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春风一度少年梦  第十八章 萧萧几叶风兼雨(一)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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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的声音把我的回忆打断。放下酒杯,头也不回的道:“不用伺候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门轻轻关上。窗外夜色已暗,百花楼内灯火通明;诺大的大厅此时已经坐满了人,表演要开始了。我心灰意懒的看着众生百态,嘲讽的笑了笑。若他们知道他们期待的是一个如修罗般可怕的男人,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如果不爱这花间月明,又为何要来这青楼买醉呢?”一个声音横里插了进来。
我回头看见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站在桌边,不等我说话,自顾自的在我对面坐下。倒了一杯茶递到我面前。“喝点茶醒醒酒。歌舞还没开始就醉了,那太可惜了。”
我淡笑道:“这似乎是我包的雅间。公子走错门了吧?”
“人是需要交往的,伤心的时候需要有个人能聊聊天,开心的时候需要有个人能分享。否则留给自己的只是无尽的黑暗和孤独。所以,你现在需要我。”说着他优雅的拍拍手,门外鱼贯走进几个龟奴摆好几样小菜,都是我平常爱吃的。
我警觉于他的刻意相交“你是谁?”  
“我知道你不是尼摩,你是图兰朵。”那人自信的等着我变脸。我只是怔了怔,心中暗笑:我的身分可多了,你知道的只是最表层的,有啥好得意的?不过还是配合的说:“你是第一个看穿我身份的人。”
他微微一笑:“我很早就认识你了,只是你不认识我而已。”
“哦?”撇撇嘴。看来是那些暗中跟踪我们的人把雷诺跟丢了,以为我们才刚刚查觉,现在明着来接近我了。
“我妹妹永宁和你玩得很近。”
我一惊,他是皇子?虽然知道下命令跟踪我的人身份定不简单,但是这会他直接把身份亮出来还是不得不惊讶了一下下。抬起头仔细看了看,长得和楚辰有些微相像,年纪应该比楚辰要大上几岁,看上去已经二十多;瘦削白净的脸,英挺的眉略弯,唇角嗜着淡淡的笑意。如果说楚辰是天生的王者,那么他就是天生的儒雅君子。风雅气度深入骨髓又通过一举一动徐徐散发。我是不是该行礼呢?
不等我站起来,他先伸手压住了我的肩。这一压如千斤顶重重压下,他要试我会不会武?可惜被你们跟踪的时间太长了,我早已经习惯把所有反应都伪装得很好,你会试出来才怪。
他看见我皱眉,果然满意的笑了笑。“对不起,出手重了。永宁与你交好,免了你见她行礼。她是我妹妹,她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你以后见我也不必行礼了。”
“那多谢了。”能不跪就不跪,我才不跟你客气。
他朝我推了推装菜肴的小碟:“吃点菜吧,光喝酒伤身子。特别你是个姑娘家,还在这种地方喝酒。”
我点点头,也不客气就吃了起来。此时楼下已经开演,妖饶的茉莉正在台上独舞,飘逸的红粉帐间灵动得如牡丹花的妖精。音乐声一顿,寂寥的箫声响起。哀伤的曲调宛转优柔如泣如诉;灯光慢慢暗下,一袭白衣的仙子从天而降。白色的衣裙如玉兰花在空中飞舞,同茉莉九分相似的脸上透着青涩和迷茫,微启的红唇充满了诱惑。该死的雷诺怎么媚术练得这么好。一点感觉不到妖气还叫人目光无法转移。我差点要怀疑他是不是也是狐妖了。可惜每次问他他都不老老实实回答,光顾左右而言他。一红一白在舞台上随着音乐起舞,刚才还吵吵嚷嚷的大厅如今只留仙乐飘飘。所有人都沉醉了。
总有人是例外的,比如我对面那位。“呵呵,果然很美。你一介女子都会被她迷惑。”
我瞟了他一眼,目光清明的望着我。台下妖艳的双生花他是瞧了一眼就不再瞧了。我颇带挑恤意味的问道:“公子不敢瞧?是不敢瞧那叫茉莉的妖精还是不敢瞧那叫紫澜的仙子?”
他轻轻摇了摇手中的茶杯,淡笑道:“若说不敢瞧的,倒还真有这么一个人,那就是着盛装的图兰朵。”
我怔了怔,他接着道:“所以每次都只敢在永宁的宫殿里远远的瞧上一眼,却怎么也不敢接近。直到今天看到你女扮男装才敢尾随着过来与你聊聊天。”
我尴尬的举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公子这玩笑开得有点冷。”在恒河岸其间我都幻成十四岁的身形以便行动,没想到却招来了狼。
他不以为意的笑笑,站起身走到我身旁伸手往酒杯里沾水在木桌上写了一个“纬”字,“我叫楚纬,就是这个纬字。”
看着他一笔一划的写字,我想起那天五郎山下楚辰捉着我的手在空中写了一个大大的辰;想起楚辰又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雷诺。他们我是一起认识的,这么长时间里雷诺跟着我忙上忙下,细微之处的关心体贴大是大非前的牺牲与妥协。就连潜入百花楼的计划也是为救楚辰而准备的,他不乐意但仍旧来了。我怎么可能不感动?唉!真是一本乱帐。
“怎么了?”楚纬重新在对面坐下,望着我的魂不守舍发出疑问。
我勉强笑一笑道:“对不起,我想起哥哥来了。他在京郊失踪,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京郊失踪是为了甩掉跟踪而设的局,但此时也只有这一个借口了。不过哥哥失踪做妹妹的跑到青楼来喝花酒好像又说不过去,又缓缓道:“今天那些人说我不像哥哥,还说以前哥哥会到青楼来,现在都不来了。今天我只好硬着头皮来一趟堵上他们的臭嘴。”
他淡然一笑:“你上当了,你哥哥以前可从来不上青楼的。你这是不打自招了。”
“啊!这样啊?”这家伙真狡猾,我都快装不下去了。“我以前也没注意过,想着哥哥就算来过也决计不会和我说。就以为哥哥真来过了。唉!算了,反正我哥哥的店也是我的店。我打理也没什么不妥当的。只盼哥哥能吉人自有天象,早日回来。”心里呼一口气,好不容易圆的谎啊!撒谎真不是人干的活。
转念一想又捉住他的一个漏洞,装做很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哥从来不上青楼啊?”
“呃……我听人说的,你不知道你们俩兄妹很有名吗?”平静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慌乱。
我满意的笑笑不再追究。楼下声音突然如炸开了锅般热闹,我探头望去只见跳舞的紫澜孤伶伶的一个人站在台上,台下的报出许多数字来,我明白拍卖开始了。本来我们商量好由我来买下他的初夜,这样他就不用尴尬了。但是谁知道我今天会碰到楚纬?这个一直监视我们的人对我们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眼神都了若指掌,今天我们又如何能相见?只怕一见面就拆穿了。我今天这样无缘无故的丢下他不管,他会不会恨我?
“你想出价?”
我吓了一跳转头望向楚纬。
“你看她的眼神里有淡淡的哀伤。你同情她吗?我帮你出价吧!”
“为什么?”
“我不喜欢你眼里有哀伤。这个理由不知道合不合理?”
我尴尬的笑笑:“还是算了,她已经落入风尘。我救得了一次救不了第二次。”
他点点头不再言语。
此时价格已经叫到五百两,老鸨正喜笑颜开的要拍板。我望向那得意洋洋的得主,肥头大耳,目光猥亵。我不禁为他感到悲哀,今天被我气坏的雷诺铁定会把他整得很惨,而他明天却一点都不会记得。
“五百零一两!”一个声音响起,人们均一怔,这算哪门子的叫价?那肥头大耳的家伙拍起桌子就要骂娘。那个声音又补充了一句:“黄金!”
人群爆发了。那肥头大耳的家伙举起的手怎么也拍不下去,讪讪的从一旁溜走。
紫澜被人带了下去。看他面色如常,却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听那声音的方位应该就在我们隔壁。我不知道是应该去看看雷诺给他一点安慰好还是呆在这里做缩头乌龟。
“走吧。”楚纬放下手中的杯子朝我道。
我迷茫的问:“为什么?”
“你看你现在这失魂落迫的样子,你不适合呆在这种地方。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点点头无精打采的跟着他走了出去。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楚纬的故意而为。很不凑巧的在门口碰到了紫澜,那一瞬我的心漏跳了一拍。还好我前世就学会了变脸,在这里近七年时间又总是装小孩子。如今特别在楚纬这个一号敌人面前,心里明明一团乱却不表现在面上还是做得到的。特意把眼光放得有些怜惜有些哀伤的望着紫澜。紫澜朝我们微微一笑福了福,转身走进了隔壁雅间。我偷瞄了一眼却看到了楚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楚辰说过他是最可靠的人,但我因为暂时没什么需要就没去找过楚涵。如今他出现在这并包下雷诺是不是说明楚辰告诉了他我们的计划,并且请他暗地里配合?这下我算是放下心来了。
楚纬显然也看到了,朝我说:“真巧,遇到熟人了。一起瞧瞧去?”
我略显尴尬的道:“还是,还是不要了吧。喝了酒有些乏了,我就不去了。再见!”
楚纬一笑:“也是,是不好去打挠人家。”说着随我走出了百花楼,我心里翻翻白眼:真是个甩都甩不掉的牛皮糖。
离开花街,路上的行人渐渐稀疏了起来。但各种夜摊还坚持着等待下一个客人。翼国算得上是民生富足了。我来的这些年除北方鞑靼国时而小规模的进犯外,也只有过几次小灾,还得到了良好的后续处理。而京城在地理位置上来说比较靠近现代的西安,在古时应该叫长安。
春夜清寒,明月当空,星辰闪烁。下人提着灯笼在前领路,摇晃的烛光将两人的影子拖得悠长而感伤,心口像压着一块石头般难受。
“长安月下一壶清酒一束桃花心如烛光渴望在幻想中点亮……”诧然住口。
“怎么不唱了?很好听。”
我不理他,后面的怎么唱出来?一想起你我已经开始开始  疯狂。我如何能当着他的面唱出来。要不会让他误会,要不就是让他打破沙锅问到底。我展眉一笑道:“歌词我不记得了,我吹给你听吧。”
拿出箫随意站在了一个角落吹了起来。不远处就是十二皇子府,从花街到我和雷诺的恒府会经过他的府邸。他会听到吗?上回在五郎山分别的时候我也吹了一首,那时相隔太远想必没听到吧。今天虽然近在咫尺,但他未必就知道是我吹的。呵呵,如此想来还真是有趣的紧!
反反复复的吹《长相守》,吹腻了又想起杨门虎将里的《日落金沙摊》。前一首缠绵悱恻,后一首铁骨铮铮;特别那句“大漠狼烟嗥,江南烟雨遥”是我的最爱。
接着又吹了三国演义的主题曲“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楮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吹上了兴头,兴许也是酒劲上来了。由着性子从《东风破》吹到《菊花台》,又从王菲的《彼岸花》吹到金枝欲孽的《咏叹调》。最后换了一首日本调子的《妖艳》。这《妖艳》调子奇异而鬼魅,当初还在武泽的时候为了将箫音练做武器,我曾一人在深山里用内力配合回魂媚吹了这首曲子。第二天上山的猎户光捡就捡了数十车飞禽走兽,所有生物均是撞树而亡。
此刻没有使用内力也没有回魂媚,但曲调仍被我吹得凄厉而哀伤;提灯的下人听到一半不知勾起了什么伤心事,竟掩面哭泣了起来。
楚纬开始还欣赏,听着听着也觉得不对,赶忙制止我。“夜深了,早点回家吧!”
我半醉不醉眯着眼睛斜睨他“不,我还没吹够。”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想起了楚辰想起了雷诺,想起了这些天被跟踪的日子,心中腾的升起一股怒火:楚纬,是你,让我今天没救成雷诺;又是你的爹爹,让那个忠心耿耿的楚辰被捆仙锁困在府里;是你们,是你们的疑心病让我们不得不多加防范每日小心翼翼的过着日子!我只是想本本份份做生意救朋友而已,你们为什么要监视我?你们凭什么踩在别人头上?凭什么?想着想着大声哭了起来。楚纬显然没经过这样的事情,慌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路边的行人纷纷绕着墙角走。
“图兰朵,别哭!怎么了?有什么说出来,我帮你解决。”一边说一边扶住我东倒西歪的身子。
我用力推开他,走到路中央指着天上那轮明月厉声骂道:“你,说你呢!你高高在上你就了不起吗?你在清冷的天宫看尽人世悲欢离合那又如何?你就可以嘲笑别人的一片真心情深义重吗?你凭什么用你那什么都了解的嘴脸来看这世界?你又凭什么认为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你凭什么决定别人的人生?你凭什么?你连自己的命运都决定不了,凭什么决定别人的人生?”  骂到后面感觉到心力交悴的痛疼。“你可笑啊真可笑!你连自己的命运都决定不了!”我又如何,我不照样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虽然现在我这么努力,可是实现理想之日那么遥遥无期。身边还有这么多陷阱,一不小心就坠落;不是万劫不复就是心的遗落。我不喜欢这样,非常非常不喜欢这样。
就这样蹲下身子抱着膝头从嚎啕大哭到静静的抽泣,师傅、爹爹、洛平、大哥二哥、楚辰、雷诺统统消失不见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在这孤独的人世;浓重的黑色夜幕下,只有我一个人,只是我一人而已。
哭累了,是谁把我拥在怀里?像那年师傅把我从京城救回武泽的怀抱一般温暖。是谁在耳边轻声说会永远和我在一起?我不管,不管是谁,现在让我依靠让我不再孤独就好,一会就好,我就不是一个人了。临睡着前我还不忘记用英文说话,很多很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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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艳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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