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魂若惊天  第二十九章 魂若惊天(上)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7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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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疯了么?
    也许是吧。
    天魄含着苦笑,装作充耳不闻。
    白潇潇眼波流转,忽然笑出声来,在这深穴熔洞之内,别有一番风情韵味:“混小子果然识时务,好罢。”说着倒转剑把,瞧也未瞧南宫盈一眼,悠悠然地穿过天魄,只在经过时方在他耳边调侃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亦是个情种。”天魄置若枉然,双眼穿透水雾,与鼻山老祖四目相对,冷冷道:“前辈要我如何做?”
    鼻山老祖静下心来,不紧不慢道:“小子,你过来。”南宫盈深恐天魄当真就范,急喝道:“臭乌龟,你胆敢放他出去,我。。。我再也不要见你。”天魄一滞,转头看着南宫盈,见她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心头一阵涌动,然后深深吸了口气,转身一纵,掠至方台前。
    南宫盈心神微颤,内心深处不知怎么,酸楚难当,竟是怔怔流下泪来。鼻山老祖眯起双眼,细细端详天魄,面上表情变幻不定,始终不发一言。天魄心有所决,倒也不怕。如此过的一阵,鼻山老祖忽然垂下眼帘,低低道:“小子,你将手放在铁球之上。”
    天魄依言照做,说也奇怪,刚触碰到铁球,一股奇异的感觉便经由手掌传遍全身,在他身体里面缓缓游荡,仿佛这铁球不再是生冷之物,而是活了一般,与自身血脉贯通相连。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天魄好生诧异,却听鼻山老祖又道:“试试运起‘风流万象’。”天魄剑眉微挑,“风流万象”顺势而起,也便在这一刻,“囚龙锁”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微晃了晃,旋即四股黑气从四个铁球之中呼啸而出,如江涛巨流直贯天际,连带着周围那炽热的雾气亦都一起席卷过来,瞬间将两人身影吞没。
    白潇潇和南宫盈尚是首次见得如此异象,均是惊骇之极,不同的是,白潇潇流露的是惊喜,而南宫盈更多的却是不安。
    天魄身在其中,自然看得通彻,“风流万象”所过之处,整个“囚龙锁”黑光大盛,内里泛起白色气浪,似脱了缰的野马,拼命撞击着大铁球**,不消片刻,那铁球和锁链竟慢慢变为透明。天魄倒吸一口冷气,还没反应过来,那白光忽的一黯,一股酥麻之意顺势经由大铁球侵入了他的体内,片刻间,整个身子都麻木起来。
    天魄大惊失色,但此刻已然身不由己,只觉得全身真气为那酥麻之意一冲,“风流万象”竟忽然压抑不住那股蠢蠢欲动的冲劲,自行流转踊跃起来,如此一来,全身精血不催自动,尽数顺着手掌往那两个铁球方向流去。
    鼻山老祖嘿嘿冷笑两声,眼中光芒越来越盛。眼看“囚龙锁”几近透明,快要散去,却听“蓬”的一声闷响,天魄忽然如遭重击般,整个身子竟被“囚龙锁”生生弹了出去。“囚龙锁”失了“风流万象”的支撑,黑光散去,瞬间又恢复成生冷的玄铁黑色。
    这一下变化甚是仓促,委实出人意料,鼻山老祖脸色微变,原以为脱困在望,岂想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心中又惊又怒,狂喝道:“怎么回事?”白潇潇和南宫盈看的亦是莫名其妙,不知发生何事。
    天魄呼呼喘气,几乎是踉跄着爬起身来,望着鼻山老祖身上的“囚龙锁”,心子突突乱跳,回想方才之事,仍觉背脊发凉。
    原来“囚龙锁”是风无季毕生真气所化,以虚化实,无中生有,乃是【炼气】的最高境界。要想完完全全化解,除非散去一身的“风流万象”不可。倘若化解途中,真气不纯或者修为不深,无疑性命不保。天魄直到精血逆流,方才不胜明了。
    但那铁球此刻仿佛与他手掌融为一体,如何也挣脱不了。天魄惊魂难定,忽的一咬牙,也顾不上那么多,拼命守住丹田,妄想用尽最后一分心力,保住残存的“风流万象”,不至于被“囚龙锁”吸干精血而亡。只是“囚龙锁”反噬之力太过强大,天魄纵然有心亦是无力。
    正当生死之际,天魄忽觉一股熟悉的感觉泛上心头,不由一惊:精石散!念头方起,丹田便是一空,飞速流转的真气说停就停,“风流万象”无以为继,失了源头的“囚龙锁”,顿时产生反抗之力,硬生生将天魄整个人给弹了出去。
    天魄死里逃生,兀自擦了一把冷汗,但他仍不太确信,是故又运起心法,发觉丹田空空如也,果真蓄不起半分真气,不由望向南宫盈,忖道:想不到救自己一命的竟是南宫姑娘逼我服下的精石散,当真世事无常。不过要是那解药效力再晚半分褪去,如今是生是死亦很难料。如此想过,更觉后怕。
    南宫盈见天魄望着自己的眼神古怪,心头诧异,却听白潇潇寒声道:“混小子可是反悔了?”天魄长长吸了口气,如释负重道:“我精石散发作,已使不出‘风流万象’了。”
    “精石散?”鼻山老祖原本怒气难当,听得这话,忽然瞪大双眼,枯瘦如柴的身躯微微有些发抖,不信道:“臭小子鬼话连篇,精石散是南宫世家代代相传的秘药,从不外传,你又是哪里得来的?”
    南宫盈闻言放下心来,不待天魄答话,抢着道:“是我给他吃的,看来老天爷都不想你出去。”鼻山老祖利刃似的双眼射向南宫盈,忽然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道:“是么,那却可惜了,据某所知,寻常人要是不小心服下这精石散,那是大大不妥,轻则经脉受损,终身残废,重则性命不保。”说着大有深意得看了天魄一眼。
    天魄为他目光所摄,惊疑不定,南宫盈却是冷笑道:“臭老头休想危言耸听,精石散我服用已久,倘若真如你所言,我早已从尸骨无存了。”鼻山老祖听得哈哈大笑:“你没事,只是因为你姓南宫。”见南宫盈满脸疑惑,鼻山老祖愣道:“贼匹夫居然没告诉你,精石散是解药,又为毒药,是为了压制历代南宫体内七蛟莽龙的‘血毒’而精心研制的么?”
    南宫盈娇躯一颤,半信半疑,天魄也是心弦巨震,唯有白潇潇心中一亮:难怪精石散听着耳熟,原来这便是宫紫苑所说,大小姐身上气味的由来。
    鼻山老祖却不知三人心中变化,接着道:“当年南宫簪伏诛七蛟莽龙,世人只道他是力竭而薨,殊不知却是中了千年凶兽的‘血毒’。这‘血毒’依附在南宫簪七经八脉中,顽固不化,以他之修为,亦只能勉强镇压,本以为死后便会了却,岂想这‘血毒’经久不衰,竟会世代相传,但凡有子孙出世,体内必然如他们先祖南宫簪一般,蛰伏着七蛟莽龙的‘血毒’,百余年来饱受其害。据传这‘血毒’发作起来,如万蚁咀噬,穿肠烂肚,当真生不如死,南宫门花费无数心血,用了无数药物,甚至于尝试换血禁忌,均都毫无成效,以致于后来的精石散亦只能缓解‘血毒’之痛,却无法清除‘血毒’之本。”
    南宫盈听得心跳加速,浑身发抖:这“血毒”发作的症状,鼻山老祖说的虽非完全实属,却也八九不离十,难道自己从小落下的顽疾竟是七蛟莽龙的“血毒”?可是,爹爹为何从来不对我说起这些事,而且,他亦从未服食过精石散!
    一念及此,南宫盈忽然惊悟,嗔道:“好奸诈的臭老头,险些便着了你的道。你说你是魔教妖人,又岂会知晓南宫门的往事?”鼻山老祖冷然道:“女娃儿记性真差,某说过某是你娘的师叔么?”南宫盈本就半信半疑,听到这里身子突然摇晃,险些站立不住,呆呆地点点头,又忽然摇摇头,茫然道:“不可能,你是魔教妖人,怎可能会是我娘亲的师叔?一定是你这臭老头故意欺骗我,好让我放松警惕,以便助你逃出生天是不是?”
    鼻山老祖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厉芒,冷冷道:“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娃,也轮得到某来欺骗?”顿了顿又嘿笑道:“不过说起来,你娘原本亦不姓云,而是。。。”
    “而是什么?”忽然间一个蓝衫男子负手自远处缓缓走来,人未至声先到,所过之处,似雷霆轰扫,势如九天,四周的熔岩蒸汽翻滚不息,却丝毫近不了他身旁一丈之内。
    南宫盈忽然面色煞白,心底不由自主涌起一股绝望,竟是吓得不敢回头,以为如此一来,便能避开来人的视线。渐渐地,来人越走越近,水雾散去,慢慢现出他的容貌,天魄心头一震:南宫琦!
    只见南宫琦面带微笑,信步走来,只是那笑未免太过冰冷,仿佛一把利剑,刺寒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鼻山老祖眯起双眼,皮笑肉不笑道:“你这藏头露尾的贼匹夫,到底还是忍不住了。”南宫琦笑道:“方天南,你好歹亦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如今欺负几个后生晚辈,未免太失风度。”说话间已走至南宫盈身边,一把扣住她那有如刀削般的肩膀,南宫盈只觉肩骨欲裂,几要出声,岂想突然一股其正无比的真气经由南宫琦的手掌传至她的七经八脉,渐渐地,身体开始有了力气,只是还不待她问话,南宫琦目光灼灼,又道:“想不到侄女亦躲来这里,难为我找不到。”
    白潇潇对南宫琦的突然到来乱了方寸,所幸她内心越是激动面上越波澜不惊,闻言嫣然笑道:“小女子何德何能,能累门主所寻,实属荣幸。”南宫琦冷哼一声,恨不得立马要白潇潇交出【八方神盒】,但显然此地此景不合时宜,唯有将念头压下。然后目光扫过天魄,微微皱了皱眉,最后停留在鼻山老祖身上,缓缓道:“看来我来的恰是时候,倘若再晚半分,不知你这老怪物又会胡灌盈盈多少妖言疯语。”
    鼻山老祖失笑道:“如此说来,你倒是胸有成竹。”南宫琦笑道:“不敢。”南宫盈忽然颤颤巍巍站了起来,低低喊了声:“爹爹。”南宫琦收起笑意,仿佛知道南宫盈要问什么,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旁,摇头道:“盈盈放心,你娘绝不是什么魔教妖人,相反的,她的心地比谁都要善良。”南宫盈精神一振,忙道:“当真?”南宫琦慢慢点了点头,只是神情极其古怪,非喜非怒,让人看不出他心底真正所想。
    南宫盈重重呼出一口气,心中百感交集:她五岁时娘亲云凝便不见了,一直由其胞妹云默带大,虽然云默待她极好,视如己出,但心底深处,总是对云凝留有一丝美好的妄想。可惜每次向父亲问及娘亲的事,父亲总是缄口不语,甚至还会大发雷霆;亲密如云默,亦只摇头叹息,仿佛云凝二字是南宫禁忌,人人避而不谈。久而久之,南宫盈便渐渐不再人前提云凝的事,唯有夜深人静,方才一个人尽情宣泄。
    这份苦痛一直在她心里埋藏了十三年,折磨了十三年,直到此刻鼻山老祖提及,方才如决堤之水,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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