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传 第二十五章 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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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北厢看台上,茗儿欢喜得流下泪来。十年前她目睹儿子以卑劣手法毒伤同门,愤怒之下给了那不肖子一记耳光,她还清楚记得当时儿子的眼神……如今十年过去,儿子长大成人,光明正大的击败了昔日毒害过的同门,自是由衷为他感到欢喜。
“阿节,比起你的冰儿,我的离儿如何?”
听到连翘说话,茗儿抬起头来,面对这个当年残忍夺走自己儿子的女人,心中多少还是有点恨意。如今儿子终于出息了,是否也该感激她呢?!
“还未上场较量,谁知胜负如何。”韩节神情冷漠,他自然不会有丝毫感激之意。
“那如果换你来教他,却又是怎番情景呢?”连翘一脸得意,咄咄逼人。
韩节眼望场间,却见儿子背对着自己,也不回头看自己一眼,心中忽然觉得好生气馁,说道:“他不会听我的话……”
“嘻嘻,你还真有自知之明呢。”连翘咯咯直笑,她知道自己必将是最后的胜者。
茗儿看在眼里,轻叹一声,心头也不知该是什么滋味。
二
韩离若有所思得走下擂台。韩归妹和小虎均跑了上来,小妹一拍他肩膀,笑道:“阿离,这一战你赢得可真惊险啊。”
“是啊,幸亏我赢了……”
韩离点了点头,伸手抚摸小虎毛发,这时他发觉身边有人走将过来,是个高大魁梧的男子,约摸二十七八岁,浓眉大眼,像貌敦实,他忽得想起一人来,心头一阵激动。
“离师弟,恭喜你大获全胜。”
那高壮男子面露微笑,目光落在韩离脸颊伤口上,忙从怀里取出刀创药,关心道:“我这儿有些伤药,快些敷上吧,免得伤口感染。”
韩离接下伤药,半晌后才开声:“大有师兄,当年你说得一点儿没错,十年后咱们真的重逢了……”
此人正是韩大有,他呵呵一笑道:“那也是得幸于师弟你武艺有成,我这蠢师兄十年来也没将功夫落下。离师弟,师兄我可真想与你在擂台上过过招呢。”
“你要找阿离过招,却还得闯过我这关才行。”韩归妹笑着插嘴道,“大有师兄啊,可别忘了你的第一个对手是我哦。”
大有见韩归妹人美如玉,活脱脱一个女扮男装的雌儿,见他站在韩离身边,不禁令人心生联想。他正待开口,却听钟声响起,第七场比试开始了。
韩离将目光转向擂台,却见那乾部纯卦弟子二十出头,身材比大有还要高出一些,再瞧他脚下步伐,不丁不八,每一步迈步均是千均之力,下盘功夫极是扎实。他与韩旅过招时曾见识过艮部武学的稳如泰山,相较之下这乾部武学沉稳之中另有刚厉,两部武学小同大异,确是别样一番境界。
正想着自己与他过招时的情景,忽听身侧一个少女的声音叫道:“臭石头,你可不能给我丢脸哦,一定要赢!”
韩离闻声回头,人群边站着位妙龄女子,她五官精致,肤如凝脂,最惹眼的是那双飞眉入鬓,尽显泼辣英锐之气。单论气质,却也不在冰儿之下,正是之前见过的那位兑部纯卦弟子。
“臭石头?!”韩离搜索往昔记忆,这两人的身份在脑海中清晰出来:他们正是十年前祖先祠堂上,同观天命古镜的那六位纯卦弟子中的两位。记得当年那男子镜中所象乃是昆仑山上的巨石落海,化身为女娲补天的七色石;而这少女之命却现泥人造世之相。
韩离心头忽然生出一阵莫名的寒意,正疑惑不解间,却听众人齐声喝彩,那少女更是将双掌拍份外响亮,不用猜也知是她的臭石头赢了。
韩离收拾心情,此时归妹大有之战已然打响。他挤过人群,却听台上两人呼喝有声,拳掌相交,辗转腾挪间,斗得凶狠异常。
两人均是以肉掌相拼,并不施以武器。大有高大威猛,拳风虎虎,自有一派威严;归妹平日行若女子,可真上到擂台,却也难得有着男儿英武之姿,与大有斗了个骑虎相当。
归妹上震下兑,早年在衡山震部学艺,武功以迅猛见长,其轻功名曰“雷厉风行”,与离部之“突如其来”倒有异曲同工之妙,均是看重人的瞬间爆发之力,然不同之处在于“突如其来”练到化境,犹如烈火焚烧,旷日持久,而“雷厉风行”只一瞬之事,不可久长。
果然当两人拼上脚下,归妹便落入了下风。大有外卦为乾,乾部武功大气刚猛,配合上“突如其来”的绝顶轻功,当真是如虎添翼,片刻间归妹已给逼入擂台边缘,再退半步便要落台败阵了。
韩离不禁为他捏了把汗,但见韩归妹泰然自若,甚至面带微笑,殊无半点慌张之意,不由心中一奇:难道他藏有后招不成?
却见归妹忽然身子一矮,着地滚出,竟从大有胯下钻了出去,在众人惊呼声中,他翻身再起,十指连动,好似在编织着什么。韩离距他最近,目光明利,只见他手指间绕上数根如丝线般的透明之事,却见越编越长,丝线垂下地来,好似透明的水蛇在地上游走不定,片刻间已至大有脚下。
大有见归妹逃脱,转身欲追,哪觉脚下受绊,好似有无数水蛇缠住,他大喝一声,抬脚踢开,哪想那物事竟是越缠越紧,到后来更是将双足缚住,竟使自己裹足不前。
只听归妹大声叫道:“大有师兄,接招,‘非死即潭’。”
韩离大惊。他知这“非死即潭”乃是兑部极为阴毒的武功,中此法者犹如身陷泥沼,不可自拔,最适于暗中偷袭。归妹方才细心布阵,如今居然开口叫破,未免太过光明正大了,若是换做他自己,恐怕就没这么好的心眼。
大有大声暴喝,双足重重往地上踩落。离火真气配合乾天罡气,瞬间冲破归妹尚未布成的泥阵,此时他手中多了把斧子,身法疾动,直向归妹砍去。
归妹阵法被破,却无半点气馁之意,十指动个不停,透明丝线越绕越多,逐渐看得形状,却是根约半截小指粗细的丝线。
“绕指柔啊,看来大有师兄输定了呢……”
韩离听这人说话,回头望去,见是小睽,眉头一皱,再看场上战况,不由心中大骇。
只见大有手中斧子定在半空,面有惊骇之色。又见归妹右手拇指翘起,那根丝线一端绕在拇指上,另一端缠住斧子握柄连手处,却是拉得笔直。乍看之下好像大有占尽上风,其实却是归妹取了主动。
“大有师兄,承让了。”
归妹微笑着轻动丝线,大有巨大的身体竟不由自主得向前跨去,最终给扯下擂台,就这般莫名其妙的输了。
“这是制住了大有师兄的心脉么?”
韩离看在眼里,下了结论,看来真正的韩归妹远非其外表那般简单易与了。
韩离见大有走下擂台,一脸沮丧神情,忙上前劝慰道:“大师兄,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就不要太挂心了,我会为你报仇的。”
大有怔了一怔,回头看他一眼,叹道:“小师弟,多谢你的好意了,师兄我还没糟糕到失败就绝望的地步。不过归妹这小子武功有些奇特,你若真对上他,可得小心留意了。”
韩离问道:“他可是将封住了你的心脉?!”
大有摇头道:“我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觉浑身动弹不得,惟他之命是从。兴许这便是兑部武学吧……由此可见,我的修为还是不够啊!”
韩离若有所思,这时归妹跑将过来,见他面有惭色,说道:“阿离,我侥幸赢了你的大师兄,你可不能因此恨我啊。”
韩离笑道:“待我为他报了仇,你也不要怨我才好。”
归妹听那这么说,心中大感释然,忙笑道:“如此甚好,不过那也等你赢下韩解,我胜了韩乾以后。”
说话间八强战开始,前两战冰儿对韩兑,未济拼小睽,结果冰儿胜韩兑,未济也险胜小睽,正如归妹说言,二女均顺利会师四强。
如此韩离的第二战也将开打。
三
这十年来他们一直都在一起么?
这个男人就是当年令她深夜叹息落泪的师兄么?
擂台上,韩离修长消瘦的身影因光影落在地上,拉得老长;站在他面前的对手,是个约摸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白衣磊磊,风度翩翩,俊美的面孔上没有归妹式的胭脂气,他是个成熟得近乎完美的男子,相比之下,韩离更像是个乡下来的穷小子,那是荧虫之火遇见皓月之辉啊。
师姐她会希望谁赢呢?那还要用问么,自然是她的情郎了,她大概更希望他能夺魁吧。
不愿意却又不由自主的转过头,韩离见到了擂台下观战的韩未济,却见她低着头,若有所思。
她在想什么呢,是在等待情郎获胜后给他一个深情的拥抱吧,他们之前多半还有许多甜美的约定吧,就等大获全胜后幸福的兑现。
韩离也不自禁得低下头去,望着自己紧握的双拳。
为何要紧张?为何要愤怒?难道你真想赢么,真想将他打败么?!正如归妹所言,嫉妒和恨意是斗志的关键吧。
“离师弟……”
忽然听到她的声音,韩离脑中轰得一声响,像是炸开了般。她说话了,这个时候她居然会喊自己的名字了!这意味着什么,难道此时她的眼里竟然也有自己的存在么?
不敢回答她,不敢去看她,可那颗心啊,像是着了魔般的狂喜着……但他也知道此时自己必须冷静下来,可是冷静不了啊!这场比试谁胜谁败都是一样的,只要,只要她开心就好……
焚吾剑出,他望着眼前的俊美男子,说道:“解师兄,请赐教。”
韩解取出自己的兵刃,那是对判官笔,他温和有礼,微笑道:“离师弟,承让了。”
双方摆开架式,凝神以对。
韩离见识过归妹的震部武学,这韩解亦曾是震部出身,其武学体系当是大同小异,那“雷厉风行”的绝顶身法不比“突如其来”为逊,绝对不可掉以轻心。
韩解抱得自然与韩离一样的心思,踩着他的步子行动,不敢稍有怠慢。
两人脚下步伐初时都是极慢极缓,越行越快,到后来犹如奔马,绕着场地飞速游走。
又是这等轻功比试。旁观之人武功稍弱者早已看得眼花缭乱,内行如归妹,则甚是为之着急;至于未济则双手紧抓裙角,那张俏脸却已苍白如纸;惟有冰儿悠然自若,还不时面露冷笑。
场上两人踏着彼此的步伐,于飞速奔走中寻觅良机。然彼此奔跑路线却又大相径庭,韩解跑得是一个大圆,行动间将距离越拉越长,几乎就是在擂台边缘奔走;韩离走得则是小圆,且是不断内缩,到后来几乎只剩一个圆点了。
这情景好生诡异,却又暗合攻防之道,看得场边各部部主频频点头。震部部主韩恒乃一介武痴,此时忍不住开口赞道:“妙哉妙哉,这两个孩子是哪部弟子,竟有如此妙法。这大小两圆同为一心,攻守之间彼此互换,暗合兵法天道,若是同气连枝,却是何等攻守无暇的阵法。”
连翘忍不住笑道:“恒长老缪赞了,小徒愧不敢当,至于另一人,恒长老莫非忘了他本是震部弟子出身么?”
韩恒哦了一声,面有惊讶之色,寻思自己部中何来这等弟子。
说话间场内两人却已过了数十招。韩解几度企图内压,却都被韩离巧妙化解;韩离想要就中突破,韩结也非易与之辈,自不能让他得逞。
如此双方僵持了近半炷香时辰,因为均是疾力奔走,内力消耗极大,如此双方内功修为便分出了高下。
韩离稍一喘息,脚下立缓,猛就听韩解一声断喝,判官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向韩离胸前要穴。
韩离大骇,本能得施展“突如其来”的身份法闪避,同时焚吾剑出,欲将判官笔架开,再施以反击。
哪想这一剑既出,目标之地竟是空空如也,明明那支判官笔就在眼前,怎会凭空然消失?韩离暗呼不妙,赶忙运转焚吾剑意,化实为虚,在身周结成一张火网,护住全身要害。
然而他还是慢了一步,顿觉后背“至阳穴”剧痛,对方另一支判官笔已冲破火网,予他沉重一击。
韩离乃独狼之性,岂能甘愿就此吃亏,当此窘境如何能不以牙还牙?他在重伤之际,兀自幻化出焚吾实剑,也不转身,长剑倒刺而出。
他算准对方判官笔长度,这一剑恰到好处,剑尖所至正是韩解握笔手腕,就听韩解闷哼一声,果然弃笔而逃,手腕上留下一道灼烧的伤痕。
韩离一剑逼退对手,自己却也伤得不轻,就势跨前几步,喉咙一甜,口中鲜血喷喷出,不由自主得单膝跪倒在地。
此时双方互有损伤,韩离较重,但韩解也没讨到好处,算是斗成了一个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