从今日今时起,她就是金镶玉。(报备:以下开始,少女正名为金镶玉。)
    唯一的缺憾,是混乱中被打折的右手臂和挨了两脚青肿的后背。依照这样的伤势,未来几天的她,只能靠左侧身体支撑着侧躺在床榻上。
    然而维持一个姿势才刚刚一个时辰,金镶玉已经感觉左臂发麻。她不适地动了动快要僵硬成铁块的身体,遗憾的叹了口气——有所得,必有所失啊!
    收拾完餐具的金菊,恰好推门进来。听到金镶玉这一声叹息,只当她是挨不住疼痛,当下慌了神。他腾腾腾地跑到金镶玉身侧,朝她伸着哆嗦的手,慌道:“小姐,你哪里疼?”
    此地男女社会地位颠倒,责任和要求也就相应颠了个个儿。被当女孩做娇养的男子,即便长至成年,遇到伤心之事哭泣也正常。而金菊年岁尚幼,想到小姐之所以被打,全是因为他没有记得转告小姐金松的嘱咐,当即便在失责的忧惧中害怕得急出了眼泪。
    十四岁的半大男孩,正处于告别幼年走向青年的时间段,在金镶玉前世的理念中,害怕的时候,即便不能以真正坚强的心态来面对,也会为了好面子而忍住泪。所以,对于在这女尊社会呆了月余,却是刚刚接受身体和现实的金镶玉来说,眼里看着泪流满面的金菊,十分别扭。
    不过,接触一月,她也熟悉了金菊脾气,此时不劝,等他钻入牛角尖,许是还要哭得伤心。为了解决麻烦,金镶玉不得不收起情感上的怪异,好言好语劝着:“你哭什么?我又不会怪你!”
    已有一月多日子未见金镶玉发怒,金菊也慢慢习惯于金镶玉如今的宽厚,他哽咽着道出真正的担忧:“可是,等他回来,肯定要骂我。倘若再被夫爷知晓,呜,夫爷更会怪我没照顾好小姐……”
    金镶玉刚酝酿好劝说的话语,侍卫金松却如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小姐,错不在金菊,是金松失职!卑下出了金府后,私自在城中喝酒逗留,以至未能及时赶回救小姐!”
    捆扎的手臂,清清楚楚验证了金松刚听来的闲言,金松硬板还带着醉红的脸上,满是凝重,话说完,义无反顾地跪倒于地:“要罚,请小姐罚金松!金松毫无怨言!”
    许是前世在商场争夺中锻炼出来的眼力,金镶玉一眼瞥过,就从一脸坚定领罚的金松神情中看出几分颓丧。
    而这金松,之所以给人死板的印象,一是因为他面上千年不变的表情,二是因为她严格的自律。旁人许是会为回到金府而激动,以金松往常的习性,万不会兴奋至此。
    可造成金松心神动乱的,又会是因为什么?
    习惯于以分析旁人性情习性来抓住对方弱点,以便做以后谈判筹码的金镶玉,无意识间就已陷入沉思。
    瞧见金镶玉眉头微微皱起,金菊抢着道:“小姐,的确是菊儿的错。金松走时,明明吩咐菊儿提醒小姐小心旁人,是菊儿忘了。”
    被金菊声音唤回神的金镶玉,目中光芒立马有了聚焦,她左右转动眼珠,朝两人点了点头,轻赞道:“不错,你俩倒都是有担当之人!——不过么,责罚倒不必,错不在你和金菊,是我自个招来的麻烦。”
    “小姐——”金菊金松同时惊讶地喊出声。
    碍于手臂受伤,金镶玉只能以动动手指来替代挥手的动作,止住两人话语,笑着与他们商量道:“倘若你真觉得于心难安,不如替我做件事,将功补过如何?”
    往日只知与表小姐对着干的玉小姐,怎会突然变得如此有主见?金松一怔,下意识带着探究的目的抬头。
    抬眼的瞬间,正对上金镶玉望过来的眼,那双大而微微眯起的眼,不再是往日的平淡漠然,而是流转着她所读不懂的波光。有些亮,却不摄人;有些狡黠,却无害人之意。
    在金母手下当了五年差的金松,并不像她表面所表现出来的木讷,早已能从上位者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之中了解其心思。脑中转念到金镶玉对她确实没有怪罪之意,金松松了口气。可下一秒,她又被金镶玉嘴角浅浅的微笑一惊——莫不是小姐已了然于自己方才对她的探究?金松忙又低下头,轻咳了一声,像是掩饰般相询道:“但听小姐吩咐!只是不知卑下该如何将功补过?”
    “你俩先站起身,到我这来——”金镶玉招来两人,细细叮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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