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狱后的日子，并没有温言笙想象中那么快意恩仇，大展宏图。自由是自由了，但钱包也跟着一起自由了。
    他租的那间小公寓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几乎空空如也，大部分时间，他只能躺在硬板床上，望着天花板上剥落的墙皮，感受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
    这感觉比监狱里还难熬，监狱里至少还有个目标，有个固定的乐子，现在，目标没了，乐子也见不了几面。
    他百无聊赖地刷着这个兽人世界的手机，上面的游戏大多幼稚得让他打哈欠，一些所谓的射击游戏，也就是操控着卡通动物角色互相扔扔水果蔬菜，毫无策略和刺激感可言。
    他不禁怀念起原世界那些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枪战游戏，真实的弹道，复杂的战术，团队配合的激情。
    想着想着，一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劈中了他。
    对啊！为什么我不自己做一个呢？
    这个兽人世界的游戏产业显然还处在初级阶段，如果把原世界那些爆火的枪战游戏搬过来，以这个世界的技术力，实现起来应该不难，而且绝对能造成降维打击！这岂不是商机无限？嘿嘿嘿。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要开发游戏，首先需要一台像样的电脑和设备，而他现在，连下顿饭都快吃不上了。
    无奈之下，温言笙只好暂时收起他的宏图大志，现实地思考生存问题。
    他看中了小区附近一家24小时营业的肯肯鸡，招聘要求低，时间相对灵活，于是，他成了这家快餐店的一名夜班员工。
    这天晚上，临近下班时间，温言笙穿着那身略显紧巴巴的制服，戴着顶歪歪扭扭的帽子，百无聊赖地靠在点餐台上，眼神放空，只想赶紧熬过这最后几分钟。
    他已经在这儿站了八个小时，感觉灵魂都快被油炸锅的热气蒸发了。
    就在这时，店门叮咚一声被推开。
    温言笙头都懒得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拖长了调子，发出一种半死不活、毫无感情的声音：“欢迎光临——很不高兴为您服务——”
    这独特的迎宾语让刚进门的顾客脚步一顿。
    温言笙感觉对方没动静，这才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这一看，他瞬间精神了。
    站在门口的，正是穿着一身便服，脸上带着些许疲惫的路承野，他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温言笙，眼睛瞪得溜圆，看看他，又看看他身上的制服，表情十分精彩。
    温言笙见是他，连最后那点职业假笑都省了，直接啧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员工椅上，翘起二郎腿，用下巴点了点桌上的菜单：“哟，路警官？夜巡完了？吃啥？赶紧点，快下班了。”
    路承野走到点餐台前，拿起菜单装模作样地看了两眼，眼神却时不时瞟向的温言笙，他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你们这儿几点下班啊？”
    温言笙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十。
    路承野挑眉：“十点？”
    温言笙摇摇头，有气无力地纠正：“十分钟，你点吧，做完你这份，正好下班。”
    路承野看着他那副样子，不知怎的，心里那点因为加班带来的郁闷突然消散了不少，他摸了摸下巴，嘴角勾起一抹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的坏笑。
    温言笙心里警铃大作，路承野把菜单往他面前一推，手指在上面画了个大圈，语气轻快地说：“这样吧，菜单上的所有单品，allin。”
    温言笙：“......？”
    温言笙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咬牙切齿：“路、承、野！你故意的吧？！”
    路承野一脸无辜：“顾客点餐，有什么问题吗？顾客就是上帝，上帝的话你敢不听吗？”
    温言笙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忍耐，为了攒钱买设备，为了自己伟大的游戏梦想，他黑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行，你等着！”
    接下来的十分钟，肯肯鸡的后厨上演了一场速度与激情，温言笙像个愤怒的陀螺，在炸锅，烤箱和操作台之间疯狂旋转，打包袋扔得啪啪响。
    路承野好整以暇地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随手拿起一本店里宣传健康素食的杂志，一边漫不经心地翻着，一边用眼角余光欣赏温言笙手忙脚乱的背影。
    过了一会儿，路承野随口闲聊般问道：“喂，你在这儿工作，工资多少啊？”
    温言笙正把一盒炸鸡块狠狠塞进袋子，头也不抬地回道：“三千。”
    路承野闻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温言笙不爽地啧了一声，隔着操作台瞪他：“笑什么笑？我以前也赚很多的！”
    路承野努力憋住笑，敷衍地点头：“嗯嗯嗯，信你，信你。”
    他看了眼墙上指向十点的时钟，催促道：“好了没啊服务员，我等着吃呢。”
    温言笙把最后一个汉堡重重拍进袋子，没好气地把那个巨大无比的打包袋往台子上一推：“好了！臭上帝！”
    路承野忍着笑，上前付了钱，拎起那个沉甸甸的袋子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累得瘫在椅子上的温言笙，心情莫名大好：“谢了，服务员，明天见。”
    ————
    拖着仿佛被掏空的身体，温言笙终于熬到了下班，他脱下那身沾满油渍的制服，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股炸鸡和薯条混合的廉价味道。
    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但想着空荡荡的冰箱和比脸还干净的钱包，他实在提不起兴趣回去煮泡面。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对面那扇紧闭的门，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凭什么那家伙能点一桌子满汉全席，自己却要回去啃冷面包？
    于是，温言笙连家都没回，直接走到对门，抬手咚咚咚地敲响了路承野家的门。
    门内传来一阵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接着门被拉开一条缝，路承野似乎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身上套着宽松的居家服，疑惑的问道：“干什么？这么晚了。”
    温言笙一手撑在门框上，摆出一副再自然不过的表情，说道：“来蹭饭啊，我晚上在店里忙得脚不沾地，一口没吃，饿死了。”
    说完，他根本不給路承野拒绝的机会，肩膀一顶，就厚着脸皮从门缝里挤了进去，熟门熟路地直奔客厅，一屁股瘫在了那张看起来就很舒服的沙发上，还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路承野看着这个不请自来的恶客，无语地关上门，跟了进来，扶着额头，语气无奈：“温言笙，你是真不要脸啊。”
    温言笙在沙发上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翘起二郎腿，说道：“路警官，你这记性不行啊，在监狱的时候，你不是亲口说过吗？”以后出去了，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喏，我现在就有困难，最大的困难就是饿，来找你解决一下，合情合理吧？”
    路承野被他这颠倒黑白的本事气笑了，叉着腰站在他面前：“我那说的是客套话！官腔！官腔你懂不懂？我哪知道你真能找到我，再说了，你们肯肯鸡的老板下班都不让你们把没卖完的带走吗？”
    “这不都被你这个”臭上帝”一口气买走了吗？”
    温言笙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也顾不上斗嘴了，毫不客气地抓起一块原味鸡就啃，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快吃快吃，都放的有点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路承野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嫌弃地撇撇嘴，但还是去厨房拿了两罐冰镇汽水，递了一罐给他，自己也在对面坐了下来，拿起一根薯条慢慢吃着。
    两人就这么对着满桌的垃圾食品，默默地吃了一会儿，餐厅里只剩下咀嚼声和汽水罐打开的呲声。
    也许是夜晚的气氛容易让人放松，也许是饿肚子的感觉拉近了距离，温言笙啃完一个鸡腿，擦了擦手，突然开口，语气带着点难得的认真：“小狗警官，我打算做个游戏。”
    路承野正吸着可乐，闻言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游戏？什么游戏？”
    “枪战游戏，就是我以前玩过的那种，特别真实，特别刺激的，你们这儿的游戏啊，太幼稚了。”
    他大致描述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什么地图设计，武器系统，战术配合，虽然路承野听得半懂不懂，但能感觉到温言笙话语里的热情。
    等温言笙说完，路承野看着他因为兴奋而微微发亮的脸，沉默了几秒，然后拿起一根薯条，冲他比划了一下。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想法，我看行，有志气。”
    温言笙低头笑了笑，拿起汽水罐和路承野那根薯条轻轻碰了一下。
    “那必须的，等哥做出来了，第一个让你内测。”
    “得了吧，就你那三千块的工资，先把设备钱攒够再说吧。”路承野毫不留情地戳破现实。
    温言笙被噎了一下，愤愤地咬了一大口汉堡：“......等着瞧吧你！”
    ——第十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