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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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底,学校组织秋季运动会。宋烬阑报了1500米长跑,陆锦弦没有参加任何项目,却拿着一个保温瓶,站在跑道边等他。比赛结束后,宋烬阑冲过终点线,浑身是汗,陆锦弦立刻跑过去,把水递给他,又拿出纸巾,小心翼翼地帮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跑得真快。”陆锦弦的声音里带着由衷的赞叹。
    宋烬阑接过水,仰头喝了一口,清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驱散了疲惫。他看着陆锦弦苍白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他的喉结动了动,指尖不经意触到他递纸巾的手背,那片皮肤凉得像冰。他下意识攥紧保温杯,瓶身的水珠洇湿掌心,竟和心里的潮热撞了个满怀。“你一直在这里等?”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不易察觉的哑。
    陆锦弦点点头,耳尖的红还没褪尽,目光落在他汗湿的额发上,认真道:“从你起跑就一直在这儿。”他顿了顿,又补充,“怕你跑完口渴,这水是常温的,没冰。”
    宋烬阑忽然想起前几天陆锦弦咳嗽时,自己递过去的也是温水。原来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他都记得。风又吹过操场,卷起几片金黄的梧桐叶,绕着两人脚边打转。宋烬阑看着陆锦弦眼底倒映的自己,看着他苍白脸颊上浅浅的梨涡,忽然伸手,轻轻拂去他肩头沾着的一片落叶。
    指尖的触感柔软得像羽毛,陆锦弦浑身一僵,睫毛急促地颤动了几下,却没躲开。宋烬阑的心跳瞬间快得像是要撞碎肋骨。他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却只剩一句干涩的“走吧”,可目光却牢牢锁在对方泛红的眼尾。
    陆锦弦也没动,只是抬起头,眼底的怯生生被一种更柔软的情绪取代。两人就站在喧闹的操场边,被裹挟着草木气息的风包围着,周围的欢呼和笑语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只剩下彼此清晰的呼吸声,和心底悄悄发芽,带着的悸动。
    晚自习的铃声刚落,教学楼里的喧闹便渐渐沉淀下来,只剩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混着窗外偶尔传来的梧桐叶摩挲声。宋烬阑做完最后一道物理题,抬眼时发现陆锦弦正对着一道化学平衡题蹙眉,指尖捏着笔杆轻轻转动,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
    “卡住了?”宋烬阑的声音压得很低,怕惊扰到前排的同学。陆锦弦吓了一跳,转头看他时眼里还带着几分茫然,随即点点头,把练习册往他那边推了推:“这里的转化率计算,我总也算不对。”
    宋烬阑俯身过去,肩膀不经意间碰到他的,两人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交织在一起,清清爽爽的。他拿起笔,在草稿纸上一步步演算,声音放得更柔:“你看,先确定反应方程式的计量数,再找初始浓度和变化量……”陆锦弦听得很认真,脑袋微微偏向他,发丝偶尔会扫过宋烬阑的手腕,带来一阵细微的痒。宋烬阑顿了顿,指尖的笔速慢了些,余光里能看到他纤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动,还有他因为专注而微微抿起的唇,颜色是淡淡的粉。
    讲完时,江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比平时温柔了许多。陆锦弦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眼底重新亮起光,抬头看他时,眼神里满是崇拜:“原来这么简单,我之前绕错方向了,谢谢你宋烬阑。”
    “没事。”宋烬阑收回手,指尖却还残留着方才碰到他发丝的触感,他转头看向窗外,夜色已经浓了,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教室里的人渐渐少了,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陆锦弦收拾书包时,忽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纸包,递到宋烬阑面前:“这个给你。”宋烬阑愣了愣,打开纸包,里面是几颗用糖纸包着的薄荷糖,带着淡淡的清香。“我妈妈给我的,说薄荷糖能提神,你学习累的时候可以吃。”陆锦弦的声音很轻,耳尖又红了,“我看你平时都会学到很晚。”宋烬阑捏起一颗糖塞进嘴里,清凉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带着一丝甜。他看着陆锦弦眼底纯粹的笑意,忽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格外温柔,连晚自习的时光都变得漫长而珍贵。“谢谢,”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很好吃。”
    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时,晚风微凉,梧桐叶在脚下发出沙沙的声响,宋烬阑走在外侧,刻意放慢了脚步,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会交叠在一起,像两只悄悄依偎的鸟。“你家住得远吗?”宋烬阑问,“不远,就在前面那条巷子里。”陆锦弦指了指前方,“你呢?”“我家在另一边,不顺路。”宋烬阑说,心里却莫名有些遗憾,好像这样并肩走路的时光,再长一点也不够。
    到巷子口时,陆锦弦停下脚步,转头对他笑了笑:“那我进去啦,再见。”“再见。”宋烬阑看着他走进巷子,直到那道清瘦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转身离开。口袋里的薄荷糖还留着余味,甜丝丝的,像心里悄悄滋生的情愫,温柔又绵长。
    周三的早读课,宋烬阑直到铃声落下都没等来身边的动静,桌肚里空荡荡的,没有熟悉的练习册,也没有那抹清瘦的身影。他捏着笔的手指顿了顿,目光不自觉飘向窗外——梧桐叶还在落,可没有陆锦弦趴在桌上发呆的样子,连晨光都显得有些冷清。
    “宋烬阑,陆锦弦请假了,说是发烧了。”班长路过时随口提了一句,“他妈妈打电话来的,说烧得有点厉害,要去医院。”宋烬阑的心猛地一沉,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他想起沈知夏总是苍白的脸,想起他偶尔咳嗽时压抑的模样,忽然坐不住了。一上午的课,他听得心不在焉,眼神频频往旁边的空位瞟,连最拿手的数学题都算错了两道。
    放学后,宋烬阑没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家,而是绕到了陆锦弦说的那条巷子。巷子很窄,两旁爬满了爬墙虎,他凭着记忆挨家挨户找,终于在一扇斑驳的木门前停下——门旁放着一盆小小的薄荷草,和陆锦弦给的糖一个味道。他犹豫了一下,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门被拉开一条缝,陆锦弦的妈妈探出头,看到他时有些惊讶:“你是?”“阿姨您好,我是陆锦弦的同学宋烬阑。”宋烬阑的声音有些拘谨,“听说他生病了,我来看看他。”陆妈妈立刻笑了,打开门让他进来:“快进来吧,锦弦还在睡呢,这孩子,发烧烧到39度,昨晚折腾了半宿。”
    宋烬阑跟着走进屋里,屋子不大,却收拾得干干净净。陆锦弦躺在床上,脸色比平时更白,嘴唇泛着淡淡的白,眉头微微蹙着,像是睡得不安稳。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他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他刚吃完药睡着。”陆妈妈压低声音,给他倒了杯温水,“谢谢你啊同学,还特意跑一趟。”
    宋烬阑接过水杯,目光却离不开床上的人。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想帮陆锦弦掖掖被角。指尖刚碰到被子,陆锦弦忽然动了动,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宋烬阑时,他眼里满是惊讶,声音沙哑得厉害:“宋烬阑?你怎么来了?”“听说你生病了。”宋烬阑的声音放得极柔,“我来看看你。”陆锦弦想坐起来,宋烬阑连忙伸手扶了他一把,在他背后垫了个枕头。“有没有好点?”“好多了。”陆锦弦笑了笑,眼底带着几分倦意,“让你担心了。”他顿了顿,又说,“其实不用特意跑过来的。”“没事。”宋烬阑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这是今天的笔记,我都整理好了,你回头看看。还有几道老师重点讲的题,我也写了解题步骤。”陆锦弦接过笔记本,指尖碰到他的,还是那么凉。他翻开本子,里面的字迹工整清晰,重点内容用红笔标了出来,比他自己记的还要详细。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顺着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连发烧带来的不适感都减轻了许多。
    “谢谢你,宋烬阑。”他抬起头,眼里闪着水光,“你总是对我这么好。”宋烬阑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神,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他喉结动了动,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按时吃药,好好休息。”他顿了顿,又补充,“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陆锦弦点点头,把笔记本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什么珍宝。阳光渐渐移到床上,照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宋烬阑坐在床边,偶尔帮他擦一擦额头的汗,偶尔递一口温水,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彼此均匀的呼吸声。
    直到傍晚,宋烬阑才起身准备离开,陆锦弦靠在床头,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轻声说:“宋烬阑。”宋烬阑回头看他,“等我好了,我请你吃冰淇淋。”陆锦弦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眼底的光温柔得像水,“就当是谢谢你。”宋烬阑愣了愣,随即也笑了,点头说:“好。”走出巷子时,晚风带着薄荷的清香。宋烬阑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薄荷糖,心里甜丝丝的。他忽然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生病,好像让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那些悄悄滋生的情愫,不再只是藏在心底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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