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权访问  第1章影择之光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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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5议会大厅内,冰冷的白光从高不可及的天顶垂直洒落,将大厅中央唯一站立的身影照得纤毫毕现。沐玖龙站在这片绝对的光明之中,修长的影子被拉长、压扁,投在脚下光可鉴人。
    十三张高耸的巨大高背椅,以绝对的环形将他包围。每一张座椅都深陷在幽暗里,只能勉强窥见其内模糊、静默、非人的人形轮廓,正从黑暗中投下审视的目光。
    沐玖龙的声音打破了死寂,清晰、冷静,在这过于空旷和封闭的空间中激起一丝微弱的回响:“根据前线特遣队”夜鸮”与”铁幕”传回的多重加密情报交叉验证,已确认,猩红之月教派的核心成员,正在城郊代号”鸦巢”的废弃圣玛格丽特教堂内,举行一场规模空前的召唤仪式。”
    “具体坐标?”正前方,O5-1的声音从阴影最深处传来。那声音经过多重加密扰频,呈现出一种非人的金属质感,不带任何情绪波动。
    沐玖龙抬手,指尖在虚空中轻点。一道精细的全息投影瞬间在他面前展开,复杂的数据流刷下,最终凝聚成一个精确的三维地形图。
    “北纬39度54分20秒,东经116度23分29秒。距离最近的城市繁华区边缘仅15.3公里。以教堂为中心,半径五公里范围内,存在三个大型居民区,常住人口密度超过每平方公里两万人。一旦发生大规模收容失效或能量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投影迅速放大、聚焦,锁定那座废弃的哥特式教堂。斑驳的灰白色外墙爬满了某种暗红色的粗壮藤蔓。最引人注目的是教堂那高耸的尖顶——顶端原本的十字架不知何时被强行拆除,替换上了一个用扭曲金属锻造的诡异符号:一轮被带着尖刺的黑色荆棘紧紧缠绕、仿佛正在滴落血泪的饱满圆月。
    “他们……最终目的是召唤什么?”左侧,O5-3的声音传来,比O5-1多了些许人类的音色,但依旧压抑。
    沐玖龙调出了另一份被标记为【最高机密/猩红预言】的古老文档扫描件。
    “根据基金会从教派内部截获并破译的《猩红教典》原始章节记载,他们称之为——”猩红之母”。一个被描述为能够吞噬月亮的实体。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吞噬,而是……吮吸其光芒,扭曲其本质,将银白之月转化为祂的猩红国度。如果仪式成功,据预言所述,整个北半球的天穹将被永恒的血红色黑暗笼罩。并非没有光,而是所有光都将被转化为一种……令人疯狂的生命汲取射线。”
    大厅陷入了更深的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只有全息投影引擎发出的、几乎超越人耳捕捉极限的细微嗡鸣。
    沐玖龙继续汇报:“基金会外勤特遣队”铁幕”小队已全员部署在教堂外围最佳突击位置。”夜鸮”小队负责远程监控与能量抑制力场布设。所有预备方案已上传至议会终端。只要获得议会批准,我们可以在十分钟内发起突袭,强行中断仪式。”
    “等等。”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从右侧响起,是O5-7。她的座椅阴影似乎波动了一下,“沐会长,你如何确定现在的行动窗口是最佳时机?甚至是否是唯一时机?我们目前对仪式的具体运作机制、能量节点、以及最关键的反制措施知之甚少!猩红之月最擅长的就是利用我们的干预来完成仪式的最后步骤!贸然行动,很可能不是阻止,而是……助推!三年前的”血吻行动”教训还不够惨痛吗?我们损失了整整一支”狮鹫”特遣队!”
    沐玖龙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每一分钟的拖延,都意味着仪式完成度的指数级增长,意味着那九十九名被选中的”祭品”离死亡更近一步,意味着”猩红之母”的力量投影更接近现实维度。我们追踪、渗透、研究这个教派整整三年,牺牲了无数资源和外勤人员,才换来眼下这次最接近核心、情报最充分的机会。犹豫的代价,我们承受不起。”
    “所以,”沐玖龙抬起头,目光锐利,缓缓扫过环形阴影中那十三个模糊的轮廓,声音不高,“这次行动,我将亲自带队指挥。”
    “你疯了!”O5-7的声音陡然拔高,她的身影在阴影中前倾,“你是基金会的首席执行官!你的位置在指挥中心,在战略桌后面!不是扛着枪冲进第一线!你的大脑比一百个特遣队员的命都值钱!这是不负责任的冒险!”
    “正因为我是基金会会长,”沐玖龙的声音异常平静,“我才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让”猩红之母”降临的代价有多么不可估量。如果失败,损失的将远不止是几支特遣队,甚至不止是这座城市。届时,需要写在伤亡报告上的,将是大陆级别的灭绝数字。这个责任,必须由我亲自来负。”
    就在这时,悬浮的全息投影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闪烁,教堂的外部结构图被一段由微型无人机穿透缝隙传回的实时监控画面取代。画面晃动、模糊,但足以看清教堂内部可怖的景象:数十名身穿猩红长袍、兜帽遮面的信徒正以某种诡异的韵律缓缓绕行,他们手中捧着的不是蜡烛,而是一个个仍在跳动的……心脏!
    沐玖龙调出另一组滚动的数据流,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生命信号监测记录:“最新情报,”夜鸮”小队刚刚冒险穿透屏障传回的。他们在过去24小时内,通过精密的绑架操作,从三个居民区精准掠走了99名生辰八字符合特定条件的平民。所有人……都被带进了教堂地下室。根据《猩红教典》”终焉之章”的记载,99个在特定星辰时刻出生的鲜活祭品,其生命能量同时被抽取献祭,正好对应……”猩红之母”降临所需的最后一块现实拼图。”
    O5-7似乎还想激烈反驳,但最中央的O5-1缓缓抬起了一只手。这个简单的动作瞬间让所有声音消失,连空气都仿佛再次凝固。
    “行动批准。”O5-1那经过处理的金属声音再次响起,没有丝毫犹豫,“沐会长,你有一个小时进行最终部署和装备检查。记住,最高优先级是阻止仪式,回收或摧毁所有异常物品。但如果情况判断为即将或已经失控……我授权你,现场启用”Keter-7”级别应急收容协议。必要时,可以牺牲部分……以保全整体。”
    “明白。”沐玖龙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干脆利落地转身,皮鞋鞋跟敲击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清晰而孤寂的声响,走向那扇沉重无比的合金大门。
    ------
    地下七层,会长专用准备室内。
    沐玖龙站在全身镜前,动作一丝不苟地系紧黑色战术背心的最后一条带子,调整着每一个卡扣和负载点的位置,确保绝对贴合与无障碍活动。镜中的男人有一张轮廓分明、近乎冷峻的脸,唯有那双微微上挑的眼角,继承自那个他几乎不愿回忆的女人——这是他母亲留在他面容上的、唯一无法抹去的印记。
    他闭上眼,试图将精神集中到接下来的战斗部署上,但一阵微弱、飘忽、仿佛来自遥远记忆深处的摇篮曲旋律,顽固地钻入他的脑海。那是他记忆中最久远、也最令人不安的声音——母亲哼唱的调子总是带着某种非人的、诡异的韵律和转音,让年幼的他即使在温暖的襁褓中,也会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和……被吸引。
    “小龙……”记忆中,母亲的声音总是温柔得近乎缥缈,却又带着一种诡异力量,“要记住,月亮……才是我们真正的母亲。她会在最深沉的黑暗里保护我们,指引我们回家……”
    他睁开双眼,镜中的自己额头上不知何时已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那些被他用意志力强行封锁、深埋心底的记忆,此刻汹涌而出:猩红如血的长袍在昏暗的烛光下摆动,空气中弥漫着焚香与某种铁锈般的甜腥气味,墙壁上画满了扭曲旋转的诡异符号……而母亲,总是站在那小小祭坛的最前方,她的侧脸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既美丽又疯狂。
    直到那个改变一切的夜晚。
    他记得那天晚上,母亲异常兴奋和紧张,她紧紧抓着他的小手,力量大得让他发痛,带着他穿过幽深曲折的走廊,进入了教堂最深处、从不允许他靠近的地下室。
    那里的空气粘稠而冰冷。墙上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画满了那个被荆棘缠绕的月亮符号,比他在任何地方见过的都要巨大、都要清晰。地下室中央没有祭坛,只立着一面巨大的、边缘镶嵌着扭曲金属的椭圆形镜子。镜面不是玻璃的,而是一种……不断缓缓旋转、散发着微弱血光的、如同液态深渊的物质。
    “今天是百年一遇的血月满盈之夜。”母亲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某种狂热的期待,“是时候了……我的孩子,是时候回归祂的怀抱了……”
    年幼的他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推到那面诡异的镜子前。母亲的手死死按在他的肩膀上。他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镜中的自己——那个倒影开始扭曲、溶解,皮肤下似乎有东西在蠕动,五官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有一个完全不同的、恐怖的东西正要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
    轰隆!
    地下室的门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猛地炸开!刺眼的强光射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和冷静果断的指令声:“行动!行动!控制祭坛!优先解救目标儿童!”
    枪声、尖叫、怒吼、物品破碎的声音瞬间填满了整个空间!混乱中,他被一双强壮而稳定的手臂猛地抱起,紧紧护在一个坚实的胸膛前。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母亲站在一片狼藉和飞溅的暗红色液体中,她的长袍被染得更红,脸上却没有任何恐惧或愤怒,反而带着一种……他无法理解的、近乎狂喜的、诡异而满足的微笑,她的嘴唇翕动着,似乎还在哼唱着那首该死的摇篮曲。
    “别怕,孩子。你安全了。现在你安全了。”那个抱着他的、穿着基金会战术服的男人低声安慰道,声音带着战斗后的急促喘息。
    但他内心深处知道,从那个夜晚起,他永远地失去了“安全”。那些符号、那些咒语、那些仪式步骤、那种与血色月光共鸣的诡异感觉……早已如同诅咒般,深深地刻进了他的DNA链的最深处。
    沐玖龙深吸一口气,打开身后墙壁上一个需要虹膜、指纹和基因序列三重验证的合金保险箱。里面没有武器,只有一份薄薄的、封面印着【Ω级权限/仅限首席】的实体加密档案袋。这是他接任基金会会长后,才用自己的最高权限从“潘多拉”核心数据库深处解封调取的、关于他自己的绝密文件。
    档案记录着:他的母亲,曾是猩红之月教派内部地位极高的“怀言者”,一位极具魅力和危险性的狂信徒领袖。而他的父亲,则是基金会精心培养、成功打入教派高层的卧底特工,代号“深影”。他的出生,并非爱情的结晶,而是基金会一项高风险计划的一部分,旨在培养一个能从根本上理解并对抗该教派的新一代武器。在他出生后不久,父亲就在一次试图传递关键情报的行动中暴露身份,英勇牺牲。
    档案的最后一行结论,字体冰冷而残酷:“实验体X-7398(现标识:沐玖龙)经检测,对异常物品”血月之镜”表现出极高的先天亲和性与潜在控制倾向,怀疑与其特殊血脉及perinatalexposure(围产期暴露)有关。建议纳入Alpha级长期观察名单,进行终身监控与可控利用。”
    他缓缓合上档案,将其放回保险箱最深处,指尖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他左腕上的战术终端屏幕突然亮起,发出一声轻微的震动。一条加密信息简洁地显示出来:“”铁幕”全员就位。”夜鸮”屏障已部署。等待最终指令。—R.”
    时间到了。
    沐玖龙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那个身穿基金会最高指挥官制服、眼神冰冷、却背负着最深重血统诅咒的男人。他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走向那部直通地下机库的专用高速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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