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酒吧后台的角落里，一盏小台灯照着她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窗外夜色深沉，酒吧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吉他声和低语笑谈，她却早已沉浸在自己的故事世界里。
    今天是她第一次完整写完一个章节——关于“神祇”的重生与救赎。
    “他从天而降，不染尘埃，却为她折了羽翼。”
    她轻声念出最后一句，嘴角勾起一丝满足的笑意，又很快被现实拉回。她看了眼手机，凌晨一点多了，编辑苏晓刚发来消息：“这篇投稿我转给平台主编了，他们觉得风格独特，有机会签约。”
    她心头一热，正想回复，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你还没走？”
    林浅一惊，差点打翻手边的酒杯。她抬头一看，是陆言。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西装，神情冷淡，手里拿着一串车钥匙。灯光下，他的轮廓格外分明，像是从某种电影场景里走出来的人。
    “你怎么还在这？”她反问。
    “顾先生让我接你。”陆言说。
    林浅皱眉：“他又不是不知道我今晚要加班。”
    “所以他让我来接你回去。”
    “回去哪儿？”
    陆言没回答，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转身朝门口走去。
    林浅咬了咬唇，合上笔记本，拎起包跟了上去。
    外面风有点大，她裹紧外套，跟着陆言穿过酒吧后巷，走到一辆黑色轿车前。司机已经等在车旁，见他们来了，立刻开门。
    林浅坐进后座，陆言也上了车，坐在她旁边。
    车子缓缓启动，驶入夜色之中。
    车内沉默了几秒，林浅忍不住问：“你们到底想干嘛？顾沉舟已经把我安排到公寓住了，每天还有人接送，还要干啥？”
    陆言没有看她，只是淡淡地说：“他担心你。”
    “担心我？我一个写小说的，能出什么事？”
    “最近有人在查你。”
    林浅愣住：“谁？”
    “周慎之。”
    听到这个名字，林浅心里一紧。
    她听说过周慎之，商界风云人物，也是顾沉舟曾经最信任的合作伙伴之一。三年前两人因利益分歧彻底决裂，如今周慎之卷土重来，传闻他正在布局一场针对顾沉舟的商业反击战。
    “他查我干什么？”
    “你在酒吧写的那篇”神祇”小说，已经被某些人注意到了。”陆言终于转头看向她，“顾先生的意思是，你最好别再公开露面。”
    林浅冷笑：“所以这就是你们圈着我的理由？怕我哪天不小心把顾沉舟的秘密写出来？”
    “不是秘密。”陆言声音低沉，“是你的命。”
    林浅心头一震。
    车子继续向前行驶，夜色越发浓重。
    她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掠过的霓虹光影，心里却乱成一团。
    她知道顾沉舟对她不错，甚至可以说是宠到骨子里。可她也清楚，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网文作者，为什么会被人盯上？为什么会被卷进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她不想当任何人的棋子。
    车子在一处别墅区停下。
    顾沉舟站在门口等她。
    他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身形修长，神情清冷，目光却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柔和下来。
    “回来了。”他轻声说。
    林浅点点头，走进屋内。
    客厅里暖意融融，壁炉燃着火，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
    “你想问我什么？”顾沉舟一边解开大衣，一边问。
    林浅站在门口没动：“你为什么要签我？就因为我写了你的小说？”
    顾沉舟顿了一下，抬眼看着她：“你写我如神祇，那我便为你成神。”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浅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不是神。”她低声说，“我只是一个普通女孩，写点幻想故事而已。”
    “但你写的，是我。”顾沉舟走近她，伸手轻轻拂过她鬓边的一缕发丝，“你说我孤独、冷酷，却又渴望被理解。你说我不信任何人，却对你破例。”
    林浅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顾沉舟继续说，“你觉得我只是利用你，或者……只是把你当成某种心理补偿。”
    “那你呢？”林浅终于开口，“你到底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顾沉舟看着她，眼神深邃如夜：“我想让你明白，我不是你笔下的神祇，但我愿意为你成为那个模样。”
    林浅怔住。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认真、如此坦白地表达自己。
    空气仿佛凝固了片刻。
    然后，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陆言推门进来，脸色严峻。
    “周慎之找上门了。”
    顾沉舟眉头一皱：“在哪？”
    “就在楼下。”
    话音未落，门铃响起。
    三短一长，是周慎之的暗号。
    林浅心跳加快。
    顾沉舟看了她一眼，轻声道：“待在这儿，别出来。”
    林浅点头。
    顾沉舟转身走向门口，陆言紧随其后。
    门打开的一瞬间，夜风卷着寒意扑了进来。
    周慎之站在门口，一身西装，笑容温润，却让人莫名感到不安。
    “老朋友，好久不见。”他语气轻松，眼里却没有温度。
    顾沉舟没说话，只淡淡地看着他。
    “听说你最近，很忙？”周慎之笑了笑，“忙着保护一个人？”
    顾沉舟仍沉默。
    周慎之迈步走进屋内，目光在客厅扫了一圈，最终停在楼梯口的方向，微微一笑：“她在家？”
    顾沉舟眼神一冷：“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周慎之缓缓走近，“你身体状况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而且，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会退隐三年。”
    林浅躲在二楼拐角，听着他们的对话，心跳越来越快。
    她从未听顾沉舟提起过自己的健康问题，但他确实偶尔会独自去地下室调养，从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你想借此做什么？”顾沉舟语气依旧冷静。
    “我想重新合作。”周慎之说，“你有资源，我有能力。我们可以联手，重建当年的帝国。”
    “你背叛过我一次。”顾沉舟冷笑，“你以为我会再相信你？”
    “人都是会变的。”周慎之说，“就像你，也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所有原则。”
    顾沉舟眼神一冷。
    “她不过是个写小说的女孩。”周慎之继续道，“你以为她真懂你？你以为她值得你付出这么多？”
    顾沉舟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做了个手势。
    陆言立刻走上前，挡在周慎之面前。
    “你可以走了。”顾沉舟说。
    周慎之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那一刻，林浅才松了口气。
    她慢慢走下楼，看见顾沉舟站在窗边，背影挺拔却有些疲惫。
    “你身体……真的有问题？”她轻声问。
    顾沉舟没有回头：“你不必知道。”
    “可我是写你的人。”林浅说，“如果你连我都不能坦白，我又怎么写出真正的你？”
    顾沉舟终于转过身来，看着她，眼中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写的是理想中的我。”他说，“而现实中的我，不值得你写。”
    “可我只想写真实的你。”林浅上前一步，“不管你是神还是凡人，我只想写你。”
    两人对视良久，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顾沉舟忽然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
    指尖微凉，却带着一种坚定的温度。
    “你会后悔的。”他说。
    “不会。”林浅摇头，“我从不后悔做决定。”
    顾沉舟看着她，眼神终于有一丝动摇。
    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那你准备好面对接下来的一切了吗？”
    林浅点头。
    “好。”
    门铃第三次响起时，林浅听见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顾沉舟的手指松开了她的手。他转身走向玄关，脚步声沉稳，却比往常慢了半拍。陆言已经站在门边，右手按在西装内袋，那里藏着什么她从未问过。
    “别开枪。”顾沉舟说。
    陆言的手指停住。
    门打开的瞬间，寒风卷着雪粒扑进来。周慎之没走，他站在原地，身后多了两个人。
    一个穿着深蓝制服的医生，还有一个……林浅屏住呼吸。那个女人她认识，是最近频繁出现在财经新闻里的女强人，传闻是周慎之的新合伙人。
    “我带来了你想知道的答案。”周慎之开口，语气不像刚才那样咄咄逼人，反而带着某种怜悯，“关于你的身体状况，关于三年前的事。”
    顾沉舟没有动。
    周慎之继续说：“你一直在隐瞒，不只是她，还有整个圈子。但我知道，你撑不了多久了。”
    林浅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看见顾沉舟的手扶住了门框，指节泛白。
    “所以你才这么急着签她？”周慎之笑了，“你以为找到一个人能把你写成神，就能真的变成神？”
    空气凝固了几秒。
    然后，顾沉舟直起身，声音冷得像冰：“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不。”周慎之摇头，“我是来帮你的人。”
    他说完，那位女商人向前一步，眼神平静地看向顾沉舟：“顾先生，我们合作过的医院愿意为你提供治疗方案。前提是……你得公开她的身份。”
    林浅一愣。
    “谁的身份？”顾沉舟问。
    “你那位小说作者。”女人语气不变，“她的笔名，她的作品，她的背景。只要公布这些，我们就给你治疗的机会。”
    顾沉舟沉默了。
    林浅站在楼梯口，感觉脚下的地毯像是被抽走了支撑力。她看着他的背影，等着他开口。
    可他只是缓缓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比任何回答都让她心惊。
    “你们可以走了。”顾沉舟终于开口。
    周慎之叹了口气：“你真的不考虑？”
    “我说了，”顾沉舟声音低沉而坚定，“你可以走了。”
    门缓缓合上。
    屋内再次陷入安静。
    林浅站在原地，心跳如擂鼓。她看着顾沉舟一步步走回来，脸色比刚才更苍白了些。
    “你身体到底怎么了？”她忍不住问。
    顾沉舟没回答，只是伸手将她拉进怀里，动作有些急，像是怕她逃。
    他的心跳隔着衣服传来，缓慢却有力。
    “你该去治疗。”她低声说。
    “如果我去了，你就成了靶子。”他贴着她的耳朵说，“我不允许。”
    “可你不能一个人扛着。”她抬头看他，“我不是你小说里的女主，不会坐等被保护。我想和你一起面对。”
    顾沉舟盯着她的眼睛，像是在确认什么。
    然后，他终于开口：“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林浅点头。
    夜更深了，壁炉的火光映在两人身上，拉长了影子。
    门外的风还在吹，屋里却安静得出奇。
    直到凌晨三点，手机震动了一下。
    顾沉舟看了一眼，神色微变。
    他把手机递给她。
    是一条匿名消息：
    【你写的“神祇”，比你想象中更接近真相。】
    林浅的手指微微发抖。
    她抬头看向顾沉舟，却发现他早已收起了刚才的情绪，眼神重新变得冷冽。
    “明天早上八点。”他说，“别迟到。”
    她还没来得及问，他已经转身走进了地下室。
    那扇门，从不允许任何人踏足的地方。
    林浅站在原地，握紧了手机。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写的小说，也许真的藏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