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鸡叫的声音清脆地划破了乡村的宁静，带着泥土气息的晨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动了窗帘。
    沈宏业就被隔壁星光教室传来的VR设备启动声吵醒，那轻微的“嗡鸣”声，和他办公室里服务器的声音截然不同，却同样充满了生命力。
    他披上外套走到窗边，隔着一层薄薄的晨雾看向教室，只见沈泽正耐心地给孩子们演示“故宫AR研学系统”，戴着VR眼镜的孩子们不时发出阵阵惊叹，声音里满是好奇与兴奋，惊飞了枝头栖息的雀鸟。
    屏幕上，太和殿的龙椅旁突然跳出个小小的金融知识插件，是沈泽特意设计的互动环节。
    小石头戴着VR眼镜，手指在虚拟屏幕上一点，大声讲解起来：“这是明朝的”官银制度”，就相当于现在的中央银行，负责管理全国的钱，控制货币发行，沈老师说要我们学会”用历史眼光看经济”，这样才能更懂现在的世界，以后才能管好自己的钱。”
    小石头的讲解清晰有条理，虽然有些术语还说得不太标准，却透着一股认真劲儿，让窗外的沈宏业瞬间愣住了——他当年在A大金融史课上教的知识，那些枯燥的制度、复杂的概念，竟被儿子用如此巧妙、生动的方式，融进了乡村课堂，让偏远山村的孩子也能触摸到金融世界的大门。
    林建国站在隔壁的语文教室门口，手里拿着一本《诗经》，看着林栀用投影展示着水稻、小麦的图片，教孩子们读“稻粱菽，麦黍稷，此六谷，人所食”：“这些诗句不是博物馆里的死文字，不是试卷上的考点，是咱们祖辈种在地里的智慧，是他们用汗水换来的生存密码。大家摸一摸手里的稻穗，感受一下它的重量，就能读懂古人对土地的感情，读懂”粒粒皆辛苦”的意思。”孩子们纷纷伸出小手，轻轻触摸桌上的稻穗，小脸上满是好奇与敬畏。
    王秀莲则坐在教室的角落，翻着林栀编写的乡土教材，扉页上印着A大文学院的校训：“因真理，得自由，以服务”，字迹工整有力，透着传承的力量，每一页都标注着详细的教学笔记，是林栀熬夜修改的成果。
    “爸，您来得正好，这是我用风险分散原理设计的”教师培训计划”，正想发给您看看。”沈泽看到窗外的父亲，快步走了出来，额头上还带着点薄汗，递给沈宏业一份装订整齐的文件，纸页上还留着打印机的余温，“我把城里的优质教育资源和本地教师做了配对，按学科、教龄、专长分类，形成”一对一”帮扶，既降低了”人才流失风险”，又能形成长效的教学帮扶机制，避免资源浪费。您帮我看看有没有改进空间，特别是预算分配这块，我怕考虑得不够周全。”
    沈宏业接过文件，翻到预算表那一页，看到儿子用夏普比率优化的资金分配方案，每一笔支出都标注着详细的用途、预期效果和风险评估，甚至考虑到了培训期间的交通、食宿成本，忽然笑了：“当年你毕业论文答辩时，我批评你设计的模型太理想化，脱离实际应用场景，缺乏落地性，现在倒学会了”落地修正”，把理论和实际结合得这么好，比我当年强多了。”
    沈泽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指着教室屏幕上的竹编图案，语气认真：“是林栀提醒我的，她说这叫”人文校准”——金融模型要算清数字，更要算懂人心，要知道这些钱能给孩子们带来什么，能给乡村教师带来什么，模型才有真正的价值，不然就是一堆没有温度的公式。”
    窗外，林栀正带着孩子们给竹编作品写说明卡，她教孩子们用文学院的“叙事手法”，讲述每一件竹编背后的故事，比如“这是张奶奶编的竹篮，她的孙子在城里上大学”“这是我编的小星星，送给林老师”，那些充满童趣的文字，将随竹编文创一起销往全国各地，让更多人看到云渺村的文化与希望，看到这里的人和故事。
    课间休息的铃声刚响，孩子们就像快乐的小鸟一样冲出教室，张婶也提着一篮新鲜的竹编作品来找林栀，竹编上的花纹精致别致，有A大校徽的图案，有稻田的风景，还带着竹子的清润香气：“林老师，这是俺们按你说的”燕园校徽”图案编的，你看看合不合心意。沈老师帮俺们联系了文创销售平台，说这叫”文化IP变现”，以后俺们的竹编不光能自己用，还能卖去大城市赚钱，让城里的人也知道俺们云渺村的竹编有多好！”
    林建国接过一件竹编校徽，轻轻摩挲着上面细腻的纹路，竹条的温润触感从指尖传来，感慨道：“当年在燕园，我们这些搞人文的总说”经世致用”，写了无数篇论文，开了无数场研讨会，却大多停留在理论层面，没有真正落地。现在你们把学问做进了田间地头，把非遗文化变成了村民的生计，把人文精神种进了孩子的心里，才算真正把”经世致用”这四个字做活了，做得实了。”
    苏曼莉则站在孩子们中间，看着孩子们围着沈泽叽叽喳喳地问“什么是资产配置”“什么是复利”，沈泽没有用复杂的术语，而是拿起一件竹编灯笼解释：“比如编这个灯笼，竹条是”固定资产”，就像家里的房子、土地，是基础；竹篾是”流动资源”，就像家里的钱、粮食，要灵活运用；把它们合理搭配，才能编出好看又结实的灯笼，这就是最简单的资产配置。
    复利就像竹编的纹路，一根竹条叠着一根，慢慢就编出了大花样，钱也是一样，慢慢积累就会变多。”
    孩子们听得恍然大悟，纷纷点头，小石头还举手说：“我知道了，我要把我的零花钱存起来，搞”复利”！”
    苏曼莉看着儿子耐心讲解的样子，看着孩子们求知的眼神，忽然觉得那些曾经让她惋惜的“屈才”，都成了如今的“值得”——儿子的金融才华，没有浪费在冰冷的数字里，没有消耗在尔虞我诈的资本市场里，而是变成了温暖的希望，照亮了这些乡村孩子的未来，这比赚再多的钱都更有意义。
    沈宏业忽然想起A大百年校庆时的标语：“扎根中国，服务世界”。
    以前他觉得这是宏大而空洞的叙事，是挂在校园里的宣传口号，直到现在看着沈泽和林栀，看着他们在乡村的泥土里践行着自己的理想，才真正懂得，真正的“服务”，不是站在象牙塔里指点江山，不是在学术期刊上发表高深的论文，而是弯下腰，沉下心，把在校园里学到的专业知识，变成田间地头的实在事，变成村民口袋里的收入，变成孩子眼里的光。“这个”教育赋能基金”，我来帮你对接资源。”
    沈宏业拍了拍儿子的肩，掌心的薄茧蹭过儿子的手背——那是常年握笔演算、敲键盘磨出的痕迹，和他自己的手有着惊人的相似，“你的模型需要资本支持，需要专业的风控体系，我的资源需要有温度的出口，需要真正有价值的项目，咱们父子俩合作，把这件事做得更大、更好。”
    林栀和林建国相视一笑，眼里都闪着欣慰的光，两个A大人，两个曾经在学术论坛上争论不休的“对手”，终于在云渺村的土地上，达成了最动人的“专业共识”，那就是用自己的学识，为这片土地、为这里的人，做些实实在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