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鸩血凰鸣 第四章:药盅蛇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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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苑静心苑·翌日辰时初)
铁门栓转动的涩响惊得梁上灰鼠窜逃,安子玉的身影如幽影般滑入。他身着深青色常服,外罩薄如蝉翼的霜色素纱袍,手中稳稳托着乌木托盘,盘上一只青瓷药盅氤氲着苦涩药气。离床榻五步外,他立定躬身行礼,声音清越恭敬:“奴才安子玉,奉陛下口谕,探视充仪小主,送祛寒安神汤药。请小主用药。”
苏令仪瞬间绷紧!苦涩药气中,一丝极淡却熟悉的甜腻腐败莲香钻入鼻腔——是九幽莲毒!她面上血色尽褪,指尖死死抠进薄被锦缎,声音带上惊惶颤音:“安公公……”她挣扎欲起,状似虚弱,“昨夜这冷苑似有异响,惊得本主心神俱裂,至今犹悸……”广袖微动,袖内半枚虎符的坚硬轮廓若隐若现。
安子玉步履无声上前,将托盘置于破旧矮几。素纱袍袖拂过几面时,袖缘仿佛不经意擦过苏令仪撑在床沿的手腕内侧!一点微不可察的阴柔气劲透入肌肤,她手腕骤然酸麻,虎符险些脱袖而出!
“他果然察觉了!”苏令仪心头警钟轰鸣,惊惶缩手,声音染上哭腔:“本主实在惧这冷苑阴森……”
安子玉身形微侧,不着痕迹挡住门外可能的视线,声音平稳无波:“小主玉体违和,静养为宜。药…需趁热。”深褐眼底,一丝幽冷极快掠过。
苏令仪强抑杀意,目光死死锁住药盅。安子玉似无所觉,左手优雅揭开盅盖,右手自袖中滑出一枚细长银针,针尖寒芒一闪,迅疾刺入药汤!
“滋——!”
药汤瞬间剧烈翻腾如沸!一股浓黑如墨的烟气腾起,在半空扭曲凝聚成一朵幽绿磷光闪烁、形态狰狞狂舞的黑莲虚影!刺鼻欲呕的腐败腥气如同活物,蚀灼着狭小囚室的每一寸空气!
“放肆!”安子玉低喝,拇指上看似寻常的玄玉扳指骤然爆发出刺骨玄阴真气!狂暴的毒莲虚影在森寒气息中嘶鸣着湮灭成灰烬。他以银针搅动药渣,翻出数片暗紫如血的睡莲花瓣与一块墨绿粘稠膏体:“下毒者心思歹毒,借刀杀人不留把柄。幸陛下早有明谕,”静心苑诸物入小主口前,必由奴才亲验”,否则……”他抬眸,瞳底似有暗金流光一闪而逝,“此乃”紫魇睡莲”引动九幽残毒活化,若入喉,怕是连姜上仙的九霄环佩琴也难寻回一缕芳魂了。”“姜上仙”三字刻意加重,目光若有深意扫过苏令仪——分明是警告她与姜珩的关联,甚至暗示知晓她重生之秘或前世之死!
苏令仪瞳孔骤缩,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声音干涩:“……谢…谢公公救命之恩。”蛇莲”之秘…虎符能开之物…究竟是何物?”
安子玉慢条斯理地理了理素纱袍袖,颈间因方才苏令仪挣扎无意划出的浅痕,此刻缓缓渗出一线墨绿色光尘,在霜色衣领上格外诡异!他目光落在污浊药盅上,声音古井无波:“蛇莲永生…非止死路,亦是生门。欲寻生路,需持”钥”。您手中虎符,仅为”钥”之一半。那真正的”门”…”他抬眼,目光似穿透破败墙壁,投向深宫幽处,“…在”碎玉”之地。需”符钥归位,莲令铺途”,方能叩关。”
碎玉!井壁血谶“仙人碎玉堕”!苏令仪心头狂震。安子玉转身时,蟒纹袖摆拂过矮几,几点暗绿干枯的苔藓碎屑沾落——正是枯井中特有的幽磷苔藓!
安子玉端起托盘:“毒物罪证在此,奴才即刻回禀陛下,严查此案源头。宫中风波迭起,陛下已着意整顿,消弭祸端。小主受惊,请务必安心静养。”他躬身告退,动作间,领口内一抹极细的玄色绳结一闪而过,其打络方式,竟与苏令仪颈间悬挂玄铁令残片的络子如出一辙!
他身影消失在门外的瞬间,远处蓬莱殿方向,青冥剑的清越龙吟穿透宫墙,遥遥传来。
(蓬莱殿)
姜珩静立窗前,怀中青冥剑在鞘中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嗡鸣,剑锋所指,正是西苑方向!他解下腰间布囊,《太虚经》无风自动,泛黄纸页上墨迹扭曲,最终凝成一句蕴含玄机的谶语:“蛇衔莲魄入深井,碎玉声催龙气倾。”
苏令仪攥紧袖中虎符,指尖冰凉。药盅残留的黑色汁液在青砖上蚀出蜿蜒蛇形深痕,触目惊心。她失神的目光扫过安子玉放置药盅的矮几——微尘覆盖的边缘,粘着几粒暗绿干枯的苔藓碎屑,散发着微弱幽磷。
更让她心头一凛的是,安子玉方才转身离去时,素纱袍摆不经意扫过门槛,沾染的并非静苑常见的青苔,而是几粒极其细微、色泽明艳的…蓬莱殿独有的金桂花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