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传  第二十八章 冰与火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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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今届会试自初赛到决赛,前后长达十余日,近百名弟子激烈搏斗,胜负之数或因实力或看天命,最后硕果仅存只有两人,便要在今日一战决定魁首归属。
    正如堡主韩晋之前所言,本次比试决出三甲,将有任务分派,是故韩离冰儿决战之前,还有一场关于探花名额的争夺,交手双方乃是昨日前后落败的韩未济和韩归妹。
    然而事情却比想象中的容易,归妹在擂台上等了近半个时辰,未济始终未至,结果只见韩解匆匆跑到坎部部主韩节身边,附耳低声说了几句话,于是未济弃权了。
    归妹不战而胜,如此韩离冰儿之战便要提前上演。
    一个是离部纯卦弟子及副堡主之子,另一人集坎部纯卦弟子和韩家堡堡主独生爱女两大身份,堡中低辈弟子或许想得比较简单,只是胜负而已。然年岁稍长之人心里却十分清楚,这场决战并非简单的比武,抑或坎离两部水火之争,这甚至关系到未来堡主的人选,乃至于关系到整个韩家堡的气运,实是非同小可。
    韩晋虽不过四十出头,正值不惑壮年,然天下第一堡堡主之位毕竟太过耀眼,就如一国之君终要册立太子储君一般,下任堡主的人选韩晋理应心中有数。
    唐时男女地位相对后世较为平等,虽说自从出了一个武则天后,大唐朝廷对女子当权极为忌讳,韩家堡以朝廷为靠山,自也要遵守朝廷规矩,大位传男不传女。只是韩冰儿若真能技冠群雄,却也未必不可得这“储君”之位,且瞧她往日行径,那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不过这也是在击败韩离,这位会对她构成威胁的纯卦弟子的前提之下。
    “冰儿,你可有必胜的信心么?”
    韩冰儿正待走上擂台,忽听有人以腹语相询,一惊之下,转头向看台上望去,就见父亲端坐堡主之位,正凝神望着自己。
    “爹爹,从小到大,孩儿何时叫你失望过?”
    韩冰儿面无表情,心中却是难以平静。她有父无母,没有兄弟姐妹,她是天下第一堡的嫡系单传,是以自小时候起,她就强迫自己必须忘记女儿身,她要比任何男子都要强,因为她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做,那既是父亲的希望,也是自己的愿望!
    看着冰儿走上擂台,也不知为何,韩离心中不自禁得打了个颤,直觉得感到她的气势竟比往日还要强上许多,忙化出焚吾,凝神戒备……
    ……太快了,韩离本能的施展“突如其来”,然那股极尽霸道的寒气却早已袭入体内,顿觉浑身僵冷,反应变得无比迟钝,与此同时更觉左肩一阵剧痛入骨,鲜血长流间,肩膀上多了个血洞窟窿。
    韩离大喝一声,奋起余力,捂着伤口,着地滚出,才极度惊险得避过冰儿那快逾闪电般的第二剑。
    才刚上场,韩离就重伤倒地,旁观之人无不惊呼出声。想不到这两人间居然有着如此之大的实力差距,莫非这场决战居然要演变为韩冰儿一边倒的独角戏么?茗儿眼见儿子重伤,早已吓得昏死过去。
    韩冰儿冷冷得看着捂住伤口,喘息不止的韩离,轻蔑得哼了一声,蓦地挥剑,剑气所至,寒意逼人。场上立时刮起一阵冷厉飓风,韩离还没来得及起身,身体已向后跌去,此时已在擂台边缘,再退便要掉下擂台了。
    韩离蓦地大喝一声,单掌往地上一撑,纵身跃起,焚吾炽热如火,向冰儿头顶疾风般斩落。
    这一斩反守为攻,惹得众人惊叹不已,归妹更是一瞬不瞬的凝目而视。
    “就该有这样的气势!”
    韩冰儿笑了,她不是冷笑,居然是由衷得笑了,她再度挥剑,剑尖所指正是焚吾。
    坎离交锋,水火不容,当寒冰真气撞上离火真气,当焚吾对上痴雪,后果将是如何被?
    结果是这个世界将剖分成了两半,一半酷热,一半严寒。
    面对如此冷热之气的双重刺激,旁观诸人汗流浃背又浑身哆嗦,莫非传说中的地狱就是这般光景么?
    终于分开了!
    诸人如获大赦,不少人扑倒在地,内力强者忙运功调养,弱者已昏迷不醒。这只是两个人的比试,却累得众人如临地狱,若再斗下去,岂不是更为不堪!是以不少人已离开会场,原本摩肩接踵的场景转眼却是门可罗雀。
    坚持留下来的人中不无幸运得看到一幅奇异的情景,却见韩离手中那柄烈焰所化的焚吾剑附满冰雪,俨然成了一把冰剑;韩冰儿原本的冰剑则散发出灼热之气,隐隐有着融化的迹象。
    却听砰得一声,韩离手中冰剑粉碎,他自己更是口喷鲜血,跪倒在地;韩冰儿那边也支撑不住了,在她口角淌血的同时,冰剑化作点点水滴。
    “这该算谁赢呢?”
    “韩离都倒在地上,自然是韩冰儿赢。”
    “不对,两人均身受重伤,应该算平手。”
    众人议论开来,意见不一。此时堡主韩晋起身站起,伸手示意众人安静,转向各部部主说道:“诸位以为此事该当如何作算?”
    兑部部主韩咸说道:“这两个孩子都是年轻气盛,若再这般拼斗下去,恐有损伤,我看还是算作平手吧。”
    韩节当即开口道:“我同意。”
    连翘咯咯笑道:“平手也好。”
    韩履冷哼道:“你自己说了算,还问我做什么?”
    其余几位部主也都点头称是。
    韩晋点了点头,正待开口宣布结果,忽听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叫道:“谁说我要跟他平手!”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韩冰儿再化痴雪,指向躺在地上的韩离,目露凶光,喝道:“是男子汉的给我站起来,不然我可就一剑刺下去了!”
    韩离嘿得一笑,挣扎着站起,抹去嘴角血水,掌心腾起焰火,又自化出焚吾之剑来。
    眼看两人还要再斗,各部主的目光均不由得落在堡主韩晋身上,询他意见。韩晋却只端坐不动,瞧那表情像是默许了。
    他可是比冰儿还要好强得多啊……
    韩节心中想着,转头望向坐在身旁的韩咸,后着秀眉微蹙,起身站起。
    韩咸正待开口,韩晋却先道:“冰儿这孩子太也好强好斗,连我这做爹爹的也管她不住……”说罢不禁摇头叹息。
    韩咸一怔,顿时秀容生愠,忍无可忍,怒道:“韩晋,你扪心自问,可对得起茜雪么?”
    韩晋避过她的目光,淡淡道:“我的心愿便是茜雪的心愿……”
    韩咸睁大眼睛瞪着他,随即却泄气了般长叹一声,径直走下看台,离开了会场,来个眼不见为净。
    韩咸素性温和,极少动怒,难得见她如此怒发三丈的模样,众部主都感不解,其间如韩节连翘等知晓内情之人则不禁摇头叹息。
    三
    目送韩咸愤然而去,众人还没缓过神来,就听得场上呼喝之声不绝于耳,场上两人又斗将起来了。
    之前方一上场,两人便是生死相搏,结果却闹得两败俱伤,可见二人武功确实在伯仲之间,谁都无法一口气吃掉对方,如今缓下心来,便以快打快,双方陷入了缠斗。
    离部武学以快著称,坎部轻功在速度上虽远为不济,然其心诀却有高妙之处。且看韩离身法无论多快,韩冰儿总能如影随行,乍看之下倒像是韩离带着韩冰儿跑,且始终不能摆脱。
    两人越行越快,初时旁观之人还能以肉眼识辨,到后来却只能辨别气息流动,至于武功稍弱之人自是云里雾中,浑然不明所以了。
    两人身法快到巅毫,然而动静转化之间又极为随意,顷刻便回到场间,彼此凝神对望,谁都没做多余的动作,好似方才之事根本没有发生般。
    不过战果还是清晰可见的,韩离脸颊上多了道剑痕,韩冰儿左袖也被撕掉一截,露出白藕也似的一段玉臂。
    众人刚缓了口气,却听韩离又大喝一声,手中焚吾剑暴长,三尺剑锋长至三丈,正如之前韩解所使剑芒,然而焚吾乃是真气所化,此刻暴长,所耗真气自然更为巨大。
    擎天巨剑划破苍穹,劈头斩落,何其猛烈。韩冰儿却丝毫不肯认输,提起痴雪硬接下来,旋即只听“哗啦”一声巨响,冰剑粉碎,韩冰儿难支韩离巨力,连滚带爬,才闪躲开去,模样甚为狼狈。
    韩冰儿何其高傲之性,哪能忍受此等羞辱,自是火冒三丈,急欲挽回颜面。然韩离手中巨剑施展开来,随意一招横斩,便几乎将她逼落台下,却哪有反击之能。
    学韩解的下作手段,便以为能赢我么?
    韩冰儿冷笑着,眼见巨剑斩来,急忙卧倒在地,同时掌心真气凝聚。她的真气至阴至冷,顷刻之间便将空气中的水份凝结成冰,这痴雪剑便是由此而来。只是如今对面韩离的烈火巨剑,这一招似乎并无太大用处。
    却见她掌中真气凝聚,形成一个液体水球,并未凝结成冰,再见那水球忽然拉老,竟化为一柄极长的水剑,那水剑越拉越长,却几乎也达三丈之距。
    看台上的韩节点头道:“难得见得冰儿弃刚为柔,她的功夫更上一层了。”
    连翘脸上似乎并不在意,但心里却着实为韩离担忧。韩冰儿虽是坎部弟子,然素以冷傲自居,是故武学也如其人,刚冷坚硬,十足霸气,但缺点在于不够圆滑,实力固然极强,其实并不难对付,如今见她弃刚化柔,那是要竭尽全力要获得最终的胜利。
    事实正如连翘所担忧的那般,韩离的焚吾火剑乃痴雪冰剑的克星,然遇上水剑,却又被克死了。
    水乃无形之物,随圆即方,最是难以琢磨。此时韩冰儿手中水剑忽东忽西,忽强忽弱,韩离每一剑砍出俱都落空,兼之化此巨剑极耗真气,仅片刻功夫便已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了。
    韩冰儿边打边走,只在消磨韩离,待见他老力方歇新力未生及的空隙,猛然出剑,水剑骤然化做冰剑,直指其前胸要害。
    寒气袭来,韩离手中巨剑守在外头法回防,兼之此时真气有隙,已是防不胜防,这一剑一旦命中,自己可就一命呜呼了。
    冰儿能消冰化水,弃刚为柔,为何我就做不到?
    韩离低头看了看地面,忽发奇想,当即散了巨剑,将仅存的离火真气贯入地下,顿时大地灼热,尘土蒸发,冒起了灰褐色的尘烟。
    那尘雾在韩离内力摧动下聚集成形,却是一面如土墙高矮的尘墙,生生立在韩离身前,挡住冰儿来剑。
    “这可不是离部武学?!”
    坤部部主韩坤一直默不作声,此时见得韩离的武功似曾相识,忍不住叫出声来。
    连翘看他一眼,摇头笑道:“坤部主莫要误会,我家离儿使得确实是离部武学,只是你也该知道纯卦武学练到化境,并不只限于一卦而已。”
    这话一语点破天机。韩坤陷入沉思,他也算纯卦出身,深知纯卦弟子与繁卦弟子迥然不同,他们常年留在本部,无法如繁卦弟子般四处走动,切磋交流的机会自然极少,却为何反成堡中翘楚?乃因纯卦武学练到化境可幻化周易六十四卦所有武学,这才是韩家堡易武之精髓所在,如此韩离一个离部主纯卦弟子忽然使出坤部武学自也并不希奇了。
    韩离能幻化周易诸卦武学,韩冰儿难道就做不到?只见那冰剑打在土墙上,瞬间融化成水,继而被吸收,然而转瞬间土墙又软将下来,成了堆烂泥,这招若给小睽等兑部弟子看见,自然是极为惊诧了。
    随即两人奇招尽出,已非本卦武学,看得众繁卦弟子瞠目结舌,连韩乾韩兑等纯卦弟子也都自叹不如,韩家堡易武在此被展现得淋漓尽致,若是韩易在天有灵,却又不知是何感想。
    然两人竭尽所能,遍施周易六十四卦所有绝学,却始终无法制住对方,却也只能斗个平手。
    四
    方才的激战使两人真力消耗巨大,此时双方均现虚弱之相,然谁都不肯就此认输,关注对方神色步伐,只待伺机偷袭。
    纯卦幻化六十四卦,固然博大精深,到最后终究还是要回归本来的自我。韩离手中焚吾已不似之前那般炽热,然单以剑器而论,仍是上乘兵刃。
    两人迈着自己的步伐,试探着对方的步伐气势,在场地上慢慢游走起来,旁观众人神情紧张,就等看这场比试如何了解了。
    韩冰儿单手握剑,痴雪直立而起,点点冰光倒映出她那张失去血色却兀自绝美的容颜,冷若冰霜的她,在那更为冷厉的双眸下将会隐藏住怎样的情感呢?
    也不知为何,韩离心中忽生异感:今日的比试中韩冰儿是被迫的,仿若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在背后推着她,迫使她走到自己面前,那是一股怎样的力量:自尊?父亲的命令?还是对自己某种异样的情感?
    “韩离啊韩离,你真是会妄想啊!人家一个韩家堡大千金会对你有什么异样的情感,那不是自抬身价么?”然而转念又想,“若非如此,她为何上场便是生死相搏,我们之间并无深仇大恨,她却又何必如此待我?”
    正百思不得其解间,猛觉胸口一寒,韩离大骇,自己居然在这关键时刻走神,简直是在自寻死路,愚蠢之极!
    韩冰儿一剑刺到,何等之凌厉,韩离闪避不及,只能横剑挡格,但此时他真气不纯,无法凝聚,对方真气又强得惊人,一时防线大开,顿时通体冰冷,猛向后连退几步,坐倒在地。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痴雪剑尖指着韩离鼻端,那张冰冷的脸,那对更为冰冷的双眸中透着不解。
    韩离迅速运功驱寒,嘴上却道:“我在想,你到底为何而战?”
    “为何而战?”
    韩冰儿一怔,居然答不上话来。
    韩离坐在地上仰首望着她的面孔,又道:“天下第一堡千金,好生崇高的地位,好响亮的名声,你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不缺,你还想要什么?”
    “我还想要什么……”韩冰儿冷眸中的迷惑随着这句话散去,她笑了,那样自信又冷漠得笑着,“你这种人如何会明白,这些对我而言又有何意义?且这天下第一,又非凭我自身之力获得。”
    韩离心头一震,这女子果非池中之物,他又道:“得到属于你自己的天下第一以后呢,你还想要什么?”
    韩冰儿不答,她像是陷入深思,韩离瞅准机会猛然跃起,一招“突如其来”,焚吾已烧到韩冰儿身前。
    “使这等小娃子伎俩也想战胜我?!”
    也没见韩冰儿如此移动,她手挽一抖,但见剑光冰光闪烁,封住了韩离所有退路,又是一剑指向他已无法防御的心口。
    韩离攻得太急,居然没有防招,这下真是无力回头了,可他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意来,且是那般邪恶的笑。在这一瞬间,他消失不见!
    偌大的一个人居然凭空消失,他会在哪里,会在哪里偷袭韩冰儿?
    韩冰儿心知不妙,急要转身,可惜已经太晚了,他已经到她背后,然后他居然……
    耳听得旁观诸人的嘘声笑声,父亲的怒喝,以及那颗狂跳不安的心及脸上涌起的滚烫如火……她被他抱住了,从身后紧紧得抱住了……
    “谁说我使小伎俩,还是方才那句话,之后你还想要什么?”
    真是个坏透的男人啊,这般低声的询问,充满暧昧,拨扰着她心绪,是令她感到困惑不安的询问啊。
    羞、怒、苦、恨,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不解的情愫,火烫的双颊,跳动不安的心……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什么,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此时此刻的她只想做一件事。
    “好吧,我告诉你,那之后我还想要什么……”韩冰儿蓦地秀目怒睁,厉声喝道:“要你的命!”
    一股极为霸道的寒气涌入体内,韩离猛就觉五脏六腑均已冰冻,通体彻寒,然而他的双手并没有放开的意思,兀自紧紧得抱着她,急运离火真气抵抗,如此一来冷热混斗,当真苦不堪言,体内热血翻滚,大口鲜血呕出,染红了韩冰儿雪白的衣襟。
    “你……是疯了么,为什么不躲开?”
    韩冰儿骇然色变,韩离的身体冷寒之极,然他的血却是热的,正如她此刻的心。
    “比试之前我就已说过,我要赢你,必须赢你,若真的赢不了你,也要与你……”韩离喘息着笑道,彻底脱力的他软在韩冰儿背上,却还是将她紧紧抱住,一步一步得往后去,直到擂台边缘,旋即他又以那样邪恶轻薄的语气附耳低笑道:“同归于尽!”说罢猛然转身,使韩冰儿的身体朝下,抱着她一道摔下擂台。
    原以为只有我才最看重胜负,想不到还你这种傻子啊!
    韩冰儿忽然发现自己并非真的如此在意对他的胜负了,同归于尽么,这是否才是最好的结局呢?!
    五
    “两人一起落地的吧。”
    “不对,是韩离先落地,韩冰儿赢了。”
    “你瞎了么,韩离落地时手底走出一道火光,他利用离火真气将自己身体撑住了。”
    “那就是韩离赢了,可是他真的还有力气么?”
    “韩离使这等龌龊无耻的伎俩可不能算赢,应该判他输!”
    ……
    众人观点不已,莫衷一是,最后所有人的目光均落在堡主韩晋身上,见他裁决。
    眼见韩离居然大胆轻薄自己女儿,韩晋一时竟忘了身份,怒喝出声,此时冷静下来,他神色复转平和,缓声道:“诸位部主意下如何?“
    韩节叹道:“平手吧,方才就该平手的。”
    连翘冷哼道:“闹出这么大的事,两人都身受重伤,除了平手还能怎样?”
    韩履幸灾乐祸得道:“瞧那两个孩子亲昵的模样,自然该是和解了。”
    其余部主你看我我看你,也都点头称是。
    韩晋不露喜怒,点头道:“如此,便依诸位之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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