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有个怪物……很强。”顾诚捏着门把手，“声音小一点。”
    顾诚攥着门把手的手都在泛白，缓缓推开小门。
    屋子里极为晦暗压抑只有墙壁上的点点烛光。
    “……我将永远伏跪……”
    沙哑的声音不断的低语在寂静的空间回荡。
    这样的气氛让几个人的神经霎时紧绷起来，目光一同被吸引到昏暗烛火下一个蜷缩匍匐的身影上。
    他伏跪在那处方才的低语就是出自他的口中。
    他没有发现门此刻被人打开依旧跪在那里，不断的祷告。
    顾诚先一步小心翼翼的走进门里。
    顾思安偏头看着他们的动作有点不解，他们不是进来杀了这个怪物探查雕像的吗？
    那么小心翼翼不惊动他又有什么用？不还是要动手吗？
    这样想着他在所有人颤颤巍巍进入房间后，抬脚踏进房间。
    他小声不了，他穿的高跟鞋。
    真讨厌。
    哒哒声过分刺耳，已经进入的玩家一脸惊恐的回头看向发出声音的顾思安。
    然后看见对方脚上的高跟鞋。
    “我们……不是来杀他的？”顾思安将房门顺手关上，莫名其妙的顾诚从他的动作里发现一丝迫不及待。
    对，他们一开始合作的原因是要杀了这个怪物来着……
    但以顾诚自己来看自然是，如果能不起冲突探查是最好的。
    那低声祈祷的声音已经停了。
    烛泪缓缓滑落，他们没时间去责怪顾思安弄出的声音，僵直的回头。
    咔咔，骨头伸展的声音，那个伏跪在地上的身影已经直起身，正在晃荡着站起来。
    这时候他们才发现这个怪物的身体极为高，瘦长，细高。
    这样站起来他的头可以顶到天花板。
    昏暗烛火下的皮肤紧紧裹在骨头之上，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副骷髅裹上一层皮。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残暴又恶毒。
    “新鲜的……血食……”
    要是供奉给我主，主一定会开心的吧？
    可当他目光接触到顾思安的时候，他的身躯却微微颤抖起来，那个人，那个疯子，那个恶魔的气息！
    他不大的脑仁里一下子就被记忆里那个恶魔的样子占满，尖啸一声重新匍匐在地上不敢再看。
    顾思安：“？”
    顾诚等人：“？”
    一种本来等着打boss战，所有人都开始紧绷神经，甚至在心里开始写遗书，结果boss看了他们一眼就落荒而逃的荒谬感。
    “怎么办？还要动手吗？”
    肖禾有点懵，看着跪在地上不断颤抖的怪物。
    顾诚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
    “不要节外生枝，我们注意着他一点，赶紧搜查房间。”
    他们这边战力和怪物不成正比，他又是个不善战斗的，私心里还是不想动手。
    顾思安看了一眼神台，抬脚走过去，那匍匐的怪物狠狠畏缩一下。
    “……塞尔琉斯……恶魔……”
    他的声音极低，除了刻意靠近的顾思安没有人听见。
    顾思安垂下头，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这个骷髅怪物破烂的衣服上，胸口的位置有一个清晰的金属徽章。
    那是一条衔尾蛇。
    “先检查这个雕像？”除了顾思安所有人都围在雕像四周，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探查雕像，这时候他们才发现顾思安没有过来。
    一转头便看见一身白色的顾思安站在怪物面前，那样矜贵又漂亮的装扮在这种环境中就好似一颗白珍珠掉进一滩黑色的淤泥。
    他冷淡的眉眼注视着怪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别靠那么近……万一他发狂怎么办？”肖禾悄咪咪说了一句，“快过来看看这个雕像。”
    顾思安没动，“你们确定不留一个人看着他？”
    “万一他突然发狂你们怎么反应得过来？”
    这确实是个问题。
    “你是说你要看着他？”
    “对，你们看见什么再告诉我就可以了。”
    顾思安对那个雕像没有兴趣，他更好奇这个怪物的衔尾蛇徽章和他嘴里念着的塞尔琉斯。
    所以他刚刚恐惧是因为看见自己？
    因为他身上可能有代表了塞尔琉斯的东西？还是气息？
    顾思安主动揽了个活，让人觉得有点想不通，又觉得他真是个好人，不怕他们隐藏线索吗？
    肖禾更是拍胸脯保证，“你放心我一定把发现的东西告诉你。”
    顾思安没看她，只是点点头。
    几个人一同看向那个雕像的模样，比昨天顾诚拟态出来的更为邪异，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下体是缠绕在一起的触手，层层叠叠不断扭曲。
    乍一眼看过去那些雕刻出来的触手都好似在扭动。
    那张空白的脸是不是开始有了五官？那个五官有点眼熟？
    等等，那好像是我自己的脸。
    砰！
    接连不断的碰撞声，终于让顾思安回过头，他的玩家小伙伴们已经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他看过来的时候最后一个倒下去的人正是靳阳，他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闭上眼睛倒了下去。
    顾思安沉默了一会儿，走过去，挨个检查了一下，没死，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顾思安便也懒得去管，蹲在因为他接近不断颤抖的怪物面前。
    烟杆挑下他胸口的徽章。
    “这么害怕塞尔琉斯？”
    听见这个名字怪物抖得更厉害的躯体都不断在往后缩去。
    “这么害怕为什么不逃跑？”
    一个连他们都拦不住的房门怎么可能拦住一个怪物？
    顾思安缓缓勾起唇，“你不会是，根本离不开这个房间吧？”
    他对这个可能是艾力德克家族老祖宗的怪物没什么尊敬的心思，烟杆穿透他骷髅一样的手。
    “既然逃不了，我们就来谈谈塞尔琉斯对你做了什么。”
    ……
    嘀嗒。
    靳阳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在一艘船上，他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或者说这不是他的声音。
    他只是借用了这个身体的视角。
    “老爷。”一个水手模样的人目露欣喜的走到他的面前。
    “我们已经到了。”
    被称为老爷的，靳阳暂时寄住的身体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小岛。
    那座小岛昏暗无比，岛上的树荫都是黑色，像极了张牙舞爪的怪物，连同小岛四周的水域也极为晦暗。
    他听见这具身体的主人说，“走吧。”
    在水手离开去安排人上岛的时候，这具身体的主人抬手抚上胸口的徽章。
    那是一个衔尾蛇徽章。
    “先祖在上，一定要保佑我们可以带走这座岛上的宝藏。”
    “不然家族真的就完了……”
    下一刻眼前一黑，再次看见东西靳阳发现自己已经在岛上了。
    一群拿着武器训练有素的仆从将他拥簇在中心，看得出来他们极为紧张。
    “老爷，距离地图上的地方大概还有一段距离。”
    一个仆从给这个称为老爷的人递上水壶。
    靳阳被老爷的视角带着看到了仆从手中的地图。
    这座岛的名字为――盖尔西瑟。
    又是一次黑幕降临靳阳已经习惯，这一次他们出现在一个地下溶洞之中，身体的主人拿着火把，仆从变少了。
    几乎少了一半，剩下的人也多多少少带着伤。
    他们三三两两拿着火把，神色恍惚带着一丝惊惧。
    让人不禁好奇他们到底是遭遇了什么。
    身体的主人开口了，“好了，冷静下来，我们已经到了这里。”
    “只要财宝带了出去，我以艾力德克祖先的名义发誓，我会消去你们和你们家人的奴隶身份让你们变成平民还会给你们一部分财宝。”
    “想想你们的家人，他们是奴隶的身份，在这个世界奴隶是最不值钱的存在。”
    “任何人都可以践踏他们。”
    “只要你们和我带着宝藏离开，他们就可以变成平民，你们的孩子也可以进入学院学习知识，任何职业都可以为你们开放，你们还会得到让你们衣食无忧的财宝。”
    “死去的人已经是过去，我会善待他们的家人，我保证，哪怕你们死了我也会让你们的家人不再是奴隶。”
    “当然，前提是我能活着离开这里！”
    一连串的鼓舞和许诺让原本萎靡的仆从们振奋起来，他们好似想到了自己的亲人，想到了奴隶的身份。
    就算自己死了，家人也可以过的很好，他们不再是贵族取乐的玩物，自己的女儿也不必担忧美貌被贵族所谓的处女权毁掉。
    自己的儿子也不必像自己一样当牛做马，最后死在权贵的手中，或是繁衍出一代又一代的奴隶。
    奴隶是最低等的存在，贵族马场里养的马都比他们高贵，他们受够了这样的生活，艾力德克伯爵的话语就像是他们落入悬崖的一根蛛丝。
    明知道希望渺茫却还是不顾一切的抓上去。
    终于，一行人走到了溶洞的最深处，他们看见了，那座雕像。
    靳阳所附身的艾力德克伯爵跪在地上。
    “无所不能，至高无上的海之神明……”
    “我为你带来了新鲜充满活力的祭品……”
    “请您恩赐您最为虔诚的信徒。”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这时候仆从们才发现自己被伯爵欺骗，他根本不是需要他们搬运财宝，他们这些奴隶只是祭品。
    黑暗里翻腾的触手将他们卷住吞噬，火把落在地上。
    伯爵无视那些凄惨尖利的叫声，伏跪在地面上。
    直到那些声音散去，他才抬起头看向那越发邪异的雕像。
    黑暗中他听见一声餍足的喟叹，“如你……所愿。”