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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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未落,石台上那团黑色毛球忽地一动——它敏锐地听出山神话中与来者相识的意味,顿时焦躁起来。偏偏此时山神正在为林星云修补魂体,它不敢有一丝大意。毛球周身那圈淡黑色的光晕便开始急颤,明灭之间宛如慌促的呼吸,细碎又断续的呜咽声再止不住,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可怜。
“别急嘛。”
白琅的声线仍旧温缓,甚至带着点刚刚被吵醒睡衣般的慵懒。他未停手中流转的淡蓝色灵力,只微微偏过头,目光落向那躁动不安的毛团,像在安抚一个委屈的幼崽。随即,他才抬眼望向不速之客,唇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
“小黄瓜,来都来了,何必急着带走我的朋友?不如先说说,你究竟是怎么摸到我这儿来的?”
“怎么找到?”祈瑞被这倒打一耙的问法气到,话音里火星子噼啪直跳,“这话该我问你!我们来到江城是为了林星云的魂体,怎会莫名其妙踏入你的地界?”他越说眉头拧得越紧,指尖几乎要戳到白琅鼻尖,“半道不知道就被哪个狐狸的幻境给带了进来!这些你作为山神不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他说着,面色彻底沉下。白琅见他真的动了气,才稍稍敛起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
“那怎么了?”他问,语气总算正经了几分。
“还问怎么了?”祈瑞简直要被他气笑,胸腔起伏,“阙山界是什么地方!你怎么敢悄无声息把这里沉入人间?
白琅,你胆子何时变得这般大?你知不知道,已有东西趁机溜了出去,在人间蛊惑生魂、滋扰凡尘?这般胆大妄为,会惹出多大乱子,你心里就真没半点数吗!”
他语速很快像玉珠一般,噼里啪啦砸下来,一张白皙的脸此刻涨得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胸口随着话语激烈起伏,连那根几乎要点到白琅鼻尖的手指都在微微发颤,站在一旁的容烬都不敢上前打断彼此。
——实在是拿这人没办法。
这念头在祈瑞脑中闪过时,竟带出一丝熟悉的无力。妖的寿命几乎都很长,长到不在乎生命,可自己不一样……
白琅没有立刻回话
四下里寂静无声,只有祈瑞说话的尾音在周围发出细微回响。那团黑色毛球不知何时也安静了下来,只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这场突如其来的争执,似乎自己给山神大人惹麻烦了。
湖中的银鱼不知岸上的风暴仍旧在水下来回穿梭,偶尔跳上水面一尾打破了此间的平静。
“你说那小狐狸啊,”白琅神色一松,嘴角甚至挂回那抹惯常的、略显疏懒的笑意,“她没恶意,我清楚。”
他抬手,指尖随意地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里透着一股成竹在胸的随意。
“我手底下的小妖,我心里都有数。”他侧过脸,对祈瑞挑了挑眉,语气笃定得像在陈述天地常理,“再说她就是个可怜的小鬼,你放心。”
说着,白琅拍了拍胸口保证到。
“那些老家伙啊,无非是活得腻味了,想寻几个新鲜玩意。”白琅语调松散,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将凡人引过来陪他们玩上几日,便送回去。都是在梦里发生的事,醒了也就忘了。况且有我看着,出不了大乱子。”
他语气里透着一丝习以为常的漠然,浑然不觉这有何不妥。阙山界里这些活了上万年的存在,对人类那短暂如朝露的生命,本就难生同理之心。
“白琅。”祈瑞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每个字都像结了冰,“阙山界内如何胡闹我管不着,可如今你把阙山界移到了人界,事关两界平衡——这不是儿戏。”
他看见白琅脸上那副不以为意的神色,额角青筋隐隐跳动。想到可能引发的连锁危害,一股急火直冲头顶,几乎想立刻掐断对方那漫不经心的笑意。
容烬就在一旁,有些话他不能明说。祈瑞强压下翻腾的怒意,只从齿缝里挤出更冷的字句:“收起你这副腔调。此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祈瑞受师父临终嘱托必须要看守好大阵及山海之地的妖兽,在山海之地他给予妖物最大的自由,唯一的要求便是不可越界,绝不容任何事物打破山海之地的结界惹出乱子。如今那狐狸不止离开山海之地,还多次哄骗凡人、私拘人魂,已然踏破了他的底线。
白琅眼见势头不对,看着祈瑞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便悄悄提起那身繁复碍事的衣袍下摆,踮起脚尖,就想从祈瑞身后悄无声息地溜走。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你给我站住!还有你——想说什么?”祈瑞正心烦意乱,感觉到动静猛地回头,一眼逮住那抹鬼鬼祟祟的身影,顺手蹬了一眼似乎有话说但一直未插得上嘴的容烬。
眼见溜走无望,白琅立刻收了步子,摆出一副再老实不过的模样站定,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只瑟瑟发抖的小野兔,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毛。那兔子在山神大人“温柔”的抚弄下僵如石块,一动也不敢动。
凝滞的气氛被一声克制的轻咳打破。
“两位……距离林星云魂魄离体已经7天了,再不救真要玩完了。”容烬的话让再场的一人两兽都冷静了下来,祈瑞蹙紧的眉峰下,怒色稍敛,转而覆上更沉的凝重。白琅抚弄兔子的手指也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
“白琅,”祈瑞转向他,目光沉静却执拗,“你到底要做什么?”
白琅抬起眼,与祈瑞带着质问的视线相接。他眸中那点惯常的散漫悄然褪去,换上了某种更直接、更坦荡的目光。
“小黄瓜,”他开口,语气是难得的认真“山内事,我不能告诉你太多,我只能告诉你,你的朋友没有危险,我们在保护他。”白琅直视容烬的眼睛,目光肯定道。
“不能告诉他,还不能告诉我了?”一旁祈瑞的火气又被拱了起来,他上前一步,几乎要与白琅鼻尖相对,“你总得给我交个底——那个一直守在他身边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