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春风一度少年梦  第十四章 帘卷西风人堪瘦(一)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6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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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不过数日,接替爹爹的人就到了,府中自是一片忙乱。西江寨里的金银不能用,全交给雷诺保管。一箱一箱的舍不得的物什也托给他帮我搬,想当初他一人就拖着五十箱近15000斤的金银在秋府中来去自如,如今这点小东西算什么?雷诺却吓得再不敢无事在我面前晃荡。想起那日他在我房中面红如血的可爱样子,时不时就会逗他一逗。开始时他会羞得立马消失,后来脸皮厚了,他会说:“死女人,别以为爷我拿你没辙。小心我改天找你爹爹提亲。”
再后来某一天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吊儿郎档的挑起我的头发道:“人都说闻香识女人。死女人,你身上怎么一点香味都没有?难道你不是女人?”说着摇了摇右手中新买的纸扇“叭”的一声敲在左手心中,故做惊醒道:“我知道了,原来如此啊!你的香味被你的狐臭味给中和了,所以才会闻不到!是也不是?”
我又羞又恼,不管不顾的满世界追着他打。“死妖怪,你身上才有狐臭呢。”
“狐狸都有狐臭,你虽然只是半妖,但你也一半狐狸血啊!哈哈!”
那一夜满武泽都被我们两弄得鸡飞狗跳,第二天与爹爹交接的那人还满是神秘问爹爹这武泽是否鬼怪横行。
开始我还纳闷,本来纯洁如水的雷诺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轻挑了。后来闻到他身上的胭脂味再使计套话才知道,原来他骂不过我就听信了洛平的话跑到青楼里去请教去了。
于是可怜的洛平被我假公济私的寻了个错处罚了近半个月的口粮。现在我是大权在握,不报复白不报复。谁叫他带坏我家乖宝宝的,害得我都不敢欺负雷诺了。洛平可怜巴巴的望望师傅,师傅微笑着摇着轮椅走开了;他又拖住震祁,震祁叹息的摇摇头说:“你好自为之吧。”还没拉震紊,震紊忙道:“今天的红烧肉好香,我吃饭去也。”脚底抹油的溜了。洛平无比沉痛的望着我趾高气扬的表情,丢下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落寞的走入雨幕。我在他身后得意的笑啊!得意的笑。不过私底下还是默许了雷诺帮他送饭。谁知半月后洛平居然央求我再罚他几个月,问之为啥?雷诺恨恨的帮他道:“不仅我给他送饭,你家那两个小猴崽子都帮他送。送得比平常吃的还好!”敢情我的处罚还让以前过贫农生活的他过上了富农生活了?彻底无语。
如此快乐的过了半个月,楚辰的信每隔两天一封。开始只简单聊几句路上见闻和赶路的注意事项;后来发现他也是个爱写信的,兴许是当皇子往往没什么真心的朋友,也兴许是这样平淡又平等的交流氛围让他喜欢,信的字数越来越多。回京城后还常常告诉我一些他身边发生的趣事,温馨体贴得像我是就生活在他的身边的朋友般。偶尔还会附上一枝花,他说:“今日府里的茉莉陆续开花了,清香而悠远。想送你一枝分享这淡淡的花香,又怕这花儿到你那时已经枯萎。我做了一个结界,能保一年不败。但恐怕就闻不到香味了。”这人知道送花给女孩子是什么意思吗?恐怕多半是不知的,于是我很不客气的回道:“谢谢你的花儿,很美!我听说男子常被比作草,便采了一束狗尾草还送于你。那是一种任何恶劣环境里都能生长的草,请不要嫌弃。”
原本料想他也许会恼羞成怒,居然用这种随处可得的草送人,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呢。结果他回信道:“我怎么会嫌弃呢?‘人生如花’那只是锦上添花般的赞美;而人生如草才是真人生的肯切悲鸣,雪儿形容得及对。我不得不说雪儿真不像一个六岁女童,呵呵!”
这人真是的,没见人回封信还能回得我冷汗淋沥的。再挑战他的脑神经:“今日我们已经动身,还好式神不是鸟儿不会跟丢。此时我人在五郎山内,碧空如洗,明月如珠。知你喜欢草,于是我在此扒了两棵,名唤无忧。把它放书中夹上数日能制成书签,如今都送于你。”
“得知你已动身的消息我心甚慰。今日秋夫人已到京城,托我转告:很思念你们。请原谅我未经你允许就帮你选了一个临水的院子。池中种有莲叶,莲下红鱼游动,相映成趣。此时小荷才露尖尖角,等你到时想必又是一番胜景,院子的名字等你来取。”
怎么还帮我选起房子来了?再一想就明了,定是大夫人故意巴结他来着。不知道大夫人会怎么想怎么说,脸不禁红了。也只好规规距距的回道:“谢谢你为我奔波劳碌,心中很是不安。那院子光听说就很是向往了,必然是一个安宁所在。我们已到宜昌,果然如书中所言‘万山磅礴水泱漭,山环水抱争萦纡。’可惜时间匆忙,不然也附庸风雅一回将三峡看尽。”
没想过得来的回信却激情满怀:“雪儿可知,你之所想也为我之所愿。从小听人说长江之雄伟、蜀道之艰难、大漠之广茂、岭南之柔媚。十岁前天下于我而言只是书本里的几个字,十岁后方才明白这天下多宽多广,这天下的人民多么热情妖娆。若有朝一日卸下这身重担,雪儿可愿陪我一起游戏江湖?”
我笑了,这样一个如天生王者般俯瞰众生的皇子居然想浪迹江湖,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不论真假,有这样心愿的人都应该不坏。心情激动得不知道回什么好,犹豫再三最终只写了一句:“如此甚好!”
这是我收到的辰的最后一封信,在极大的欢喜过后落差成极大的悲伤。怀疑与自责变成阴暗的毒蛇噬咬着恐惧的心灵,连天空也变得晦涩莫辩。
我们因大雨滞留在了距京城一天路程的安康。凭栏北望,隔着帘雨霏霏关山重重,京城遥远得仿似宽阔的银河彼岸;而辰,则是心底那模糊而凄凉的晚景,忽闪着刺目的殷红。
“咚咚咚”礼貌的敲门声在这静寂得只闻沙沙雨声的黄昏里沉声响起。
“请进。”
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震祁。
“雪儿,这里有叫化子鸡哦!今天我找齐配料照你那天说的做了,果然香飘千里。来,你闻闻。”说着一盘金黄的鸡身出现在我面前。
确实很香,但是我却没有胃口,只缓缓的问道:“香飘千里?那京城也能闻到吧!”
震祁不好意思挠挠头,“只是一个形容词罢了,雪儿何必如此较真呢?爹说如果明天雨还是不停,只好冒雨走了。二弟在煮袪寒的药,呆会你也喝一碗。先吃鸡吧,你这些天怎么了?也不爱饭,还瘦得忒厉害。”
害怕他知晓我那不能与人说的心事,赶紧掩藏起脸上的落寞,笑道:“没什么,有些倦了。”
震祁倒是没怀疑什么,“想来也是路上劳累了。到了京城让娘给你多煮些合口的菜,好好补养补养身子。”
我抬头望了震祁一眼,他正望着我刚才望着的地方。震祁震紊和大夫人虽有书信往来,但也五年未见面了。当年的事我仍历历在目,但他们想必已经不若那时那般了。她必竟仍是他们的娘亲,虽然我不得不防她,但他们却是无条件的相信的。虽然可怜那个女子有家不能回,但我也需时时谨慎小心才是。唉!此时在我和震祁震紊间已经无形的隔了一层什么东西了。
“雪儿!”震紊焦急的声音突然横插了进来。我和震祁齐转身看向他。
“门也不敲就闯进来,你现在是大人不是小孩子了。别老那样莽莽撞撞的。”说着震祁扶住了震紊因疾跑而不稳的身子。
“大哥,出事了。雪儿,出事了。”
“什么事?”我问,直觉告诉我这事和楚辰有关。
“楚大哥给关起来了。”
果然如此,师傅料中了。
“为什么?他不是十二皇子么?还刚刚立了功怎么就关起来了?”师傅并未把这个卜告诉他们,此时听到震祁万分震惊。
“事因不清楚,听小二说已经好些天了。说是皇上嫌上回送回去西江寨的金银太少,以为被楚大哥吞了不少。后来皇上赐婚,他小子金殿前跪请收回圣旨。龙颜大怒就被关起来了。韩若楚还记得吗?他就是十三皇子楚涵,那小二刚刚偷偷的给我看了他的腰牌。说是他关照小二一定要把这消息告诉我们的。还有,楚大哥因被上了捆仙锁而法力全无。如今楚函希望雪儿能去救救他。”
“叭!”震祁一掌拍在茶几上,“嘿!楚辰这小子真是条汉子,圣旨都敢抗!雪儿,这回楚辰若能平安出来,我和二弟赔上性命也要把你嫁给他。”
“啊?”犹自被震紊的消息惊得呆怔的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羞得满脸通红。“开什么玩笑,我还这么小!再说才认识一天而已,你别乱说话!”说着就把震祁震紊一齐推了出去。震紊还嘻笑着说:“雪儿别这样啊!雪儿,害啥臊?哥哥们支持你哈!”
“啪!”的一声把门关上,震祁震紊嘻闹的声音渐渐远去。我无力的坐到床上,口中喃喃的道:“傻楚辰,笨楚辰。谁能想到居然会是为了这个原因呢?居然还用上捆仙锁了,连神仙都逃不掉的,难怪这些天寥无音信,该怎么办?”猛得坐将起来“不行,我得现在就去看看他。”出门找到小二问明关押楚辰的地点,留下书信正准备走。一条人影横在了我面前“你准备去哪?”
“雷诺,我要先去京城。你帮我照顾好爹爹他们好吗?”
“你走的时候都没想过要和我道个别吗?”雷诺看我的眼神似乎有点受伤。
我怔了怔,这件事还真没想过。“对不起雷诺,你看我一着急就不顾你的感受了。你消消气,等你们到京城的时候我请你去最贵的酒楼吃饭好吗?”
雷诺揉了揉我的头发,轻轻一笑:“没关系,你是我的主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只是以后要撇开我单独行动的时候,记得和先我说声再见。”
想起这些天为了怕被人追查钱的事,我都把雷诺丢在一边不闻不问,让他自己行动。我以为他早带着那几十箱衣服棉被悠哉乐哉的在京城等我们了。从来没考虑过他在哪睡觉在哪吃饭,吃的是什么。有没有淋到雨。我还真不是一个合格的主人。也许是我潜意识里认为雷诺的法力比我高强太多,他应该能照顾好自己;也可能是因为楚辰把我的注意力占去了大半。突然间明白我其实很对不起他。但知我者谓我心忧,又何必说那多余的三个字呢?我抬起头望着他的眼微笑道:“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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