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又上榜了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6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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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园林系的天堂草被兽医系的兔子啃了,兔子被人送上了天堂,”涉案”4人全部挂科;楼下阿猛吃了别人试验田的西瓜,转头自家温室玫瑰就被连根拔了,上门讨说法,反被告知玫瑰越界扎人,要赔医药费加二十个西瓜……”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赵敏德念着念着,笑岔了气,“冤冤相报,没完没了!”
    农大论坛上,各种鸡飞狗跳、“天灾人祸”的帖子层出不穷,笑中带泪。
    “安生!我们又上系草榜了!”赵敏德划拉着屏幕,“环境与工程学院,邵安生……我去,这偷拍技术,长焦怼脸,高清无码,这仁兄很有做狗仔的潜质……看看我的,生命科学学院,赵敏德,靠!谁把我拍成这样的——”
    他浮夸表情跟对镜自赏时一样,“我请她吃鸡腿。哈哈哈……”
    那日,赵敏德刚结束实习面试,穿着正装坐在图书馆梯架上翻书。他袖管半挽,左腿撑地,右脚屈膝踩低阶。两列书架间洒落的金光,把他修长的双腿,拖影五米,恍如《梦中天使》里的长腿叔叔。
    安生瞥了眼,“连正脸都看不清,有什么好嘚瑟的。”
    “在岭南当帅哥不容易,身高是硬伤。一米七以下的,想跟”帅”沾边,得长得倾国倾城;一米八的,仅需五官端正;一米八五,有张脸就行,一米八八,有没有脸都行……”189的赵敏德沉醉在自己的“高光时刻”里不可自拔。
    从高中一路走来的学子们,对排名与竞选有种执念,来到空气清新、呼吸自由、鸟语花香的农大校园后,更是乐此不疲,当中最受瞩目的便是各院系的花花草草排行榜。
    安生嗤了声,“我劝你还是要点脸吧。”他打开论坛,找到评选帖子,眼疾手快存了张图。
    “看啥呢?不是最讨厌被评头论足吗?”赵敏德嘲笑他“臭美之心人皆有之”!
    的确,邵安生对此深恶痛绝,他不喜欢做人群中的焦点,一心只想做个小透明。好不容易走了一届热情的师姐,本以为可低调做人了,谁知又来了一群花痴师妹。
    再一次被人摆上台面点评,他烦透了,“我就想看看有没有人骂你,顺手点个赞。”
    “切,睡觉!”赵敏德爬上上铺,眼角余光扫过室友床头的玻璃瓶,突然激动道,“安生,终于满了!要表白了吗?”他兴奋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
    同住没多久,赵敏德就发现了这瓶幸运星,起初以为是哪个女生或前女友送的,安生内向,任赵敏德如何旁敲侧击,始终保密。
    熟络大半年后,赵敏德发现瓶里的幸运星居然变多了,他以“农大第一好室友”的身份多番逼问,才终于撬开安生的口。原来幸运星不是别人送的,而是他自己折的,他有个暗恋对象,说等瓶子满了就去表白。
    安生在姐姐堆里长大,耳濡目染下,女孩子的手艺也懂一些,他习惯性地每晚睡前折一颗幸运星,一来攒点“幸运”,二来当作缓冲,免得一时脑热冒失表白,自取其辱。
    不知不觉,瓶子满了。他这才发觉,一年多过去,那份倾慕非但未减,反而像星星一样,越积越厚。
    “再说吧,人家是万人迷很难追的。”安生一点胜算都没有,能偶尔见上一面,就很知足了。过惯了平淡日子,他只想一直窝在404宿舍这个舒适区里,做只笼养的鹌鹑。
    赵敏德盘腿坐着,抱臂推敲,“万人迷?难不成是校花?”他脑里浮现出白衣校花婀娜多姿的形象,叹气道,“唉,男人哪……”
    安生但笑不语。
    “校花”这个难度系数,正常人都会知难而退,大美女自视甚高,还从不缺优质男友。
    赵敏德口是心非道:“别人追得到,你也追得到。你不比任何人差,乘着新鲜出炉系草的东风,可以一搏啊。”
    安生摇摇头,“我运气不好。”
    “不试试怎么知道?大学都快过半了,得抓紧时间谈恋爱呀,等大四人家忙工作谁还鸟你……”赵敏德越说越起劲,其背后的目的是让他尽早撞南墙,最好撞个头破血流,死了那心!
    告别昨天,才能拥抱明天。
    他苦口婆心地说:“难道你要单相思四年,然后带着遗憾走向社会吗?学生生涯一去不返,以后再找对象,就不是少年了,不是那味了。”
    “什么味?”安生扑哧笑着,“少年,你的臭袜子该洗了!”
    “还没攒够一桶呢,多浪费水,要不你的也放进去一起滚?”
    “滚你的。”安生的衣服才不要跟别人的混着洗。
    待赵敏德掀被子躺下,安生才点开新存照片,思索良久,若有所思地说:“德仔,你说得对,就当给自己一个机会。”
    “嗯嗯。”赵敏德美滋滋地点头,心说,也是给我一个机会。
    安生屏息凝神,把照片拖进隐藏加密文件夹。里面是他私藏的“珍品”,全是从朋友圈,社团群,校园论坛搜罗而来的,能下载的下载,不能就截图,如今已攒了100多张。
    滚轮滑动间,屏幕上的少年似乎比往年更耀眼,不仅荣任青协会长,还蝉联了校草。
    他是阳光穿过树叶时,恰好落在安生眼里的那束光,他是农大女生心中最向往的风景,向景。
    安生向来信奉“没有期待,就不受伤害”的处世哲学,可赵敏德说得对,时不我待。与其跟个痴汉般藏头露尾地关注、打听人家的动向,不如放手一搏,实在不行,回来继续舔屏,不耽误。大不了就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总不会比过去经历的各种断舍离更糟心。
    他鼓起勇气发了两行字出去:会长,有件事想当面跟你说,什么时候有空吃个饭?沿江路爱琴海餐厅?
    措辞委婉,却暗示得足够明显,那家网红餐厅是出了名的情侣约会圣地,只要向景同意见面,事情就算成了一半。
    可是,向景答应见面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吧,那位众星捧月的校草,身边永远围绕着貌美如花的女生,怎么会看得上一个同性?
    邀约发出去,果然一点水花都没有。安生巴巴地盯着对话款里孤零零的两行字,盯到手机自动锁屏。
    黑屏上映出个模糊的倒影,他灵光一闪:这张漂亮的系草脸,多少能加点分吧?
    他突然觉得自己可悲得可笑,除了脸,一无所有。
    曾经,邵安生作为家中唯一的男丁,一出生就被父母捧在手心,宠上天际。幼时粉雕玉琢,长大后更是生得一副好相貌:明眸如漆,唇红齿白,眼尾微挑,自带三分媚意,被称作“男生女相”的天花板,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可惜,母亲离家出走后,他的好运戛然而止,母爱消失,父爱随之冷却,而那个曾陪他共度风雨的竹马恋人,最终也背叛了他,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曾用“情场失意,考场得意”来宽慰自己,化悲愤为力量,发奋苦读,立志考入北方重点院校,远离是非之地,重启人生。结果却强差人意,命运再次捉弄了他,因填错答题卡,一门挂科,最终只勉强挤进一本录取线最低的岭南农工大学。虽同城,但好歹能住宿,堪堪实现了他“离家”的愿望。
    安生入学后,大姐嫁去邻市,二姐在外省工作,三姐跟他不在同一所大学,曾经联手保护他、对抗后妈的姐姐兵团散了,那个所谓的“家”,也散了。对他不离不弃的,最终只剩下“厄运”。
    人在低谷时,总会觉得自己是世上最不幸的那个。珍视的人相继从身边离开,渴望的东西永远抓不住。现实的打击让他日渐畏缩,活得浑浑噩噩。
    或许,是时候搅一搅这潭死水了。表白向景,成也好,败也罢!
    “咻”的一声轻响,又一条信息发了出去。那是他在系草评选中的“获奖照”,配文:我是邵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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