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对安排座位情有独钟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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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善晚宴有专车接送,等戚夏到楼下时,车已经静静停在小区门口。他钻进车里,看窗外景色飞快倒退,思绪也跟着放空。
    星耀慈善晚宴设在梧城地标建筑云巅塔顶层的全景宴会厅。夜幕降临,整座塔楼灯火辉煌,犹如一枚镶嵌在都市心脏的璀璨钻石。
    戚夏来得很早,但入口处已然挤满各色媒体,长枪短炮严阵以待着。
    “Seventh”首次公开露面的消息显然已被嗅觉灵敏的媒体捕捉,刚打开车门,闪光灯便铺天盖地般围攻上来,和五年前他身处娱乐圈时一样的阵仗。
    熟悉的感觉从身体深处窜上来,他面上挂着疏离而礼貌的微笑,从容面对着媒体们接连不断的问候。
    “戚夏先生!看这边!”
    “请问您就是画家Seventh吗?为何选择此时回国发展?”
    “对于五年前突然退圈,现在又以画家身份回归,您有什么想对粉丝说的吗?”
    “有传言说您退圈与感情受挫有关,是否属实?”
    “您手上的手套是造型的一部分,还是另有原因?”
    就像鬣狗嗅到腐肉的气息,争先恐后围上来。好在他还不算一滩腐肉,尚有对付媒体的余力。
    戚夏挑了几个正常点的问题礼貌回复着,在即将进入宴会厅时停下脚步,转身直面镜头。
    “感谢各位关注。今晚是慈善之夜,请大家将焦点留给需要帮助的人。”他的声音透过嘈杂清晰地传来,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冷淡。
    说完,他不再停留,在酒店安保人员的协助下,径直走入宴会厅,将沸反盈天的追问关在厚重的门扉之外。
    厅内是另一重天地。水晶吊灯折射出炫目的光,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氛、酒液与各式各样收敛过的信息素气味。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梧城乃至全国有头有脸的人物汇聚于此。
    戚夏迅速调整呼吸,从侍者手中的托盘上取过一杯香槟,指尖冰凉。他需要融入这里,为扎根故土做他必须要做的事。
    “戚夏?……真的是你?”一个略带迟疑的成熟女声响起。
    戚夏转身,眼前是一位身着宝蓝色旗袍、气质雍容的女士,是国内某顶尖私人美术馆的馆长,安瑾意。“安馆长,好久不见。”他微笑,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切。过去在娱乐圈,安馆长曾对他饰演的电影角色赞赏有加。
    “天哪,刚才外面都在传……没想到Seventh竟然真的是你!”安瑾意眼中闪过惊艳与了然,“我看过《灰烬与重生》系列,那种冰冷下的炽烈挣扎,太震撼了。难怪总觉得笔触间有股熟悉的力量感。”
    “您过誉了。”戚夏与她碰杯,“刚回国,正筹备自己的画廊,很多地方还需要向前辈们请教,尤其是如何更好地将作品呈现给观众。”
    “哦?你要开画廊?地点选好了吗?”她果然表现出兴趣,“或许我们可以谈谈未来的展览合作。你的作品,应该站在更大的舞台上。”
    “正在筹备中,地点暂定新区艺术园。能和安馆长合作,是我的荣幸。”戚夏顺势递上准备好的、印有临时联系方式的简约名片,同时谦逊地听取着对方关于国内艺术市场生态的建议。
    接着,他又陆续见了几位收藏界大佬、艺术评论家、以及有投资艺术领域意向的实业家。忽的,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池竞野到了。
    他并未刻意张扬,但存在感强烈到无法忽视。一身量身定制的深灰色西装,衬得肩宽腿长,气质冷峻。属于顶级Alpha的压迫感自然而然地收敛着,周围不少人仍下意识地放低了交谈声。
    这位大明星明显分量更重,不论是在娱乐圈还是权贵圈,池竞野,池家,永远都是顶流的存在。
    走在他身旁的是易江行。与池竞野的冷峻不同,易江行身材高大,穿着略显随意的戗驳领西装,咧着嘴,笑容灿烂,一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模样。
    池易两家一向交好,二人一同出场,倒是坐实了池竞野掌权的消息。
    “啧,还是这么装。”易江行凑近池竞野,压低声音,眼睛却像探照灯一样在人群中扫视,“哎,我听说你那”白月光”回来了,还成了个大画家?哪儿呢哪儿呢?”
    池竞野没理会他的调侃,视线已然锁定不远处正与人交谈的戚夏。看到他侧脸沉静的线条,握着酒杯时手套与指尖形成的鲜明对比,池竞野的眸色几不可察地深了一瞬,但下一秒他就移开视线。
    “自己看。”池竞野淡淡道,迈步向厅内走去,那边是主办方和几位政商界重量级人物聚集的主桌区域。
    易江行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眼就看到了戚夏。“嚯!”他挑了挑眉,脸上笑容更盛,夹杂着毫不掩饰的惊奇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还真是不一样了……”他嘟囔一句,倒也没立刻凑过去,只是摸着下巴,目光在池竞野和戚夏之间打了个转。
    骚动只是一时的,宴会厅内人声鼎沸,直到主持人的话筒发出一声嗡鸣,人们才停下交流,各自落座。
    戚夏将刚刚那位收藏家的名片放进上衣口袋,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旁边。场内灯光已经暗了下来,他竟没有第一瞬间察觉身边的人是折磨了他一整天的前任先生。
    是薄荷味提醒他的。慈善晚宴的座位之间通常不太拥挤,但他的座位似乎被刻意调整过,他一坐下,就嗅到身边人不小心泄露出的一丝信息素气味。
    顶级alpha的信息素无疑带着极强的压迫感,他瞬时觉得呼吸不畅,心跳加快,一转头果然是那张帅得过分却也可恶得过分的脸。
    真是够了,戚夏咬咬牙,拖着椅子往旁边挪了三十厘米,直到嗅不到那股薄荷味才停下。
    “戚先生,又见面了。”池竞野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愉悦,“真是有缘,我们又坐在一起呢。”
    易江行就坐在池竞野另一边,他现在恨不得自己手里能凭空出现一桶爆米花或者一捧瓜子,这种热闹他最喜欢看了。
    “这样的缘分给我,是否有些折寿了。”戚夏嘴角含笑,眼里却无半点温度,他歪过头盯着池竞野,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池总对安排别人座位这件事倒是情有独钟,难不成还对我念念不忘?”
    池竞野那双狐狸眼眯着,说出的话倒很客气:“出入陌生场合能有熟人相伴,可以适应的更好吧?戚先生,我这是在帮你呢。”
    恶心。戚夏抿掉一口酒,专心听主持人说话。
    拍卖环节很快开始。慈善拍卖是晚宴的重头戏,拍品从珠宝古董到艺术品、稀有体验不一而足。戚夏贡献的拍品是一幅中等尺寸的油画,名为《渡》,画面是阴郁海面上的一叶孤舟,却有极细微的光从厚重的云层裂隙中透出,风格冷冽而富有隐喻。
    当这幅画被展示时,引起了不少关注。Seventh的名声在先,加上画家本人就在现场,竞拍颇为热烈。价格从起拍价五百万,很快被抬到一千五百万。
    “两千万。”一个平稳的男声从主桌方向传来,是池竞野。他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拍卖场静了一瞬。
    戚夏捏着香槟杯的指尖微微用力,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展示台上的画,仿佛那只是一件普通的拍品。
    “两千两百万。”另一位收藏家尝试加价。
    “三千万。”池竞野再次开口,直接将价格抬到一个令人咋舌的高度,彻底终结了悬念。
    拍卖槌落下。“成交!恭喜池先生!”
    掌声响起,夹杂着窃窃私语。池竞野面色如常,只是朝拍卖师方向略一颔首。易江行在他旁边咂咂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够下本啊,池总。这画值三千万?”
    池竞野没回答,目光落到身边的omega。戚夏低头抿了一口香槟,避开他的视线。
    拍卖继续进行,高潮出现在最后。压轴拍品被推上展示台,罩着红色的绒布。
    “各位嘉宾,接下来是今晚最后一件,也是最特别的慈善拍品。”拍卖师声音激昂,“这不是传统的艺术品或珠宝,而是来自极地深海勘探队偶然发现的一块稀有矿石——”星夜之泪”。”
    绒布揭开,透明防弹玻璃罩内,一块不过拳头大小、却呈现出惊人魅力的矿石静静躺在黑色天鹅绒上。它本身是深沉的墨蓝色,但内部却仿佛镶嵌了无数细微的、会自发光的银色晶粒,在灯光下折射出宛如静谧星空般深邃闪烁的光芒,美得令人屏息。更奇特的是,它似乎对某些能量或信息素有微弱的感应,在特定条件下,光芒会有细微的流动感。
    介绍词提及它的稀有性、科研价值以及作为独一无二藏品的潜力。起拍价就高达两千万。
    竞拍异常激烈。这种兼具稀有、美丽和神秘色彩的物品,显然击中了在场许多顶级藏家的心。价格很快突破五千万,朝着亿元关口迈进。
    戚夏也被那矿石的美丽所吸引,深邃的色彩要是研磨成粉做成颜料,想必很适合他的下一幅作品。但他无心在拍卖上出头,于是移开目光,开始思考晚宴结束后如何进一步跟进刚才接触到的潜在合作者。
    “八千万。”池竞野的声音再次响起,在一片激烈的竞价中显得冷静而突兀。
    短暂的寂静。这个价格已经极高。
    “八千五百万!”有人咬牙跟上。
    “一亿。”池竞野没有任何犹豫。
    全场哗然。一亿,就买一块矿石,即使是“星夜之泪”也堪称天价。另一位竞争者摇了摇头,放弃了。
    “一亿一次,一亿两次,一亿三次!成交!再次恭喜池先生!”
    掌声比之前更加热烈,充满了惊叹。池竞野的助理收到指令,快步来到主办方负责人身边说了几句话。
    负责人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点头,走上台拿起话筒。
    “各位,池先生有一个特别的请求。他决定将刚刚拍得的”星夜之泪”,直接转赠给今晚另一位令人敬佩的艺术家,Seventh,戚夏先生。”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戚夏身上。惊愕、好奇、探究、羡慕、嫉妒……各种情绪在空气中交织。
    戚夏脸上的笑僵住了。他缓缓转头,带着几分疑惑看向池竞野,对方也正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里是平静无波,却又仿佛暗流汹涌。
    负责人继续道:“池先生唯一的要求是,希望戚夏先生能以”星夜之泪”为灵感,为他创作一幅画作。”
    宴会厅里响起更大的议论声。一亿的矿石,只为换取一幅画?这简直是……无法理解的奢侈,或者说,是一种过于明目张胆的……关注?
    易江行也瞪大了眼,看看池竞野,又看看脸色无比精彩的戚夏,嘴里无声地“哇哦”了一下。
    戚夏感到血液仿佛在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手套下的左手疤痕隐隐作痛,连带着腰腹上的疤痕也开始幻痛。
    这是哪门子的馈赠,这是用金钱堆砌起来的、令人窒息的宣告。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拒绝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会显得不识抬举,毁掉他今晚辛苦营造的一切。
    他缓缓放下酒杯,在几乎凝固的空气中,向前走了两步。脸上是重新整理过的疏离笑容,声音通过微微发紧的喉咙传出,清晰而克制:
    “池先生慷慨之举,令人钦佩。能为”星夜之泪”创作,是任何艺术家的荣幸。我接受这份委托,并承诺将此画未来售出所得,全额捐赠给慈善事业。”
    他将这场突兀的“馈赠”重新拉回慈善的框架,为自己赢得了喘息之机,也给出了一个不失体面的回应。
    池竞野看着他,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嘴角,那笑容淡得几乎看不见,却带着一种如愿以偿的笃定。他朝戚夏举了举杯,随即坐下,不再多言。
    晚宴在一种微妙而亢奋的氛围中继续,但许多人已心不在焉,话题核心不可避免地围绕着方才那戏剧性的一幕。戚夏如坐针毡,他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探究的、评估的、意味深长的。
    他寻了个空隙,快步走向露台。他需要冷空气让自己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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