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这几天一直下雨，沥青路上布满坑洼水滩，入了秋，街上的气息清凉。
    帝都会所灯光四射，人影交汇，觥筹交错。众人不约而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正在鬼哭狼嚎唱死了都是爱的人也默默降低了声量，竖起耳朵。
    秦瑄也吹了好几瓶酒，体温比会所外的温度还要高，白体恤被他扯了一半下去，漏出一大片雪白的肩膀和弧度柔和的锁骨，他一本正经地抱着酒瓶，薄唇轻启：“你算什么东西。”
    坐在他面前的男人看着比他小了几岁，闻言露出失落的神情：“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绝情呢，我们好歹有过感情，我只是想回盛世而已。”
    秦瑄也两指并拢，揉了揉发晕的太阳穴，他缓缓地靠向身后沙发，倨傲道：“玩条狗而已，现在滚出去。”
    看戏的朋友十分有眼力见地帮着送客，有人礼貌道：“李大明星，走吧。”
    李继川不死心：“你要是没想法，为什么要给我设接风宴？”
    秦瑄也轻蔑道：“看看你笑话而已，知道你过得这么惨，我开心多了。”他说完后又微微一笑，“还有，话别乱说，我宝贝可是会生气的。”
    李继川大脑空白，秦瑄也朝着旁边安静坐着的人勾了勾手指，他弯起眼睛，红晕晕的脸上醉态娇憨：“kiss。”男人叫程耀，顾及着周侧有人，只碰了碰他的脸颊，然后被秦瑄也一把扯住衣领，亲到了唇上。
    宁长岑差点被这一幕闪到24k钛合金狗眼，夸张道：“喂，这是深夜福利么，虽然我很乐意看，但请照顾一下在场的纯洁omega好吗？”
    “我赞同，快住嘴！”
    秦瑄也忙里偷闲，趁着喘气的功夫撇了一眼李继川，娇着声音道：“不走是想接着看你前男友吻技有没有进步？”
    秦瑄也是omega，身娇肤嫩，皮肤白皙，明明二十五岁了却完全看不出来，嘴唇被吮得泛红了，水光潋潋。
    不算激烈的亲吻，但秦瑄也本身因为喝了不少酒就有些燥热，这样一来一回，他出了一些薄汗，空气中荡漾开一股甜腻的红酒香，是秦瑄也的信息素。
    李继川咽了口唾沫，冷声道：“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s……”最后一个字没说出来，他咽了回去。
    秦瑄也说：“馋死你了吧。”
    宁长岑见话题快要往不受控的方向发展，连忙招呼两个身强体壮的猛汉把李继川拖了出去，李继川一步三回头，恨恨地喊道：“你会后悔的。”
    秦瑄也嗤笑。
    闹腾一下，秦瑄也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了，朋友们看着秦瑄也和程耀一脸欲言又止，更有甚者眼睛像得了帕金森，视线两头挤，简直要把色胆包天四个字写脸上。
    宁长岑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两声：“咳，咳！”
    程耀去贴秦瑄也的脸，哑声道：“秦少。”
    秦瑄也推开他，笑眯眯说：“我去趟洗手间。”
    这种情况下，秦瑄也这句话算是委婉地驳了程耀的话，起反应了又不要alpha帮忙处理，任谁都会以为这俩感情不和，而且大概率是攻方问题，满足不了omega的需求。
    但放在秦瑄也身上，没人会这样觉得，因为他又浪又保守的人设深刻人心，换男朋友比翻书勤快，但迄今为止还没人能和秦瑄也亲密接触。
    秦瑄也步子有些飘飘然了，每走一步得用全身重量垫一下。宁长岑心惊胆战地看着，生怕他磕哪了，但秦瑄也这一身的味道让他望而止步，只能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拉过个高中生模样的omega推过去：“你去扶着点秦少爷。”
    高中生也不喜欢秦瑄也身上的味道，omega之间的信息素同样会互相排斥，他扁扁嘴，满不情愿地走过去，对上秦瑄也的表情又立马换了张清纯的笑脸：“秦少爷，我带你去吧。”
    秦瑄也皱眉，不太高兴地推开高中生：“不要，走开。”
    宁长岑看向程耀，无奈道：“阿瑄不是嫌弃你，他可能还没习惯。”
    程耀说：“不用你告诉我。”他问宁长岑，“刚才那个alpha就是李继川？”
    宁长岑也不计较，耸肩说：“对，初恋哦，不然你以为阿瑄今天怎么喝那么多酒？哎，被伤透心了。”
    八年前，秦瑄也十八岁，和李继川是大学校友，李继川起初对秦瑄也爱搭不理，还倒追了一段时间，交往几个月后知道了秦瑄也是内娱盛世公司老总的儿子，开始对他吹枕边风。
    秦瑄也也是耳根子软，磨得老爸耳朵都起茧子，才好不容易让屡屡在表演课上挂科的李继川混进盛世。
    在秦瑄也的监督下，各种好资源好代言都一箩筐地砸向了李继川，不会表演就请专业老师一对一，前期主接电影本，接时间不长，出场次数不多又好演的角色。
    李继川长得好，这样一张帅脸总在荧幕上晃难免会让观众注意到，数量一多引起质变，死忠粉出现后，演员的演技就微不足道了。
    他赚了个盆满钵满，转头揣着七八个高端代言跑去了国外，成立自己的工作室。而秦瑄也当初想着两人正在交往，违约金只象征性地填了个数字。
    这事一出，秦瑄也反手把他给李继川送去的资源和交往证据全发在了网上，众人惊醒，原来李继川吃软饭，还是个白眼狼。
    值得庆幸的是李继川演技太烂，在国外没发展起来，在国内吸的那批颜粉也因为他的劣迹纷纷脱粉，走投无路，竟然又回来找秦瑄也了。
    宁长岑似笑非笑：“我记得你也是盛世的，他还算你师兄呢。”
    程耀没说话，几分钟过后，他站起身来：“我也去趟洗手间。”
    宁长岑叹气：“去吧去吧，都别回来了。”
    这场宴会是秦瑄也为李继川办的，但是李继川被秦瑄也轰走了，本人也用上厕所这个借口消失了十分钟，现在他男朋友也走了。
    宁长岑拿起话筒：“该唱歌的唱，该跳舞的跳，全场消费秦少爷买单！”
    *
    秦瑄也出去包间，头脑清醒地拐了好几个走道，反锁门，身上的气息有些太热了，他把衣服扯得更开了点，发情期还有几天，刚才又和程耀亲来亲去，好像有点提前了。
    秦瑄也拧开水龙头，舀了一捧水洗了把脸，从裤袋里取出手机，找到微信置顶发了条信息，然后拿出抑制剂给自己打了一针。秦瑄也用力闭了闭眼，放水，等体热稍微下去一些之后情绪也差不多平复了，他捋了把头发，手放到门把手上，刚拧开。
    早早等在门外的人和他对上目光。
    秦瑄也惊喜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沈时珩摊开双手，秦瑄也扑到了他怀里，亲昵地蹭着。沈时珩揉了下他脑袋，笑道：“刚和导演吃完饭就看见你信息了，我们在五楼。”
    秦瑄也双手合十，虔诚道：“感恩导演。”
    沈时珩捻了捻他后脖子肉：“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秦瑄也凉凉道：“李继川回来了，我高兴。”
    沈时珩自小就跟着秦瑄也，自然知道他和李继川的事。沈时珩手劲松了松，语气如常地问：“怎么没和我说？”
    “和你说什么呀，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就找人打了他一顿，要是让你知道他回来了还不得弄死他。”秦瑄也叹了口气。
    “不会。”沈时珩说，“那你发情期是因为他？”
    秦瑄也嫌弃：“跟他可没关系，是程耀。”
    沈时珩一米八七，秦瑄也一米七五，在他面前显得娇小可人。沈时珩的外套能把秦瑄也遮起来，他沉默一会，按住秦瑄也的脑袋：“那你要跟他走吗？”
    秦瑄也响起闷闷的声音：“不。我当时太生气了，才没忍住亲程耀的，不然我哪会在临近发情期这样弄……我打过抑制剂了。”
    “你贴抑制贴没？”秦瑄也用脚轻轻踹了下沈时珩的小腿。
    沈时珩：“贴了。”
    “那你放开我，我们快回去吧，我回家自己处理，嗯？”秦瑄也趁热打铁道。
    沈时珩安静着，秦瑄也郁闷地用脑袋戳了戳他胸口：“嗯？行吗？你说话。”他不想等了，就抬起头来。
    沈时珩的目光从他嘴唇略过，可能是心理作用，他好像闻到了秦瑄也身上的发情热。
    秦瑄也的眼珠很好看，浅棕色，像琉璃，尤其这样直勾勾盯着人看的时候，沈时珩摸了摸后颈的抑制贴，这个动作让秦瑄也登时紧张了，他后退了一两步：“失效了？你是不是闻到我信息素了啊。”
    沈时珩抓住他手臂不让人动：“没，走吧。”
    秦瑄也又放心了，感叹道：“你可真靠谱，换做是别的alpha我才不让他们靠近我呢，有你真好。”
    沈时珩：“你嘴里有一股酒味。”
    秦瑄也大惊失色，立刻捂住嘴巴并小声哼哼：“快回家！”
    秦瑄也的洁癖这时候很好地作用在了他自己身上，沈时珩摸摸他耳朵，另一只手开门，却有人和他同时握住了门把手，一内一外。沈时珩先松开了手，外面的人是程耀，身上还有股香橙味，闻起来释放了有一段时间。
    才压下去的发情热被重新勾回来，秦瑄也脑袋一晕，几天前他还被程耀临时标记过，身体熟悉他的信息素，腿当即就有些发软。
    “你……他妈的！”
    沈时珩扶着秦瑄也，让他能够站好，转头对程耀说：“把你的信息素收起来。”
    语气有些冰冷，但秦瑄也暂时听不出来了。
    程耀看向沈时珩：“前辈怎么也在这？”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深究，又像是看透了什么东西，有种高高在上的，脱离在外的嘲弄。
    互为alpha，会天然地感知到对自己存有威胁的人，或者事。
    沈时珩也是盛世公司的艺人，最早一批出道的童星，今年二十三岁，代表作已经多到手软，粉丝体量绕微博半壁江山。
    沈时珩眼神沉了下去：“我数三声，一，二——”
    “操，快收起来！”秦瑄也急促地打断，他躲在沈时珩怀里，意识快沉下去了，沈时珩身上并没有能缓解他潮热的味道，他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没扑到程耀身上，脊背像有小虫子在爬来爬去，连带着身体都很痒。
    程耀沉默几秒钟，还是缓缓收起了信息素。秦瑄也重重喘了两口气，埋头拽住沈时珩的手往前走。
    程耀堵在门口：“我可以帮你解决，秦少。”
    秦瑄也的眼眶被情热被烧红了，他抬起手，打了程耀一巴掌。
    “滚。”
    他力气轻飘飘的，程耀脸都没动一下：“沈前辈是alpha。”
    沈时珩一拳砸他脸上，程耀吃痛，让开了。
    “见谅。”沈时珩说，他拢住秦瑄也，半圈着把人抱走了。
    程耀抹去嘴边的血，阴狠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狗屁兄弟，谁家兄弟他妈抱那么亲密。草。草。
    还有这个秦瑄也，贱货！
    手机叮咚一声，程耀烦躁地点开，秦瑄也发过来一份电子合同，是他之前签过的那份，还有一条信息：【艺人守则第三十二条，建议你多看几遍。】
    程耀的心瞬间沉了沉。
    沈时珩抽出秦瑄也的手机放进兜里。秦瑄也就带了一支抑制剂，在洗手间用过了，身体在烧，加上喝多了酒，他头晕眼花，勉强给程耀发完信息后就做不了别的什么了。
    沈时珩抄起他的膝盖，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走出会所，沈时珩单手打开车门，把秦瑄也放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
    秦瑄也想把衣服撕了，身体很烫，很热，他在副驾驶上歪七八扭地动着。
    沈时珩说：“忍一会。”
    不能在弟弟面前做出这么羞耻又滑稽的动作，秦瑄也如此想到，他艰难地撇过头去，看着车外：“程耀肯定是故意的，这蠢货，真是……疯了。”
    沈时珩侧身过来手背碰他的脸：“先别说话了，保足水分。”
    秦瑄也抽了一下，闭上嘴巴。
    沈时珩踩下油门。
    雨又下起来了，沈时珩开着车窗，雨丝和夜风一起灌进来。秦瑄也体温不降反升，逐渐发现用闭嘴来保证水分不从嘴巴流出来这个行为不可取，只能靠自说自话转移注意力。
    但他的思绪还是溃散了。
    “沈时珩，你知道顶级omega意味着什么吗？”秦瑄也低低地说。
    沈时珩看着前面还有几秒的绿灯，车速提到最大码，压线开了过去，他回答：“什么？”
    秦瑄也把自己缩成一小块，闭上眼睛：“意味着我的信息素会很香很香的……我怕你控制不住……”
    沈时珩刚要说他贴了抑制贴，不会闻到。
    然后一股浓厚馥郁的红酒香，混着风的气息飘过来了。
    抑制贴没拦住，沈时珩闻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