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15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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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让他心悸的是顾琛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时间越来越短。
即使在同一个空间,顾琛也常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文件、邮件、电话……那些东西占据了顾琛越来越多的心神。
他依旧会回应顾屿的话,但那份专注,那份曾经只落在他一个人身上的、带着纵容的凝视,渐渐消失了。
顾琛怀抱……更是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偶尔顾屿只能借着信息素不稳或生病由头靠近着,贪婪着占有那一份独属于他的温暖。
顾屿渐渐开始恐慌,这种恐慌让他变得异常敏感,甚至有些神经质。
顾琛若因公务晚归,他常常会独自坐在空旷而又黑暗客厅里,像一尊凝固的雕像,静静等待着,只为第一时间捕捉到顾琛回来时的动静,确认他的归来。
顾琛接听电话时,语气里任何一丝不经意流露出超越公事公办的温和或耐心,都会让他如坐针毡,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反复揣测,勾勒电话那头对象的模样,身份,与顾琛的关系。
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顾琛身上会沾染陌生属于Omega或清甜或妩媚的信息素余味,那味道哪怕再淡,也足以让顾屿需用尽全身自制力,咬紧牙关,才能压下那股想要扑上去,用更强势气息覆盖抹除,甚至撕碎些什么的狂暴冲动。
他害怕。
害怕顾琛目光会彻底移开。
害怕顾琛怀抱会永远对他关闭。
害怕顾琛彻底将他从身边剥离。
那份根植于骨髓的独占欲,在恐惧浇灌下,扭曲成了更深沉的占有。
他开始不由自主地留意起顾琛身边出现的每一个新面孔,尤其是那些年轻,优秀,甚至可能带来“联姻”价值的Omega。
他像一条守护着唯一宝藏的恶龙,尽管宝藏本身或许从未承认属于他,他却已竖起全身警戒尖刺,对任何试图靠近的风吹草动都充满敌意。
然而,命运那柄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究以最猝不及防的残忍酷烈方式,轰然斩落。
将他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幻想和摇摇欲坠的堡垒,彻底击得粉碎。
那个初夏午后,阳光炽烈得刺眼,蝉鸣撕心裂肺,仿佛在预兆着一场无可挽回的崩裂。
他看见了。
就在那棵巨大,开满雪白槐花的老槐树下。
顾琛背对着他,身形挺拔,激烈亲吻着他怀里的Omega。
一个陌生的、年轻的、男性Omega。
阳光跳跃在顾琛低垂专注的侧脸上,勾勒出他从未在顾屿面前展现过的,一种近乎沉迷的侵略性。
空气仿佛凝滞了。
槐花甜腻到令人发闷的香气,混合着那个陌生Omega清甜诱人的信息素味道,以及……顾琛身上那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雪松信息素!
几种气息狂暴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具冲击力的领域,将周围世界隔绝开来。
“咚!”
一声闷响,顾屿怀中篮球脱手,重重砸在铺着鹅卵石的小径上,滚向一旁茂密的冬青丛。
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失声。
所有色彩褪去,只剩下刺眼的白光和老槐树下那刺目的一幕。
时间被无限拉长,扭曲。
顾屿像是感觉不到自己心跳,感觉不到呼吸。
他像个被抽空了灵魂木偶,僵直地站在那里,瞳孔放大到极致,里面映着那纠缠的剪影,只剩下空洞的难以置信和惊骇。
血液似乎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逆流,冲撞得他耳膜轰鸣,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甚至能看到,那个Omega因为篮球落地声响而微微偏头,视线惊慌掠过他。
顾琛亲吻动作略微一顿,也缓缓抬起了眼。
那目光,穿越了短短距离,穿过了晃动光斑和甜腻空气,直直地撞进了顾屿眼里。
顾琛眼神里……是什么?顾屿分辨不清,那目光太复杂,太陌生,像冰锥一样刺穿了他最后侥幸。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顾屿只觉得天地在此刻崩塌。
然后,一只手不知何时轻轻地落在了他头上。
顾琛微微俯身,低沉声音在顾屿耳边响起。
那声音压得很轻,像是怕惊醒了梦中人,但却能清晰地穿透了顾屿耳中嗡嗡作响的轰鸣。
他不敢看顾琛眼睛,更不敢看顾琛嘴唇
但那刺眼痕迹,像烧红烙铁,又狠狠烫在他视网膜上。
他想吐。
胃里翻江倒海。
他慌乱地低下头,视线无处安放,最终死死盯住地上滚落的篮球。
泪水毫无预兆瞬间模糊了视线。
他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血腥味,才勉强没有发出崩溃呜咽。
最后,他像提线木偶般,被顾琛带着离开了那片槐花飘香,却埋葬了他所有幻想的地狱。
顾琛亲自把他送回了宿舍楼下。
一路无言。
顾屿始终低着头,身体僵硬得像一块冰,拒绝任何触碰。
顾琛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看着他走进宿舍楼。
当宿舍沉重的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刺眼阳光和顾琛身影瞬间。
顾屿一直强撑着,那名为“理智”和“弟弟”的躯壳,就在此刻轰然坍塌,碎成齑粉。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从喉咙深处迸发出来,带着撕裂般的绝望。
他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冰冷门板滑倒在地。
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反复揉捏,撕扯,痛得他无法呼吸。
他死死揪住胸口衣服,指甲深深陷进皮肉,试图缓解那灭顶般绞痛,但却只是徒劳。
泪水像决堤洪水,汹涌而出,瞬间浸湿了衣襟和冰冷地板。
不在是无声哭泣,而是压抑不住,断断续续如同破旧风箱般抽噎的悲鸣。
“呜……哥……”
“……为什么……”
“……不要……不要碰别人……”
“……哥……我的……是我的……”
他语无伦次地呓语着,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绝望哀求。
脑海中反复闪现着槐树下那刺眼的一幕。
顾琛扣在Omega腰上的手,深插入发丝的手指,激烈纠缠的唇舌,还有那刺眼的齿痕……
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烧红的尖刀,反复捅刺着他最柔软,最不容侵犯的圣地。
那是他的神祇!
是他用整个生命去仰望,去依赖,去渴望独占的神祇!
他以为自己是唯一的信徒,拥有着神祇独一无二的垂怜。
可就在刚才,他的神祇,当着他的面,拥抱了,亲吻了另一个凡人!
那份他小心翼翼藏在心底、视若珍宝,扭曲却炽热的爱意,那份支撑他在恐惧中活下去的独占欲,在那一刻被彻底碾碎,践踏!
信仰崩塌!
世界灰暗!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潮水,瞬间将他淹没,窒息。
他感觉不到自己颈后腺体的灼痛,因为心口剧痛早已超越了生理极限。
他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蜷缩在门后阴影里,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身体因为剧烈抽泣而痉挛,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冰冷地板,留下道道红痕。
“哥哥……不要……不要丢下我……”
“……我听话……我再也不闹了……”
“……别不要我……”
“……求你……看看我……”
绝望呜咽在空荡宿舍里回荡,充满了被背叛,被抛弃的悲凉和无助。
他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只被世界遗弃的受伤幼兽,任由绝望的潮水将他彻底吞噬。
那份属于顾屿的、扭曲而炽热的爱恋,在这一天,于绝望泪水中,彻底凝固成了心底最深处,再也无法愈合,带着血腥味的伤疤。
后来他明白了。
那份爱,并非凭空降临的诅咒。
它萌芽于每一次寒冷中裹紧他的大衣,生长于每一次迷茫时沉默的守护。
最终,在心跳失控的瞬间,破土而出,长成了参天大树,盘踞了他整个灵魂。
它是无数个日常点滴里,顾琛不经意流露的温柔,强大,沉静所织就的密网,而他,早已心甘情愿地深陷其中,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